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谢珩下车的时候感觉到似乎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他, 他下意识地回身去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确认什么都没有才继续往前走。
此时长明迎上来, 向谢珩恭敬地行礼问安。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陛下。”长明已经褪去了当初的天真模样, 变得端庄稳重起来。
“知道了, 你先去休息吧。”谢珩挥了挥手，示意长明下去。
长明听话的退后, 等谢珩和侍卫进去之后再把门给带上。
进了楚府之后谢珩直接去了当初楚凝的房间。在来之前，他已经叫长明点上灯，挂上了帘。
这样他站在门外的时候, 就能看到屋里亮着灯。
仿佛楚凝还在里面等着他一样。
他一般都会在外边站好久，等回味够了, 再进去躺在楚凝的床上，盖着楚凝的被子, 想象他的夫人就在他的身旁。
只不过等他醒过来，又是一场空。但是总比一丁点慰藉都没有要来的好些。
藏在巷子里的楚凝不敢多待，他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一路上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地方, 还跑错了几个路口，最后回到家的时辰已然不早。
倒是家门口有个卖糖葫芦和糖人的，楚凝随手买了两个糖人，买回家讨两个小祖宗欢心。
到了家里一看, 两个小祖宗已经吃过饭, 也沐浴过，正穿着亵衣在床上玩，这两个磨人精没有他肯定是不睡的。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贺栖心也在。
“怎么回来的这样晚？”贺栖心坐在一旁的小榻上, 楚凝刚一进门的时候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一见到楚凝直接从榻上跳起来。
“你怎么考中状元还如此不稳重。”楚凝望着他无奈的摇摇头。当年他射箭的时候随口一说，却不曾想贺栖心真的实现了。
不过这人小是比他小几岁，但是实在是不成熟不稳重。
“我都有六七个月不曾见你，六七个月约莫就是一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年不见，你自己算一算。”贺栖心佯装作生气的模样。他微微歪头，忽然看到了楚凝手中的两个糖人，又委屈道：“好么你，糖人只买两个，都没有我的。”
楚凝用空着的手拍了一下贺栖心的脑袋，“给孩子买的东西，你也要抢？”
贺栖心抱着胳膊哼了一声。
娇娇一听是给孩子，也就是给她买的，嬷嬷拦都没拦住，直接一矮身从床上跳了下去。还好楚凝反应迅速，眼疾手快，伸手接到了娇娇，不然这小姑娘要趴在地上哭了。
“为了个糖人至于吗？”楚凝抱起娇娇，伸手在小女儿的屁股上来了两下，恐吓道：“要是摔倒了腿摔断了怎么办！娇娇可就没有腿了。”
吓得娇娇连忙缩在楚凝怀里，脑袋埋在楚凝颈窝里，把屁股缩回楚凝的胳膊上，只敢偷偷地瞄一眼楚凝。但是她眼睛是又大又亮的桃花眼，即便是偷看也异常显眼，被楚凝抓个正着，又连忙低头。
“你也不要这样吓孩子嘛，这才三岁。”贺栖心很自然的从楚凝怀里接走了娇娇，“三岁，还是个小宝宝呢。”
娇娇已经认出来这是之前经常陪他们玩的贺叔叔，被贺栖心抱在怀里也还算老实，还奶声奶气的连声附和道：“对对对，还是个宝宝呢！”
直接把楚凝气笑了。
楚凝把正在无声求抱抱的珏儿抱起来，把糖人递给他玩。这时候娇娇看到爹亲抱着弟弟又不甘心了，指着床要贺栖心把她放回去，气得贺栖心说她是小白眼儿狼。
两个小白眼儿狼都有了自己的糖人，心满意足地边吃边玩。
这时候楚凝才腾出空和贺栖心在外间说说话。
“京城怎么样？在翰林院里待着可还好？”楚凝轻声问道。他是武官，还从来没亲自去过翰林院，也不知道那里工作起来什么样。
“也还好，只是我年龄最小，平日里受同僚们照顾颇多。”贺栖心回复道，“平日里翰林院主要是由徐大人主持，他人虽然古板些，但还算刚正不阿。”
“啊……是吗？”楚凝尴尬地笑了笑。徐大人……不会刚巧是他的前夫徐承玄徐大人吧。他记得三年前徐承玄就在翰林院已经有些话语权了，不知道如今怎么样。
过的怎么样他倒也不怎么在乎，就是当年的十万白银他还没收回来。
“不过听说徐大人与吏部的林大人一直不和，甚至每年的吏部考核都会给徐大人添点麻烦。”贺栖心摇摇头，一副官场黑暗的表情。
“林……大人？”楚凝听得心惊肉跳，不会是……
“哦，忘记了你也在京城待过，林大人是吏部尚书林晏清，没准你还听说过。”贺栖心解释道。
楚凝手心里冒了一层汗，听说？何止是听说，他还认识，关系还不错。
“因为他们俩的关系问题，陛下训斥了好几次，据说之前还因此罚了他们三人半年俸禄小惩大诫。”贺栖心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在钢丝线上来回跳舞。
陛下……那就是谢珩。这三个人放在一句话里让楚凝倍感压力。
“好了，回来了就不要说官场上的事了。”楚凝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好，不说了。”贺栖心笑了笑，只当是楚凝不喜欢听，也没往深处想。他望着楚凝不说话，神情犹豫又紧张。
“怎么了？”平日里贺栖心话不少，今日突然不说话，楚凝竟然觉得十分不对劲儿。
“我……”贺栖心从怀里拿出两个长方形的盒子来。他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边是一本折子，紧接着打开另一个盒子，是一封圣旨。
“我……楚凝……我考中状元了……也算是立业了。”贺栖心难得的结巴起来，话都说不利落，他把折子放到楚凝面前，再把圣旨展开摊到桌子上。“这是陛下封我的圣旨，这个是我写的聘礼单子，你愿不愿意同我……成亲？”
“成……成亲？”楚凝顿时愣在原地。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求婚，但是却是让他最为惊讶的一次。
当初谢珩是有所图谋，林晏清是两小无猜又有错过的婚约。但是只有贺栖心只是因为只是想娶他才说出这番话来。
可是他却无法接受。
“可是我只是……把你当做朋友。”楚凝摇了摇头。自从收下林晏清玉玦被谢珩惩罚之后，他可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尤其是他自己清楚，他心里有谢珩，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可是……我从你当年射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贺栖心急切地说道。“当初便觉得……你射箭甚是好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楚凝望着贺栖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日在山林里捡到你，我一直觉得自己甚是幸运，竟然还能遇到你。”贺栖心的语气里充满着庆幸，“那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金榜题名，立业之后再来娶你。没想到那年科举推迟，你也愿意同我回家。”
“而且我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娇娇和珏儿的，你不用担忧这一点。”贺栖心急切地补充道。
或许是声音略微有些大了，里屋传来咚咚咚的笨拙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口探出来一个带着小花的小脑袋瓜，偷偷摸摸地望着背对着她的楚凝。
再紧接着旁边又伸出来一个小脑袋瓜，是闻声赶来的珏儿。珏儿比姐姐小心一点，脚步更轻盈一些，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楚凝刚准备解释什么，一回头就看到两个磨人精在偷听。他气势汹汹地走到娇娇和珏儿面前，两个小娃娃不约而同露出受到惊吓的表情，连忙撒腿就往屋里跑。
楚凝哭笑不得，只好把屋里的门关上。他回过头来面对贺栖心，心情又莫名沉重起来：“不是因为娇娇和珏儿的缘故，是我并不准备再嫁人了。而且守着他们姐弟俩，我已经觉得足够好了。你还是另择良缘吧。”
“可是……”贺栖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楚凝阻止。
他本以为楚凝此次前来，是因为他，是因为想通了。因为他早就暗示过他的感情，他以为楚凝明白的。
可是现在看来，楚凝并不是为了他来的京城。这三年来，楚凝似乎从来没有忘记过以前的事情，以前的人，他始终插不进去楚凝的生命之中。
贺栖心低下头，他心里乱糟糟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直接推开房门离开。
楚凝连忙转身，却没有真的追上去。
他既然不准备同意，就不要跟上去给别人希望。
这时候里屋的房门又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娇娇和珏儿探头探脑的，再度被楚凝抓个正着。楚凝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把两个孩子抱在了怀里。
奶娃娃身体软乎乎的，天然带着一股子奶香味道。楚凝抱着两个孩子回到卧房里，让嬷嬷给他们擦手擦脸洗漱，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再叫嬷嬷去休息。
这时候时辰已经不早，孩子们躺在床上也有了困意，楚凝躺在外边，拍着两个孩子哄他们睡觉。
娇娇心思浅，早早的睡着了。反倒是珏儿蹭到楚凝面前，奶里奶气地问：“爹亲会和贺叔叔在一起吗？”
楚凝闻言微微一愣，犹豫道：“你想让爹爹和贺叔叔在一起吗？”
“爹亲高兴就在一起，不高兴就不在一起。反正爹亲只能是珏儿一个人的。”珏儿哼哼唧唧的说。
“你啊你，小机灵鬼。”楚凝捏了捏珏儿的小鼻子，“你说的对，爹爹永远是珏儿的。”
珏儿得到楚凝的保证，安心地搂着爹亲睡了过去。
而第三日，楚凝早早的就叫两个孩子起来。趁着天气好，要带着孩子们去京郊的陵寝外拜一拜，总不能误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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