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来，别耍花样。”
“大哥、大哥，我们听话，我们都听话，别开枪。”
安原理把手上的拐棍扔下，拉着身后两个孩子蹲下，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他低下头，余光看着地上隐约可见的影子。
对方站在原地很谨慎的看着周围的情况，没有一点走上来的迹象。
安原理假装不敢动，一只手却慢慢挪动压在暗处暗口袋上。
三、二、一。
他深吸口气，在心底默数着，手指一勾把口袋里的东西勾了出来，然后举起。
“砰——”
很久之前那个他也不记得面容的男人跟他说过一句话。
在敌强我弱的时候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所以必须一击致命。
捷克cz83型手/枪的枪管还散发着余温，他摸着枪管看着面前怦然倒地的尸/体还能一边冷静思考接下来的举动，一边调侃自己。
果然，他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像他这样的垃圾还要杀人才能活下来啊。
“收拾东西立刻走人，这里不能待了。”
像是被这句话给惊回魂一样，松田阵平带着茫然和难以置信的喊道：“你杀人了？”
“对，我杀人了。”
对方那双似笑非笑引人遐想的桃花眼此刻只剩下了还未散去的冷然杀意，将倒在地上人的武器收走后对方回眸：“收拾东西走了。”
“我知道。”
松田阵平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这么冷静，冷静得还可以安慰另一个小孩。
但诸伏景光明显比他还要接受良好，居然反过来安慰起了他。
“我们是正当防卫，这件事情不犯法。”
“我知道。”这件事情安原理并没有做错，松田阵平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果断，果断得像是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我只是想问问他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事情。”
说道这里小卷毛咬紧了牙关，安原理明显知道山里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才一直催促他们离开。
那个家伙不到最后关头永远不会把话说出来。
三个人很快把周围的东西收拾干净，而那句尸/体则被安原理扔到了旁边的山涧里。
为了避免深山里会出现的其他危险，几个人也没有喊累，借着手电筒的灯光抹黑走起了夜路。
等再淌过了一条小溪，松田阵平终于遏制不住自己被隐瞒而产生的怒气，率先打破了冷凝的局面。
“喂，都已经这样了，你现在是不是该跟我们说说实话了。”
“……”
走在最前面的大人没有说话，依旧沉默的带着路。
“我又不是要指责你什么，你连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一下吗？”
小卷毛既委屈于对方对自己的不信任，又愤怒于对方的隐瞒。
“看你之前跳脚的模样还以为你打算骂我呢，小松田你不是很看不惯我的举动吗？”
“我之前觉得依照你的能力可以活得更好，但你自己永远都摆出一副鬼样子。”
他看安原理不顺眼到底是有多少是源于怒其不争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哟，这是还没长大就操起当爹的心了，”侦探调笑着，“我是不是该喊你一声爸了？”
“安原理！”
“……”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给我认真点！”小小的七岁孩子在这一刻显露出了跟成年人一样的靠谱。
“真是的，好歹让我糊弄一下嘛，”安原理拖长声音，“简单来说我接到的这个任务是在这片山脉寻找失踪的几个人，人我就暂且不跟你介绍了，这项委托有两个疑点。”
“一，寻找失踪的人明显应该找更靠谱的救援队，而不是找一个行动不利索的垃圾侦探。”
“二，对方有要求，让我一个人去找，如果在七天内没有找到就返回湖边的那个村子，在巍槽村拍几张祭典的照片。”
“这种奇奇怪怪的委托一看就有问题好吗？！”松田阵平都想撬开安原理的脑子看看对方脑袋里是不是少了点什么东西。
“没办法，为了恰饭。”
“松田，别生气了，”诸伏景光在松田阵平跳起来之前阻止了队友相残，“我们现在怎么办？”
“换一条人少的道走，然后我守夜你们睡一晚，上午我再来睡换下午赶路照常回去。”
他们又走了三个小时，总算找到了一个能搭帐篷的地方，从附近找了点柴火点燃，温暖的篝火很快搭建起来。
把手上的木棍扔到了火堆里，看着火光愣神的安原理冷不丁的说道：“我们刚刚找到的火圈是很久之前的了，看遮掩的树叶腐蚀程度至少是四五个月之前，而火圈边的地方都已经被火反复烧过很多次连土地都跟旁边的不一样了。”
“也就是说，”对方的声音又轻了下去，怕惊扰什么似的，“那个地方有不知名的东西聚众啃食同类，上一次吃的时间超过四五个月，而聚会次数至少在五次以上。”
“他们有钱有渠道，手/枪这种东西都可以买到。”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当个闷嘴葫芦，”松田阵平诧异的说道，“怎么忽然想开了？”
“因为很危险，你联想一下那个委托。”
“安原哥哥，你的意思是这个委托和刚刚的事情有关系？”
“当然，小景光你知道祭典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诸伏景光：“是祭祀神明的。”
“没错，巍槽村的祭典是为了感谢神明的，建造这个村子的六个先民是从饥荒之地逃出来的，他们走到附近的时候遇到大雪封山，又找不到任何食物。”
——天大寒，雪十日乃止，冻死者十之七八，余者六，皆未有食，忽闻低声曰：“吾乃此地山神，奉上祭品即可离去。”
——未几，垒而砌之，神曰：“吾重香火，非祭品，汝等可食。”
——余者分食，过一日，雪散，为感念神之恩德，特于季夏望月举行祭典，年年岁岁。
“故事里的祭品是指什么你们明白吗？”
诸伏景光从小跟哥哥一起看过古籍，能明白这段话的含义，联系到林子里的火圈感到浑身发寒。
食物是祭品、宝物是祭品，人也是祭品。
“他们、他们，吃掉了、吃掉了……”
“没错，吃掉了那些死去的人，还把这个行为进行粉饰美化，并且留下了习俗。”
真是糟糕。
已经明白了事情大半的侦探心想，这次他就是被对方挑选的祭品、别人嘴里的食物。
不过还好他有提前收集资料的习惯，不然真到村子里就翻车了。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感激半路上遇到的持枪人给他送线索。
夜深了，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两个孩子在帐篷里听着呱噪的虫鸣入眠。
星子一点点消失，月亮下沉，一个夜晚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守了一整夜的安原理叫醒两个小孩在沉闷的吃完早饭后睡在帐篷里补觉。
松田阵平拿着64手/枪发了一会呆，然后轻轻喊了喊旁边扫视环境的诸伏景光：“他还是要继续回去。”
“因为这里太偏僻了，回去需要车。”
“但他不是没办法一个人离开，”说到这里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在被安原理玩了几次文字游戏后他也放聪明了，“安原理他不是坐车过来的。”
如果是坐车过来的，对方就会准确的把下站台的站台名说出来，而不是只说最后一个站下。
“也没开车，开车了他也会说。”
“那个家伙是从旁边的河里过来的，包里肯定有充气皮艇，现在不走河道只是因为带了我们两个。”
因为带了两个小孩走河道时间太久食物不够，必须从村子里开车离开。
是他们拖累安原理了。
“还没睡就听到你们两个在那边说话，”身后的帐篷里传来声响，“拖不拖累不是只有我说了才算吗？”
“不要擅自给我做决定，也不要想着自己去当祭品。”
松田阵平：“谁会傻乎乎去当祭品啊！”
诸伏景光：“我没有擅自给安原哥哥做决定。”
“你们两个，唉，说谎都不会，难道要我教吗？赶紧好好反思一下。”
打算擅自替安原理做决定的松田阵平：“……”
打算傻呼呼送上门的诸伏景光：“……”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半晌，松田阵平以恶狠狠的冷哼结束了话题。
扭过头的小卷毛揉搓了一下红红的耳朵心想，安原理偶尔还是可以帅气起来的。
如果对方没有说最后一句话就更好了。
他才不用学说谎，也不要安原理教，更不用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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