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又有人袭击了医院, 并且原因还是病床上那个波澜不惊让他直觉不对的少年。
鹤田警官盯着安原理看了几秒收回视线，决定先把面前的事情解决。
老刑警的身上配了枪, 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直接出手。
“安原理你个狗东西你别想跑, 老子在监控室，外面还有兄弟守着！”喇叭那边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了训斥声，“还有你们, 别想溜！外面可有我们的人在布置炸药，看到人跑出来我们可是会当放血猪的！”
“还带了炸药？！真嚣张, 那群法外狂徒居然把人当猪看。”
鹤田警官的脸色难看起来怒火冲天, 他看着慌了神的后辈厉声喝道：“打内部电话，通知警备部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
“是！是！”
老刑警利落的举动将慌了神的年轻警察重心重新拉了回来，他大致听了一下电话两边的沟通确定没问题后询问被点名的另一个当事人：“为什么劫匪那边会带着tnt炸弹来找你？”
“我之前当侦探查案子的时候得罪过一些人，找上门来很正常。”
得罪了黑手党被找上门来报复很正常, 但带着炸药找过来就不太对劲了。
鹤田警官瞅着安原理, 前思后想都不知道病床上的人到底做了什么大事，而且为什么对方的态度这么熟稔？
这态度也太波澜不惊了，被威胁了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老实说，这是被报复了几次？看上去都很有经验了。
“那你知道外面的人是什么来历吗？”
“警官你说笑了, 我见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
鹤田警官语气似是诘问：“就跟村上优一样？”
“就跟村上优一样。”
警官和病人对视一秒, 下一刻病床上的人移开视线, 神情郑重：“我觉得现在重要的不是村上优的事情了，两位警官，不知道你们会不会拆弹？”
“抱歉，没学过。”
“没关系, 我可以现在教你们。”
没想到话题跳得这么快的松田阵平瞠目结舌：“啊？”
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腿还没好被警察怀疑的侦探在这种危机关头来教导拆弹？
显然鹤田警官也没想想到安原理会说出这种话：“你教我们拆弹？”
安原理看着老刑警那不可置信的模样无可奈何：“鹤田警官不用这么警惕, 也不用这么不可思议, 我只是经验比较丰富，真的没有恶意的。”
“我的父亲也是一位警察，您这样猜疑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的父亲也是警察？”鹤田警官犹疑，安原理这模样看着可不太像。
“组织犯罪对策部，身份不太好说，您能理解的吧？”安原理的眉眼间都带着一丝无奈，“何况现在也不是说这种东西的时候，您打不打算听一听我的计划，我的身份之后也可以证实。”
笔记本电脑被少年伸手取了回来，他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没多久，电脑的页面上出现了医院的监控情况。
“看这边。”
还贴着创口贴的食指指在屏幕的左上角，他冷静又理智的说道：“虽然看不到炸弹型号但看背包炸药的计量也不大，安装分了六队，一队七个人，行动迅速配合默契显然早有打算。”
“他们是来报复我的，但杀我用不着这么麻烦，结合默契的行动来看这次行动说不定是早有图谋这次借势发挥，他们别有所求。”
“在装完炸弹后，黑手党的人应该会守在医院大厅里跟警察开条件谈判，趁着那个时候你们可以从楼上翻下去试着拆弹，到时候让外面的警察吸引注意力，我黑掉监控。”
没有等两个警官回复，他自顾自的说道：“很多时候拆除炸弹，实际上拆除的是电子延时的定时炸弹，但这次找过来的家伙带着的tnt炸弹。”
“最常见的tnt引爆方式是将雷/管插入要引爆的tnt中，然后由导火线进行引爆，但看劫匪的样子也不想鱼死网破，所以大概率是打算远程爆破。”
“得益于前江市之前的打严，我们碰到的炸弹结构应该比较简单，不会因为你剪错线而引爆。”左上角的监控视频被放大，安原理看了两秒下了定论，“如果是连着一个基本的触发器，只要把连接线全部都剪了就行。”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
这、这是不是太熟练了？
安原哥哥旁边那位老刑警已经把手搭在枪上面了，年轻的警察已经向后缩了，你别说了！
“遇到了复杂的炸弹也不用那么紧张，”少年似无所觉，完全无视了两个警察的反应，“这种炸弹主要还是需要操控才能引爆的，只要把引爆者解决掉就没问题。”
小猫眼的表情逐渐僵硬，安原哥哥刚刚是把解决掉这三个字说出口了吧！
他没听错，是说出口了吧！在警察面前！
“唔，这种情况下对方死了也属于过失杀人，问题不会很大。”
小卷毛抖了抖毛，安原理是连后续要去局子里待几年都考虑好了吗？说得这么光明正大？
床上的少年没有管这两个小孩急得都快想把他嘴堵住的焦急心情，还在那边自言自语吐出了一连串违法操作的处理手段，像是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所思所想中一样。
“一见面可以试试离间计，这个说话的家伙脾气暴躁且监控室就他一个人看守，可见并不信任其他人，不、也不对，胖子很有可能地位比较高。”
“没了运输渠道就等于没了赚钱的路子，首领还脾气暴躁无人可信这种情况下可以对外面的成员试试诱劝？”
“不，劝诱太明显，一旦发生争执首领会反应过来，换一个，直接给黄金。”
“把大量不便携带的黄金抛掷到医院一层，人为财死，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绝对会疯狂一搏，首领应该就压制不住场面了。”
然而安原理的处理方法越完善，鹤田警官越不想让对方出去，因为对方的话到后面完全不掩饰那血淋淋的手段。
老刑警有一种预感，如果安原理出去处理，到最后一定会有死伤。
“好的，感谢您的提议，”鹤田警官站了出来，“我们会考虑的。”
“只是考虑吗？”克莱因蓝的眸子无喜无悲的注视着老刑警，像是神明在注视即将落地的雪花，“你是打算顶替我去当人质吧。”
“看出来了？也对，你可不是笨蛋。那些黑手党不知道你的样子吧。”
“……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打严被封掉的运输线跟安原理有关。”少年最后还是低下头，隐晦的承认了部分事情。
“那更好，到时候我可以说我是前江的警察，安原理是警察然后把运输线的事情报告了上去，这更合理。”
事到临头，鹤田警官反而不紧张了，他打量了一番状态明显不对劲起来的安原理问道：“你状况越来越不对劲了，是ptsd犯了吗？”
“不，我只是基于理性考虑，”安原理道，“只有理智的思考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那我的选择也在你理智的思考里吗？”
安原理答非所问：“无论如何，我想要活下来。”
可这句话已经给了鹤田警官答案。
这位老刑警上下扫视了安原里一眼，一直对少年紧绷的神经蓦然放松下来。
他忽然笑了：“虽然是话术但也是阳谋，不过就算你不激我，我也会去的。”
“还有，一提到你的父亲你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小子你记得去医院看看把病给治了。你父亲可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子。”
“后辈，那边通完话了？做好准备了吗？”
“鹤田前辈，我已经准备好了。”被安原理骇得够呛的年轻警官不知何时恢复了过来，神情坚毅。
“好，我们走。”
安原理没有说话，他安静的看着两个走出去的警察，食指上的伤口攥紧，无知无觉的在向外渗血。
父亲、警察、选择、牺牲……
“好糟糕啊，我逃走了。”
“安原哥哥？”
“反正询问也是虚假的，最后还是会让我主动牺牲。”
“安原哥哥？！”
“我得活下来，刚刚的话是对的。”
“安原理！”
“用话术把警察推出去没错，他自己都没说什么。”
安原理的手指被人拉住，紧接着传来了朦胧的呼声。
现实和虚幻交织，理想和感性混杂，他像是一个产生了逻辑错误的机器人，除了不停演算错误的程序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不太在意自己的生命，除非到了最后选择的时刻。
现在是该选择的时候吗？
他浑浑噩噩的问着自己。
没错，现在是他该选择的时候了。
安原理不想死，所以让警察顶替他，因为往常的经验告诉他，到最后他还是会被迫‘主动’牺牲掉。
为了生命着想必须逃走，是对的吧？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不一样，鹤田警官已经知道是他做的了，却依旧愿意出去承担不属于自己的危险。
他不用主动牺牲了，那还要逃走吗？
不，不对啊。
他想大哭又想大笑——
安原理他真的在意自己的生命吗？他活着是因为自己想要活下去，还是因为跟父亲的约定呢？
逻辑混乱的人呆呆的，像是丢了魂一样。
“安原理！”
他的头被人狠狠按在墙上，无法聚焦的视线渐渐恢复。
松田阵平的手压在他的头看上去还想再摁一下。
“……小松田，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小卷毛冷哼一声，“我不按住你，看你发疯吗？”
“安原理，能耐了啊，有病瞒着不说，好不容易问出来了还只是问到了一部分。”
松田阵平气都气饱了：“我第一次见到你这种看病还说一半瞒一半的人。”
“待会再来收拾你！”
待会？什么待会？
安原理干笑：“哈哈，小松田你现在要去做什么吗？”
“嗯，我们要去帮忙。”诸伏景光走到安原理的手边，把渗出血迹的创可贴撕下来，贴上新的，语气中竟有几分神似安原理，“安原哥哥，你在这边待着，我们去去就回来。”
安原理神色空无，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去帮什么忙？为什么要去？”
“去帮外面警察的忙，至于为什么要去——”
松田阵平：“因为你这个蠢货快要哭出来了！”
他抖了抖漫画书，盯着‘主动牺牲’这四个字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们会把这件事情解决掉，你就给我好好待在这里。”
“没错，难得碰到安原哥哥需要帮助，”小猫眼安抚的笑道，“我们会把事情解决掉的，安原哥哥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
他们两个会把安原理的阴影解决掉，这是可是千载难逢克服心理障碍的机会，绝对不会让对方恐惧的事情再度重演。
两个摩拳擦掌的小孩没看见安原理脸上那一瞬间复杂的神色，或者说看到了也不会多想。
小孩子们根据漫画上的提示把病床上少年袖口里的刀片和枕头芯里的手/枪掏出来，小声商量起来。
病床上的人放空神色，内里似模似样的对系统说道：[没想到他们会主动去帮忙，原本我的剧本是瘸腿少年为小朋友克服心理障碍。]
现在居然成了小朋友为帮助瘸腿朋友克服心理障碍，七岁勇斗炸/弹犯。
[宿主，你的心理障碍……]系统哭戚戚。
这宿主真的没问题吗？
情绪起伏得都比股票市场还令统心焦。
[这个我已经克服了，没什么大碍，小朋友们愿意锦上添花真不错，我都有些不忍心骗他们了。]
[那……]
[帮助我的事情怎么能说是欺骗呢？再说了，做事不能半途而废，要有毅力。]
系统：……
是你对积分有毅力吧！而且看你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病好了啊！
[我的美强惨剧本被改了，一路跑偏变成了美惨惨，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加深小朋友们对我的印象，要么巩固小朋友们的三观。]
情感值是产生印象，一般想到、念到即会产生。
这么一看加深印象就是一口气拿到钱，巩固三观就是长期不断的从银行里取利息。
[好心疼，为什么不可以两个都选，不行，我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系统明白了，病床上的人还不打算放过小朋友，发病了还不忘再捅一刀。
为两个支柱默哀了一秒后，系统道：[宿主，加油！]
旁边两个小朋友完全不知道病床上看着可怜兮兮的人在想什么屑事。
小孩子在乱局中唯一的优势就是不易察觉，两个小孩打算利用这一点来达成目的，但讨论中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去把人吓走吗？”
“不，我们下手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一击致命。”
诸伏景光反驳：“虽然是为了自保，但直接下杀手会很明显的。”
挣扎过的痕迹和没有挣扎一击毙命的痕迹完全不一样，再说了他们唯一的武器就是手/枪，到时候怎么跟别人解释小朋友带着手/枪？
“而且阵平，我们的准头也不行。”
安原理声音虚弱：“我说两位小朋友，你们到底为什么决定掺和这件事情啊？”
“因为某人摆出了一副又难过又愧疚的蠢样子。”
“小松田就不能说句好听一点的话吗？”像是从情绪中恢复过来的侦探摆出了一副幽怨的姿态，看得小卷毛汗毛直立。
“给我好好说话！”
“好好好，我好好说话，你别挠我。”
松田阵平瞪圆了眼睛，对面的家伙是把他当做小猫了吗？！
只有人对猫才用挠这个词吧！
安原理托腮，恢复了神色，悠然道：“别瞪眼了，我说你们打算帮我治疗也问问我的意见啊。”
“哈？就你刚刚那副鬼样子，能好好说话？”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也知道该怎么治疗。”
松田阵平在不被情绪左右的时候，思维逻辑能力并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弱，小卷毛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你现在的情况只要愿意治疗可以治好？刚刚那副鬼样子只是你不想治？”
诸伏景光微笑：“安原哥哥是阵平说得那样吗？”
安原理冷汗都要下来了，一股不妙的感觉席卷全身：“我说得也只是刚刚的情况可以治疗，之前的情况是治不好的。”
他的心因性精神障碍是治不好的，治不好的病就没必要治疗了。
父亲的事情，就算所有人都原谅他，他也无法原谅自己的。
倒是刚刚引发的连锁反应和超价观念可以试着治治。
话说回来，他明明知道自己患有超价观念，某些观念带有明显的错误与荒谬，可情绪一上来还是控制不住。
“我知道你们想帮忙是为了治疗我的心理障碍，可旁观怎么会比亲身参与效果好，”安原理掐住重点问道，“所以你们真的不让我加入进来吗？”
松田阵平打量一眼：“你的计划？”
“之前监控里的tnt炸/药看到了吗？如果是真的全部引爆按照那个剂量应该会把一层彻底炸塌，但取走了一部分后就达不到那种效果了。”
这一刻尤其不像侦探的侦探说道：“只要建筑物的稳定性不出现问题这栋楼就不会塌，不巧我就是学建筑的。”
“来一个定点爆破把人全部吓走很简单。”
炸药是黑手党装的，那群水平参差不齐的黑手党们听到炸药引爆的声音估计都坐不住。
他们拼命一搏是为了欲望，才不会让自己被自己安装的炸弹炸死。
两个小孩沉默一瞬，小卷毛的神色尤为复杂。
“侦探要学这个吗？”
“不，这只是个人爱好。”
个人爱好？所以安原理你的爱好就是炸楼吗？这违法啊！
揣着手/枪想着先下手为强的小卷毛痛心疾首。
从床底下翻出蓝牙耳机，安原理挑衅似的问道：“怎么样，敢不敢来炸一个？”
“好，交给我。”松田阵平心底揣着气，接过耳机，“你来指挥我吗？”
“我来指挥你，拆完之后你就离远些，我和小景光去拿起/爆/器。”
［宿主你要继续卖惨吗？］
“小松田别那么看着我，我真没有自毁倾向，而且待会还带着小景光一起过去，不会出事的。”
［不，这次不卖惨了。］
“我还得去看看鹤田警官，跟对方道歉，刚刚情绪控制不住，把对警视厅的印象带到警察身上去了。”
［系统，给我开挂。］
“我会完好无损的拿到起/爆/器。”
［我要完好无损的拿到起/爆/器。］
他真的不喜欢别人把他当易碎品看待，还是先把美强惨的剧本拿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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