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武御女
京城连接下了几天的雨，等放晴了端午也过了。因为这场大雨，京城周边的庄稼被淹了不少，楚修寒这些日子忙着和朝臣议事，未曾踏入后宫，只每日派福寿到华阳宫来问候一声。陆无双乐得清闲，成天窝在宫里养着伤，待天放晴了，身上的伤也好全了。
好不容易放晴了，陆无双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瞧着殿外已经被人打理的整整齐齐，丝毫不见狂风下折损的花木。四下走了一圈，随手折了一支花把玩，碧珠小跑过来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
“主子，虽说天放晴了，可这风还大着，您出门可多穿些，莫再病着了。”
红珠碎碎叨叨的念着，陆无双有些无奈，赶紧打断她。
“碧珠呢？”
红珠四下瞅了一眼，没见到碧珠的身影，疑惑道：
“碧珠按照主子的吩咐去给赵婉仪送点心了，该是早就回来了。”
自从上回赵婉仪给陆无双留下个方子后，两人走的比旁的人近了些。因为楚修寒的偏宠，陆无双虽然只是个婉仪，也得了恩旨用上了小厨房。赵婉仪极为喜欢，昨儿提了一嘴，今儿一早就让碧珠送过去。眼下去了大半个时辰未归，陆无双有些担忧。
“让小成子过去瞧瞧。”
红珠碧珠情同姐妹，这会也着急着，正准备去寻人就见碧珠踏进了宫门，连忙唤了她过来。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主子找你呢。”
碧珠赶紧走到陆无双跟前，神情严肃。
“本该是早回来了，只是离开的时候听了个消息便多留了一会。”
碧珠素来稳重，极少见到她这般严肃。
“进去说吧。”
陆无双走进内殿，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碧珠上前低声说：
“奴婢通医理，离开那会正好瞧见琳贵嫔身边的人端着一碗汤药，本以为是琳贵嫔安胎之用，没想到闻到了避子汤的味道。”
陆无双一怔，颇感兴趣的挑眉。“哦？确定吗？”
“琳贵嫔不是有孕了吗？这避子汤是做何用？难不成是哪个宫女的？”红珠也吃惊的开口，可转念一想又不对。
“就算是宫女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服用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碧珠摇头，“避子汤的味道不会弄错的，我跟人打听了，昨儿皇上留宿在琳贵嫔那，晚上还要了水。奴婢琢磨着她身子不便，怕是找人替了她留住皇上了。”
陆无双点点头，储秀宫除了琳贵嫔，还住着赵婉仪和一位早失宠的美人，昨儿的动静怕是储秀宫的人都知道了，但早上在皇后那倒是没人提起。
“她倒是有心思，不过宫女既然承宠，到了年纪也不能放出宫了。有个名分还好，没名没分的，有这么个人在眼前，就算是自己推上去的，只怕琳贵嫔心里也膈应。”
陆无双勾了勾嘴角，她和琳贵嫔没有新仇旧怨，并不打算理会。
“赵婉仪那呢？”
碧珠想到赵婉仪一直问她点心的做法笑了笑。“赵婉仪心宽。不过主子，储秀宫那可要留心些？”
陆无双想了想，摇头。
“不必理会，你一会把做好的点心给皇上送一份去，皇上操劳国事辛苦了。”
看着陆无双脸上的讽意，碧珠红珠都连忙低下头，她们知道陆无双心中的怨气，只希望她不要冲动了。
等碧珠把点心送到了甘露殿，福寿不敢怠慢，直接拿到了楚修寒面前。
“皇上，这是舒婉仪让人送来的点心，皇上可要尝尝？”
楚修寒把放在奏折里的目光挪到了食盒上，示意福寿打开。瞧着里面碧绿的糕点和一碗莲子羹，伸手捏了捏眉心。
“正好休息会。”
福寿赶紧把碗碟从食盒里拿出来，楚修寒用了两口，突然抬头。“无双的身子可是好了？”
“皇上怜惜舒婉仪，给了进贡的膏药，已经大好了。”
楚修寒微蹙的眉心舒缓了，想到陆无双娇生生的模样，阴沉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朕也有几天没去看她了，今儿去华阳宫用午膳，她喜欢那道五味蒸鸡，让御膳房准备着。”
福寿微愣，忙垂下头应下。心里感叹着居然有人能让楚修寒记着喜好，更坚定了不能得罪了陆无双的念头。
一连三日，楚修寒都歇在了华阳宫。第四日，想起了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这才去了储秀宫。
陆无双本意不管琳贵嫔用什么手段留住圣眷，可没想到楚修寒不过昨夜才去了，今儿在凤仪宫就见到了那名侍寝的宫女，一早被楚修寒下旨封了御女。
陆无双坐在椅子上打量着正给皇后见礼的女子，虽然容貌算不上出众，可也是小家碧玉，只不过在后宫里的妃子里显得寡淡了些。
“皇上既然封了你的位份，以后你也是做主子的人了。”皇后温和的笑着，扫视了众人一圈，将目光定在了陆无双身上。
“华阳宫只住着舒婉仪一人，平日里难免孤单，你就去华阳宫跟舒婉仪作伴吧。”
陆无双一愣，皇后这是准备把琳贵嫔的人塞到她这？琳贵嫔轻瞥了一眼陆无双，慢悠悠的开口：
“芳草是嫔妾宫里出来的，平日里相处着惯了。还请皇后娘娘怜惜嫔妾，让她和嫔妾做个伴，留在储秀宫。”
皇后看着琳贵嫔抚摸着小腹，心底隐隐生出了不喜。
“琳妹妹怎么还叫武御女芳草呢？这是入宫后改的贱名，如今封了位份该是用回本名，琳妹妹以后可别再叫错了。”
淳妃笑道，声音清脆，却又说不尽的慵懒妩媚。
“淳妃姐姐说的是，嫔妾不过叫惯了。”琳贵嫔不甚在意的开口，淳妃也没找茬，望着武御女里眼眸闪过精光。
“既然你想留在身边，就搬去北边的配殿住着吧。”皇后看着武御女，也没看出来什么值得琳贵嫔当众反驳她，半晌后才收回目光。
“可惜了舒婉仪，本宫本想找个人跟你作伴，省的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怎么又烧了自己身上？陆无双抬眸看着小心翼翼坐回位置上的武御女，笑道：
“嫔妾倒是觉得华阳宫清净，平日里做什么也没人看着，便是闹腾些也无人管束。皇后娘娘若是让武御女住进来，嫔妾怕是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笑意盈盈的脸上带着几分天真和羞怯，皇后见状也笑了。
“琳贵嫔怀着身孕，本宫自是顺着她些。不过下回，本宫可是要放几个人和你作伴，不然哪天你把华阳宫拆了，本宫找谁说理去。”
陆无双小脸一红，垂下了脑袋，眼底一片冷清。琳贵嫔听着皇后明着敲打她也不恼，只是看着武御女的方向，眼里一片阴沉。
“琳妹妹喜欢，本宫也想瞧瞧这武御女有什么本事，让妹妹将她留在身边。”
淳妃不以为然的笑着。之前她挑唆着琳贵嫔和陆无双斗，没想到竟然弄出了个宫女，难道以为这个没半点姿色的能和陆无双争？
嗤笑过后，淳妃当是看不起武御女这个人，一个被琳贵嫔推出来固宠的棋子，等生产后就没个用处了。而且她发现，琳贵嫔难看的脸色，怕是其中还有内情。
“不过是个奴才出身的，也值得淳妃你留心？这宫里头不是还有个陈贵人，也没见你上心。陈贵人福气好生了个皇子，不知道这个比之陈贵人又如何？”
每每充当背景的陈贵人被点出来，脸上有些慌乱，手紧紧抓着帕子不敢开口。瞧着陈贵人这胆怯的模样，丽妃不屑的撇过头嗤笑。
“瞧把你吓得，好像本宫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就你这胆怯样，可别把好好一个皇子给教坏了。”
“丽妃，陈贵人不论从前是何身份如今也是皇上的妃子，不要失了分寸。”
皇后带了几分不满，丽妃不情愿的起身敷衍的福了福身表示知道了，但表情依旧是“她没说错”的样子。
“陈贵人，三皇子的身子可好些了？”
丽妃素来口无遮拦，皇后收回目光后看向陈贵人，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陈贵人诚惶诚恐的开口：“谢皇后娘娘关心，如今天气好倒是没发病了。”
三皇子四皇子几乎日日喝药，皇后问了句就不再关注，倒是陆无双，多看了陈贵人几眼。毕竟一个无根无基的宫女，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就是一种本事。她收集到的消息里，宫里这些年小产的嫔妃有好些个，陈贵人，想必不如看到的这样怯弱。
“宫里又添了姐妹，该是和和美美的。你们也要争气，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皇后冠冕堂皇的话让德妃微微侧目，脸上挂着淡淡的讥讽。
“好了，都散了吧。”
皇后说完，众嫔妃一一离开了凤仪宫。陆无双走在中间，出了门口后便走到赵婉仪身边笑道：
“赵姐姐，你那是不是有些花样子，不知能不能借我用用，我想绣个帕子。”
原本眉头微蹙的赵婉仪听了这话也露出了笑意。“这有什么不可的，你是让碧珠过去拿？”
陆无双当做没见着赵婉仪的神色，笑意盈盈的挽着她的手臂。
“我自个去，正好也去姐姐那，和姐姐说会话。”
赵婉仪没多想，二人慢慢往储秀宫去。方才说话的功夫，琳贵嫔已经坐上步辇走了，武御女跟在她身后，陆无双状无意的问道：
“赵姐姐，琳贵嫔是不是不高兴啊？我刚看她脸色好难看呢。”
平日都是赵婉仪跟在琳贵嫔的身后，今天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反而武御女得了琳贵嫔的冷脸，陆无双猜想，今日这封位份该不是琳贵嫔的意思。
赵婉仪瞧了瞧四周只有她和陆无双身边伺候的人，歪头小声的说道：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就先告诉你。”
陆无双眨巴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极为感兴趣，赵婉仪瞧见笑了笑，再度靠近了些。
“你也知琳贵嫔有孕无法侍寝，不就抬了个宫女给皇上。昨儿也不知怎么的，正殿那就闹起来了，皇上大半夜怒气冲冲的回了甘露殿，一大早又让人来传了口谕。”
说起来赵婉仪也疑惑的紧，若真是武御女触怒龙颜，昨夜就会让人拉下去赐死了，不会一大早还给了她明面上的身份。
“啊？怪不得琳贵嫔今天脸色不好看呢。会不会是武御女心大了？”
陆无双说的赵婉仪也想过，可琳贵嫔会让一个心大的奴才替她留住皇上？赵婉仪不信，觉得里面必有内情。可她也不敢去打探，就怕犯了琳贵嫔的忌讳，她住在储秀宫，琳贵嫔想折腾她容易的很。
“这就不知道了，也不是咱们该过问的，咱们心里有数就成。她还怀着龙胎呢，也别在她面前惹了不快，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个。”
“姐姐说的是，咱们不管她们闹什么，一会只管拿花样子，等我绣好了送给姐姐。”
陆无双的绣工不错，虽比不得宫里那些绣娘，但比赵婉仪还是好了很多，赵婉仪也露出高兴的神色。
“那可要多谢妹妹了，等会我可要好好挑一副。”
陆无双笑骂赵婉仪占她便宜，二人亲亲热热的回了储秀宫，又坐了小半个时辰，陆无双才离开。
走出殿门，二人正好看见武御女在殿外顶着太阳修剪花枝，陆无双轻摇团扇，看着琳贵嫔的人当做看不见武御女满头汗水，还不断指使着她，眉头微蹙。
“看来武御女是真的惹怒了琳贵嫔，昨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赵婉仪有些忧心自己的处境，心中骇然。
“想必是件大事了，姐姐不要惹着琳贵嫔不高兴就是了，你又不是武御女。”
难得见陆无双说出一副明哲保身的话，赵婉仪有些惊讶。“你倒是清楚我该怎么做。”
陆无双眯着眼，有些嘚瑟道：“我宫里有几个宫女在宫里呆了好几年的，她们平常也有教我的，我现在可是很明白事理的。”
瞧着陆无双得意的小模样赵婉仪失笑，这样灵动怪不得皇上喜欢。
“好了，知道你最能干了，赶紧回去吧。”
陆无双笑着和赵婉仪告别后离了储秀宫。出了大门碧珠心有戚戚，时不时回头望着储秀宫的大门。
“也不知道武御女怎么得罪了琳贵嫔，要这么折腾她，这人不是琳贵嫔自己选的？”
陆无双静默片刻，阻止了碧珠的话。
“总归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什么后果也与咱们无关，回去了叮嘱其他人不要嚼舌根，省得惹了琳贵嫔不满。”
她看得清楚眼下的形势，就算楚修寒现在偏爱于她，但到底还比不上皇嗣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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