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红色的液体从头颅中溅出, 在雪白的墙壁上撒上了一片猩红。
不知名的人僵硬着倒下，又过了两三秒, 站在旁边拖延时间的女护士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刺耳的尖叫声在整栋楼回响, 紧接着周围传来了吵闹的声音、哭喊的声音、玻璃瓶撞倒的声音、逃避声、争吵声，总总声音混杂在一起，把住院部的清静搅得一干二净。
“安原哥哥？”
知道事情缘由的小猫眼茫然又震惊：“那个人死了？”
病床上的少年没有说话, 克莱因蓝的眸子变得尖锐又冰冷。
琼：我说得处理可不是这种意思的处理，你故意的？
理：哇, lucky, 居然能看到你生气的样子，之前知道我用狙/击枪瞄准你的脑袋你都没生气，这次生气是因为旁边有两个孩子吗？还是你想到了自己曾经的底线？可惜我不在旁边，不然可以照一张照片好好欣赏一下。
琼：比起欣赏我生气的样子, 你还是考虑考虑怎么面对赏金猎人的追杀吧, 我把你挂到暗网上了，不用谢。
“小景光，不用管，”安原理看了一样旁边的天台，显露出了别样的冷漠, “这件事情跟我们没关系。”
“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诸伏景光明白安原理说出口的言下之意。
死去的人跟他们没关系, 狙/击手也跟他们没关系。
小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 还没有建立自己的三观，现在三观未定的诸伏景光对面前这件阴差阳错的死亡没有那么多激烈的反应，只觉得有些难受。
“真的没关系吗？”
小猫眼不知道自己是在问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还是问面前少年的情绪, 亦或者是在问自己摇摇欲坠的人生观。
“没关系, 事情做完之后就没有后悔的必要了, 我们需要做的是把后续处理得尽善尽美。”
“小景光、小松田，人只有活着才有未来，任何会威胁到生命的存在必须第一时间警惕控制起来，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生命。”
从小到大灌输的观念岌岌可危，诸伏景光带着最后那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困惑：“可是大家都不是这么说的。”
“大家说得就一定是正确的吗？想想看，哪一天你重视的人因为对凶手手下留情死在了你面前，你会有什么想法？”
“是不是感同身受了？”
小猫眼愣愣的，新的思想与经历把往日的生活覆盖，仿若世界在他面前解体重组。
这边的侦探传输着先下手为强不用留手的猖狂思想，电脑上的聊天室还在不断跳动。
理：你最近不是很穷吗？哪来的钱挂我？
理：我靠，我账上的钱呢？你把它全部挪走了？
理：用我账上的钱悬赏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也是为了你好？
理：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有一部分看戏的成分，但也不全是恶意啊，你忘记了上次的事情吗？
理：不要再心慈手软了。
“上次是什么意思？心慈手软……你之前出过事情吗？”
小孩子比起大人更加情绪化，也更加直白残忍。
特别是经历过巍槽村事件的松田阵平，安原理是他重要的亲友，而死掉的人是过来找茬的。
性子还没有磨平，但思维逻辑能力非常强的松田阵平早就在巍槽村一系列的事情发展下悄无声息的把自己的三观给揉平，塑造成了新的模样。
小卷毛的注意力到底没有多关注已经死掉的人，他想都没想选择了包庇，然后被聊天室最后跳动的信息给吸引住，抬头看向了安原理。
病床上的人没想到小孩这么快接受了他的话，明显得露出了呆滞的模样，心底却在暗搓搓跟系统感叹：[系统，他们也太配合了吧。]
他后续的剧本还没拿出来卖惨，这两个小孩就已经接受了他这种明显不对劲的思维了吗？
[宿主，冒昧问一句，你的后续剧本到底是什么？]
系统瑟瑟发抖感觉不对劲，宿主不是只打算告诉两个小朋友自己很强吗？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而且宿主之前还说要给两个小孩留下一个深刻印象，这种印象到底是什么？
[系统，]病床上的人哄着松田阵平，面上在敷衍般的用话术转移话题，心情却愉悦了起来，[你觉得什么东西能让人印象深刻？跟着一辈子？]
这次没有等系统回复，他自顾自的答道：[是三观，三观会跟随着人的一生，那么你想想，我这个三观的塑造者会不会被记住呢？]
“安原理别发呆，那个琼说得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啦。”
“不要给我摆出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
面前的小卷毛在发火，指责他的漫不经心，底下的系统却感受到了难以形容的寒意。
[宿主，你真的没学过传销吗？我感觉这两个孩子要变成黑方了。]
[没有，大学不教传销的。]
系统难以置信：[所以这是社会教导你的吗？人类的社会已经这么恐怖、不到你这种程度就活不下去了吗？]
“小松田，”把系统的嚎叫屏蔽掉，安原理似模似样的表露出震惊，“你居然看出了我很漫不经心？”
松田阵平：“我又不是蠢货！”
这么明显的情绪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再说了他也跟着小伙伴一起学了话术的，虽然话术不是他感兴趣的东西没有认真学，但这种程度的敷衍他要是看不懂就真成傻子了。
诸伏景光已经从自己新的三观里抽回了精神，走到了松田阵平身边露出了当初拉安原理看病的同款温柔笑容：“安原哥哥，电脑上说之前的事情是什么事？上次怎么了？”
这一刻侦探在小猫眼的身上嗅到了恍若食物链顶端的气息，本来不想说出口的话在那股气势的压迫下，不甘不愿的吐了出来。
“不是什么大事，上次有个人也是趁着我受伤偷偷摸摸来找我，大概是什么不清楚我的情况或者干脆来试探我的人，打算把我装进麻袋里带走拷问情报。”
“我那个时候没经验。”
十七岁的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样果断，又不擅长近身搏斗，好不容易用枪把人的腿打断制服，却因为心软走了过去。
“我走过去帮他包扎伤口，差点被一刀捅进胸腔里。”
两个小孩惊得几乎要跳起来，像是鸡妈妈一样围着安原理转。
诸伏景光：“没事吧？！”
松田阵平：“怎么这么不小心！”
“问题不大。”
安原理卷起右手袖口，当年柳叶刀留下的刀疤还在他的手臂上，凹凸不平看着很丑。
他晃了晃手，就跟炫耀自己机智的小孩子一样：“看，我挡住了。”
还没等两个小孩凑过去对安原理批评一番，病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打扰了，请问417的病人在不在？我们可以进来吗？”
安原理下意识的放下手，把伤口遮盖住：“请进！”
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察神情严肃的走了进来，一进屋就看到两个小孩围着病床上的大人，而大人抱着笔记本，像是在开研讨会一样。
“你们这是？”
这幅场景太过怪异了，在刚刚发生了枪击案的医院，一个大人带着两个小孩齐齐的看着笔记本，情绪平稳的就跟在看幼教视频一样。
“我行动不便，两个小孩年纪又太小，只能待在这里等待救援。”安原理边解释边无辜的看着警察，彰显自己的无害。
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一眼，站在前面的警察收回视线问道：“好的，我们现在想询问一下刚刚发生的枪击案，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
都找上门来了，安原理又没出事，还能说不方便？
“问吧。”
“这两个小朋友……”
“没人照顾他们，我不放心。”
“好吧，”后方的年老警察问道，“你跟受害者认识吗？”
安原理眯起眼睛：“受害者？刚刚出现了受害者？”
后面的警察是个老手，一开口就是套话，连受害者名字都不告诉他就问他认不认识受害者。
前方的警察咳嗽一声：“不要转移话题，你跟受害者村上优认识吗？”
“不认识，事实上如果不是你们找过来我都不知道有人遇害了。”
后方的年老警察隐隐向前踏上一步：“先生，可以把您的笔记本电脑给我们看看吗？”
问出这句话后床边的卷发小朋友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另一个猫眼小朋友则盯着笔记本电脑，然而被他询问的大人反倒连其他的反应都没有。
但年老警察却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
受害者声称要寻找的对象在听到枪声后不逃避反而坐在病床上优哉游哉的看笔记本电脑，两个小朋友听到他要笔记本电脑后立刻紧张起来，怎么看眼前的家伙都有问题。
而且对方在看到他们后望过来的眼神太过气定神闲，那种眼神几乎让他这个搜查一课的老刑警下意识的想到了曾经拘留过的高智商罪犯嫌疑人。
他们的眼神都透露着对警察和司法机关的轻蔑，践踏着人命和法律，是真真切切的法外狂徒。
立刻把安原理跟高智商犯罪嫌疑人划上等号的年老警察已经下意识的戒备起来，他的手臂伸向对方神情高度集中。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床上的安原理居然没有一点额外动作，直接把电脑递给了他。
年老警察的精神更加紧张了，他先上下扫视了一样确定电脑没问题、至少不是炸/弹后，才开始看电脑里的内容。
屏幕上显示的网页页面没有任何问题，搜寻记录里也没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聊天页面不存在……
整个笔记本电脑就跟刚刚买下来的一样。
老刑警不经意的、像是聊天一般的问道：“你的笔记本电脑怎么这么空？”
“因为是新买来解乏的。”
“枪击案发生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病床上的人实话实说：“看电脑。”
“内容呢？”
“建筑的设计经验，按照各种建筑的内容、特性、使用功能……”
跟网页内容一字不差。
“内容你怎么都背下来了？”
“毕竟考试要考。”
老刑警继续问：“你对这些内容有什么看法？”
安原理一顿，露出了笑容：“我就是个学生，能对前人的经验产生什么看法？”
有意思。
反复询问细节和看法，通过不同的问题寻找出他话语里的谎言，到最后让他陷入怀疑自我的崩溃中，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这个刑警会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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