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中烧
知翡闻言心中一惊, 脑中立刻警惕起来。他要是说错话，少爷回来还不把他皮都要扒掉？
其实楚凝也没想太多，只是想打听一下, 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去问谢珩。男人三妻四妾的情况很多见, 虽然不允许有平妻存在, 但是有钱纳几个妾室是十分正常的。
知翡为难得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能不会让夫人不生气, 不会让自家少爷不生气。可再拖延夫人又会生疑，便只能如实相告。
“是……是老夫人想为少爷纳妾。”知翡低声道，“少爷同夫人成婚这件事……没有同家里说便自己做了主。老夫人怕少爷图一时新鲜，便准备找一两位清白人家的姑娘纳为妾室。只是少爷不愿意, 所以老夫人一提, 少爷便向陛下自请去体察民情。”
说完, 知翡擦了擦额头的汗。
楚凝不通政治，不明京城的人情往来, 但是并不是不聪明听不出知翡话里的意思。
谢夫人恐怕早就知道他, 觉得他是狐媚子祸害她儿子谢珩，所以特意想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过来分宠，让谢珩体会到房中乐趣逐渐忘了他罢了。
其实要是单说床上这点事, 楚凝还真的希望谢珩能纳几个妾室替他分担压力。但是鉴于谢珩的性格，他还是暂时不要提这件事为好。
至于被当成什么……楚凝心态好得很, 倒也不觉得怎么样。
“我明白了, 你先回去吧。”楚凝问清楚之后便挥挥手示意知翡回去。
知翡也不知道夫人到底在想什么, 心里也没底, 却也只能暂时先回去，准备连夜给少爷写封信说明情况。
至于楚凝，他想了想谢珩纳妾也不是他能管的。他们二人虽然已经成婚, 他是正妻，但是正妻管丈夫纳妾，会被指指点点说是妒妇，再加上他不过是契约交换，更没有资格去管。
更别提纳妾这件事还没真的定下来。
想到这里，楚凝便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几日朝中也十分清静，端亲王被罚禁闭思过，想来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再掀风浪。燕亲王被派去体察民情，也应该不会挑事。已经是秋末，冬日里年关是大事，要早做准备。出了北境使者快要入关之外，倒也没什么大事。
楚凝乐得清闲，再加之拿回来嫁妆，手头宽裕，在长明的提醒下便时不时的做两身秋冬的新衣裳。偶尔也会在京郊的马场跑跑马，与人比试骑射。
谢珩离开第十日的时候，楚凝的新衣裳做了出来，是一套宝蓝色配浅灰色的衣衫，还有一身浅紫色的，还做了一套雪白色的狐裘。
离开第十五日的时候楚凝到在京城的中心区域买了一处小宅子。倒也不是买不起大的，只是楚凝觉得小宅子住着更加温暖舒适，便买下按自己的喜好进行改造。这一忙就忙碌了十几日，却也没见到什么成果。
第二十日的时候林晏清出了大理寺监狱，林家所有人都幸免于难。楚凝当日亲自去接林晏清。
林晏清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只是清减了一些，看起来和往日有些不同，可具体哪里不同楚凝也说不上来。为了庆贺林晏清出狱，楚凝便请他去了春风楼吃饭，权当做去晦气。
第三十日的时候楚凝听说徐家从小门抬进去一个良妾，又紧接着听说徐承玄与徐夫人大吵一架，甚至徐承玄还在翰林院里住了几日。
不过楚凝就当做饭后谈资来听，只是听个意思。
第三十一日楚凝换上了新做的浅紫色冬衣，坐在镜子前面指挥着长明替他绑上发带。
大梁男子的束发样式也有很多，尤其是男性坤君。后来一些追求风尚的乾君也跟着流行做了新的束发样式，其中便有发带束发。只是用发带的样式都很是繁琐，楚凝以前嫌麻烦不肯用。
“少爷今日怎么想起来用发带束发？”长明帮着楚凝整理发冠，把细碎的头发都收拾好。
楚凝望着镜子里绛紫色的发带，突然就想起来送他发带的人。从他今日选了紫色的衣衫开始，他就一直在考虑紫色的发带，也一直在想……谢珩。
已经是第三十一日，足足有一个多月，谢珩却还没回来，甚至连封信都没有。反而倒是知翡老跑过来，在他这边帮忙。
楚凝把手中的梳子放下，顿时没了梳头发的兴致。
这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敲门声。长明过去开门，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封信。
“是……是知翡送过来的。”长明把信递给楚凝。
这封信薄得可怕，楚凝摸了摸，感觉厚度也就只有一张纸。上边没有落款，只有四个大字——楚楚亲启。
楚凝曾见过谢珩的字，是一手端正精致的楷书，但是这个信封上的字能看出来是谢珩的字，却多了几分狰狞之意，看得他心惊肉跳。他连忙拆开信封，发现里边确实只有一张纸，而且也只有两句话——
吾妻楚楚，犹记尔诺？
楚凝隔着写封信几乎都能感觉到谢珩的愤怒。这几个潇洒的大字写的笔锋尖锐飘逸，看起来就带着一股子杀气。
这话就是再说我的爱妻楚楚，还记不记得你的承诺？可是问题是……他真的不记得他答应过什么事情。
谢珩走的那一日什么都没说，还是午饭的时候突然提到要去体察民情，可能去半月至两个月左右，路途不算太遥远只是去的时间长……
等会儿！电光火石之间，楚凝突然想起谢珩临走的前一天，就是他们拜堂的当晚，谢珩把他压制在镜子前的时候似乎有说过这么一句。
“你已经是我的夫人，心中便要惦记夫君，若是夫君出远门，怎么也要五日寄一封信才好，是不是……我的楚楚……”
那时候他被谢珩折腾得意识模糊，半条小命都快没了，只能呜咽着答应下来，哪里记得谢珩到底说了什么！
楚凝望着信眼神呆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长明还狠狠的补了一刀。“少爷，知翡还带话，说谢大人今日就……就要抵达京城。”
楚凝更是心惊，已经没了心思再束发。他倒也不是怕谢珩生气，只是怕谢珩又有什么花样来折腾他，玩他。经过和谢珩这么多日的相处，他越发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折腾不动。
今日就回来，想躲也没地方可以躲。
果不其然，今日早朝的时候就有官员汇报，说燕亲王体察民情今日便会归来，归来后燕亲王和谢珩会一起向陛下述职。
楚凝在旁边站着，听到谢珩的名字就在心里咯噔一下。
紧接着又听到礼部的消息，说北境使者携北境十王子今日会抵达京城，不知道要派谁迎接。
礼部尚书是端亲王的人，这个时候问自然是想让皇帝把端亲王放出来过去接待。
“北境虽然厉害，却也一直打不进边关，你是礼部尚书，亲自过去接待已经足够，不必再加其他人。”皇帝思考了一下说道。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窃窃私语，纷纷望向与自己同阵营的人。
北境是重要的邻国，使团之中还有一位小王子，按照正常礼节应该至少由一位皇子来接待。但是燕亲王今日才回来，已经赶不上迎接。其余的皇子不是不受宠就是还太小，只有端亲王最合适。
可是偏偏陛下没有把端亲王放出来的意思，这里边的暗示的信息就有很多了。正常对待燕亲王，冷遇端亲王，再加上宫里传闻皇帝的身体越发的虚弱，谁都说不好什么时候会出什么问题。
也许陛下……也在考虑立太子的问题了？
顿时朝中风向也变得风雨欲来，就连楚凝如此迟钝，也感觉到近来必定有大事发生。
下朝之后楚凝眼看着相同阵营的人群聚在一起议事，只有他和宋晚衣两个人孤零零地向外走。
为什么两个人还孤零零，是因为他们两个也并不熟悉，一前一后离了很远。而且由于宋晚衣负责皇宫安全，与他并不顺路，一出来就向后宫的方向去。
楚凝这边才出宫门口，就看到知翡和长明都等在外边，一人一辆马车，对着对方怒目而视，一看就是正等着他。
“少爷回家吗？”
“夫人，少爷回来了，您要去城门口去迎接吗？”
二人异口同声，让楚凝没一句能听得完全清楚的。不过知翡在这里，就算不用说话楚凝也知道知翡什么意思。
“去城门口吧。”楚凝道。
知翡面上一喜，连忙准备请楚凝上马车。谁知长明用胳膊肘怼了一下知翡，“少爷上马车，我送您过去。”
楚凝嫌他们二人吵架实在是心烦，“不必了，我自己骑马过去便是。”
知翡微微一愣，紧接着长明脸上大喜，露出扳回一局的笑容。
“少爷，我带了马来，就在街口拴着！”长明连忙道，然后一路小跑把马牵了过来。
官员回京，使者进京都要从城东进入，若是囚犯进京出京，必须要从城西进出。于是楚凝骑上马便直奔城东大门。
城东大门大多是官员出入，离城中心稍远，所以平时人并不是很多。楚凝一路向东还算通畅，只有快到门口的时候才慢了下来。
道路两旁有两三处喝茶早点的小摊子这个时间过路的不多，所以都闲在一旁喝茶聊天。楚凝看着城门口堵着一群人，知道这是马上要进城了，随便寻了一处摊子，坐下来点了一壶茶等着。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城门口的人群开始向城内进发。
楚凝在一旁坐着，抬着头仔细寻找着谢珩。才看了两眼便觉得不太对劲儿，进城的这批人都穿着北境的服饰……更像是北境的使者团到了。
他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因为镇守北境七年，楚凝感觉很难抑制自己不去揍北境人一顿。
北境使团进来了一部分，紧接着大梁的队伍也进来了。按照礼节，礼部确实应该提前三十里迎接使团，但是看这些人又不像是迎接人员，更像是——
更像是燕亲王体察民情的队伍。
难道……北境使团和燕亲王的队伍撞到了一起？
进城的人越来越多，突然间楚凝看到谢珩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从城门口里缓缓进来。明明燕亲王就在谢珩前边，他却几乎没有看到燕亲王，第一眼便见到了谢珩。
几日不见，谢珩看起来略微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神情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像是碰上了什么烦心事一般。
楚凝刚想往前一步同谢珩打个招呼，却看到紧跟在谢珩身边有一位骑着小白马的小公子，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模样看起来天真烂漫，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家中娇养的小坤君。
那小坤君白白嫩嫩，眼睛水汪汪的，穿着一身修身的北境服饰，正要伸手去拉谢珩的衣袖——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场景看得楚凝怒火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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