第29章 收敛锋芒，拈酸泼醋
“你都不问我怎么了。”，胡亥终究还是忍不住，趴在几案上望着陪他一起在书房阅读简牍的赵安抱怨道。
赵安抬起头看着被胡亥压在手肘下的半刻钟没被翻动的书简，浅笑着起身坐到胡亥身边说：“我可一直担心着呢，但要是我问了，亥儿不愿意说或者对我难以开口，那不是自找羞辱吗？”
胡亥埋在臂弯里蹙眉偏头看着他，嘴里嘟囔着：“我不愿意说，你就不问了。哼，怎么有这样的……”
他见胡亥喃喃自语，轻叹着将被人压住的简牍抽出，说道：“难道是被人欺负了？”
“谁能欺负我啊？”，胡亥直起身来反驳道，一脸怒气，“不过就是有人调侃我几句，心情不太好罢了……”
他知道胡亥口中的调侃不会只是善意的玩笑，皱眉看着胡亥道：“是将闾他们？”难道他们因为申吾之事迁怒他人？但是他们理应不知道胡亥与其中关系……
“是……”，胡亥眼神闪躲，有些犹豫地说，“就被父皇夸了一句，他就当着我面……”
原来是这样，“他们说得很难听，是吗？”，他轻抚着胡亥后背，注视着眼前人的神情，思考着该如何安慰。
“其实也没有……”，胡亥被人担忧的眼神看着，自觉有些羞赫，轻托着脸颊回避着眼神说，“下次……我会记得藏锋的。”
如此说来，他还要多亏那位公子的鲁莽让胡亥学会隐藏锋芒。但若不是时局所限，谁不想风风光光接受他人的赞美呢。他轻搂住胡亥，沉默良久。
胡亥望着他沉郁神色，虽然被人搂住，却不觉得欣喜，嗫嚅道：“别生气，我以后不会了……”他还从未见过赵安和他生气，担忧急切之余心底隐隐又些莫名的好奇与期待。
“我没有生气。”，他似乎是回过神来，浅笑着把胡亥搂得更紧，说道：“他们的言语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我反倒庆幸亥儿不会再将此事忘记。只是委屈亥儿……”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但是你为什么不生气？”，胡亥半靠在肩头好奇地看着他说。比这夸张的言辞数不胜数，若单是听见这句话，他今日并不会如此气愤，只是此刻听见赵安的话，心底还是不禁生出一丝甜意，嘴角在赵安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起。
赵安只浅笑着说：“比起生气，应该说更担心你才对。”
更何况即便胡亥对自己再好，自己也不过是侍役，有什么资格和缘由能对他生气？愈是情深意切，愈当谨慎行事，或许哪一日，只是一个无意之举也能由爱生恨，功亏一篑。但是……他感觉自己有些动摇了，为眼前的小公子所做之事，并不完全基于功利，而已经被情感影响。这对他来说，是大忌，若是他不能将自己的感性从身边人剥离出来，那么自己将毫无胜算。这一点，他与他的义父并没有差别，甚至，他或许是更为卑劣的那一个……
胡亥不明白赵安心中所想，微红着脸轻咳几声拿起案牍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本公子要好好学习了。”
天朗气清，气温回暖。虽说他答应了赵安要好好学习，但今日又有理由可以逃去课业，他仍不免欣喜。只是赵安的心情并不那么好，对杨岱的担忧一直持续到赵府门前，才因卫姜的到来有所缓解。
“安先生。”，卫姜娇嗔说道。他今日穿着嫩黄曲裾纱裙，以姜姑娘神色熠熠的模样站在赵府旁，与前几日判若两人，微微换着站姿似乎已经等待良久。
胡亥记得这女子，虽然长得不赖，却格外让人讨厌，今日一见，只觉得更加厌恶，还未开口就听见赵安在一旁带着笑意说道，“姜姑娘今日气色不错。”
“听了安先生的嘱咐，休整三日才敢再见先生啊……”
赵安知道，卫姜又开始在自己面前故作娇羞，让人难堪，这证明他已然接受了自己的提议，便忍不住笑意地浅笑着接下。
这女人……胡亥看着卫姜熟埝地站在赵安身边并肩走着，似乎看不见自己似的，寒暄着神情犹如春风拂面，又意识到赵安竟然背着他和别人见面，心中怒气陡生，却又不好发作，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人身边。
赵安只是一瞬便感觉到胡亥心情的变化，只是赵府为了准备婚事，人多眼杂，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小公子是不是吃醋了？”，卫姜猝不及防之言，让两人都为之一惊，齐齐看着他。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觉得今日是吉日，本公子就不会杀你吗！”，胡亥面红耳赤地反驳着，却还是有意识地压低着声音。
赵安也皱眉望着卫姜，示意他不可如此胡说，而卫姜只是捂嘴浅笑，以眼神调侃着赵安，说道：“只是随口一言嘛……”
这在胡亥看来，两人就是眉来眼去，再也受不了地冷眼瞥一眼卫姜后，径直朝前走去。
“小公子！”，赵安快步追上前去，此时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伸手握住他手腕。
“怎么了？你还有这么亲密的友人我都没听你提起过呢？怎么不和你的姜姑娘一起走？”，胡亥头也不回地甩开赵安的手继续往前走着，心里因为听见他在外面叫自己小公子怒气更甚。
“我……”，赵安轻叹一口气用力将人手牵住，不让人有反抗的机会，快步带到府内鲜有人至之处，说道，“别动。”
“亥儿，我何时瞒着你见他？你只管因为生气就冤枉我吧。”，他皱眉低头望着胡亥，开口道，“此前我曾与你说过的相士卫姜是他，那日我告假出府见卫姜也是他。只是此前讲与你时，单顾着看你高兴，便忘记了他会易容女子之事。”
赵安说话时呼出的温热气息从胡亥耳尖处蹭过，他回想着，好像确如赵安所说，却还是消不了怒气，红着耳尖说道：“男子又怎么了……你和他如此亲密，今日只顾和他说话，还反过来怪我。你此前可从来没有如此对我生气……”
“我何时生气了？”，赵安轻叹着说道，“亥儿这几日似乎总认为我在生气。你都不愿意正眼看我……”
“就是不愿意又怎么了！”，胡亥偏头更不愿看向他，说着，“适才我的手腕都快被你捏断了。”
他牵着胡亥的手放在眼前用拇指揉着，轻声说道：“我只是担心被你误解……抱歉，是我错了，再也不会有下次。亥儿看看我，好不好？”
“你别说话了！”，胡亥被他这句话惹得浑身发烫，怒斥一声甩开他的手又轻声念叨，“别说话了。”
他望着胡亥的发顶，明白胡亥并非真的厌恶自己，执意伸手捏着胡亥手腕，问：“很疼吗？”
“不。”
“我错了。”
“别生气了，陪我去看看岱儿姐好不好？”
胡亥虽然还是一脸不悦，但被他轻轻牵着，总算愿意跟着他走了。赵安由着府中人偷偷打量着两人，往杨岱的房间走去。比起让胡亥一个人在赵府，还是牵着他在身边更为放心。而胡亥现在才算满意，他可不认为自己刚才是在吃醋，在他心里赵安和自己最亲近本来就应该是理所应当的。此刻被赵安握住的手心微微发热，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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