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流量时代
第七章流量时代
赵寰宇这三个字出来的时候，一时之间，两个人竟然分不出谁比谁更惊讶。
梁摘缨只觉得头皮发麻，她闭上眼睛开始回想在梦境中发生过的事情，休息室、食堂、急诊，每一个地方、每一件事情都一点点变得清晰了起来，好像就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一样，难道她还没有醒过来，或者，这又是什么第二重梦境？梦中梦？
不然肖容澄怎么会有记忆？他怎么会和她有同样的记忆，难道他也一起进入到了这个梦境里？
她想不通，想不明白。
这一切都太诡异太玄乎了，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梁摘缨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看来以后要少看点电视剧，多看点专业书，不要整天胡思乱想的。
见她半天没有反应，肖容澄又追问了一遍：“不应该啊，你到底怎么会认识赵寰宇？难道你们以前认识？”
梁摘缨没办法跟他解释太多，越解释就越麻烦，只好说：“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在一个笔记本里看到了这个名字，觉得赵寰宇这个名字还挺特别的，你刚才说是你的兄弟嘛，我就在想，是不是在说他。”
“哦，是这样啊。”肖容澄打消了心中的疑窦，应了一声，却没再说话了。
“对了。”梁摘缨这才想起来，转脸看向他，眼中难掩好奇，“那这位赵寰宇医生现在在哪里呀？我想，这个笔记本对他来说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丢了这么久了他应该会很难过，既然你认识他的话，就帮我还给他吧？”
听完她的话，肖容澄却一改往日的神色，目光沉了下来。
“怎么啦，不方便吗？”梁摘缨试图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些什么来。
想起之前华岚在食堂坐下来的时候，肖容澄的反应……难道他们因为喜欢上了同一个人而闹翻了？
“他……”肖容澄的睫毛颤了颤，欲言又止。
看到梁摘缨一脸好奇的模样，肖容澄从嘴角扯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既然梁摘缨不认识他，也没有必要跟她讲太多事情，毕竟，在整个脊柱外科，所有人都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从来也不敢有人在主任面前提起赵寰宇这三个字，毕竟这个名字是主任的一道永远的伤疤。
“还有。”肖容澄好心提醒道，“以后你也不要提这个名字了，尤其是在主任面前。你刚来不久。有很多事情，不懂最好。”
“啊？”梁摘缨侧了侧脑袋，更迷茫了。
为什么在主任面前还不能提他的名字？赵寰宇混的有这么差吗？他不是很优秀才对吗。
她回想起在病房时，赵寰宇低头给小月换药时的情景，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是赵寰宇后来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主任，所以被迫离开了脊柱外科？
可是孟主任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跟人计较的人啊，他每天都要忙着处理着国内许多专家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怎么会跟自己手底下的医生计较呢？
“好了，别想了，今天早点下班吧。”
也许是不想让她再多问，肖容澄说完这句话，转身便离开了，只是离去时的背影带了几分落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一进餐厅，耳畔就听见旋律浪漫的音乐。
霍其开坐在灯光明亮之处，笑着看向她，不规则的玻璃折射出绚烂却低调的微光，衬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清贵慵懒的气息，然而西装衬衫之上，那张俊脸却依然带着几分青涩和稚气。
像是还没有走进社会，就要装作很成熟的样子。
梁摘缨看见他的脸，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也许是这几天的经历太过于玄幻，明明才过去不久，却好像经历了漫长的时间。
久到她都忘记自己有个男朋友了……
“梁小姐，今天终于有空理我了？”霍其开故意这么称呼她，起身为她拉开座位，动作绅士又温柔，语气却带了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梁摘缨心里装着事情，神色便也有些晦暗不明，坐在座位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应道：“是啊，忙完了。”
也许是早就习惯了她的态度，霍其开并没有在意，只是转头对服务员说道：“可以上菜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霍其开问道：“我给你发微信说的事，你有帮我问吗？”
“啊？”梁摘缨在记忆中搜索了一番，“哦，你是说挂号的事情吗。”
“好啦，知道你忙，没时间问。我自己想办法就是了。”霍其开笑着给她倒了一点红酒，“今天咱们不聊这个，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宣布。”
梁摘缨：“嗯，你找到工作了？”
“找工作，找什么工作？”霍其开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嗤笑了一声，“你也太看不上你男朋友了吧。”
“……”梁摘缨内心一丝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找工作就是看不上你吗？那我现在也是在给医院打工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缨缨。”霍其开没有将她的话当一回事，只是起身从对面坐到了她的身边，“今天正好要跟你商量个事。我最近呢，做了大量的市场调研，觉得现在互联网短视频还是在风口上，所以我打算投资做一家公司，这段时间，我要开始挖掘大量的网红和内容生产者。”
“比如说医疗行业，我就可以把你包装起来，通过我们家的资本、资源扶持，让你做你们医院人气最高的网红医生！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梁摘缨兴致缺缺：“算了，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
她一直都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听着也觉得有点累。
“缨缨，你的思维太固化了。现在是互联网的时代，医生不是只用治病做手术了，也有很多专家都在互联网这个领域大放异彩的，这也是对你们医疗的一种宣传方式啊。”
霍其开侧过身子，试图劝说她，“而且，你看你们医院皮肤科那个网红护士，她不是你的好闺蜜吗，她就在抖音上很火啊，几十万的粉丝了，赚的钱不比本职工作少吧。”
“那是她的兴趣爱好。”梁摘缨皱起眉，“她本身就喜欢拍视频，她享受这种乐趣。”
霍其开知道自己怎么劝她都没用，忽然想起什么事来，从桌下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对了，给你带了个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伸手拆开精致的丝带，露出了里面黑色鱼子酱的包。
看清上面香奈儿的标志，梁摘缨手指微顿，呼吸滞了滞。
哪怕是很少关注奢侈品的消息，梁摘缨也不至于不知道这个包的价格。
对于一个规培期间，每个月都只有几千块钱的医生来说，这个包着实有些不合时宜。
“谢谢你，但是我不太需要这个包，你还是拿去退了吧。”
霍其开有些诧异：“为什么不收，你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没关系，你是我女朋友啊，我送你包不是应该的吗？”
想了想，他又补了句：“这不是庆祝你终于从急诊解脱了，不用天天看那些人间惨剧了，买个包开心一下，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包吗。再说了，包治百病，这个寓意不错吧？”
梁摘缨深知，对于霍其开的家底来说，这个包对于他来说真的就是顺手一买。但对于她这样一个家境普通的姑娘来说，一个香奈儿的包，实在是太过于贵重了。
“真的很谢谢你。”梁摘缨吸了吸气，仍旧拒绝了他的好意，“但你就是送给我，我也没有场合去背啊。”
“谁说没有场合背的？”霍其开将盒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这周末我准备去跟人谈合作，你得陪我一起出席。你看你家里连个像样的包都没有，总不能拎着帆布袋站在我边上吧，你就收下吧，嗯？”
梁摘缨听到这样的话，神色忽然有些僵硬起来。
“所以你是怕我给你丢脸？”
“不不不。”大概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霍其开的眼神中闪过慌乱，“缨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人靠衣装嘛，我女朋友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我当然想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样我也有面子嘛。”
霍其开虽然在找补，但是这样的情形已经在他们之间上演了无数次。
梁摘缨认真看了看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可否认，他是出众的。毕竟，一个家世显赫、帅气多金，又有风度的富二代，和一个刚刚研究生毕业的规培医生，无论在谁的眼中，都是自己高攀了他，但她却始终没有办法卸下心防。
就像无数老套的故事中所写的那样，男生喜欢了女生很多很多年，终于有一日，他决定表白了，于是在宿舍楼下摆满烛台，手捧鲜花，在几十上百人的围观下高喊我爱你。
而梁摘缨在众人的起哄下，答应了做他的女朋友。不是出于喜欢，也不是出于感动，而是出于担心。
担心他下不了台。
她总是时常会替别人感到尴尬，这个毛病持续很多年了。
比如一场演出结束，台下反响平平，梁摘缨就一定会做那个带头鼓掌的人，因为她会担心台上的演员尴尬。而和霍其开的这一出戏，已经从毕业至今持续了很久，却始终无法从他的人生中彻底散场，每当她提出分手的时候，霍其开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阻止她离开。
对于霍其开这个人，她谈不上多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她也曾经试图好好跟他相处，但内心却总是在莫名抗拒。
也许，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
“我最近还要准备执业医师资格证的考试，我先回去复习了。”梁摘缨拎起自己的帆布包，起身道，“谢谢你今天的招待，挂号的事情，我会去帮你问的。”
那精美的盒子就那么放在餐桌上，明明是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她却连看都没有看几眼，霍其开的心中忽然有些烦躁起来，余光看着她的背影，冷声道：“你是不是从心里就看不起我。”
那句话，似乎在心里憋了很久，带着几分怒气和不甘。
“我没有看不起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本事都没有，就只会靠家里？”霍其开偏过头来，声音却比刚刚要冷硬许多，“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公司，我还不是想让你看到，我也是有能力去做成一件事的，我也是可以靠我自己的能力给你幸福的。”
梁摘缨站在原地，平静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没有能力，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真的想做好一件事情，那就先去做。”
霍其开实在是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他在别人面前都是被人巴结吹捧的对象，到了梁摘缨这里，他却变得一无是处。
“那为什么你不肯支持我的事业起步？我想做公司，你是我的女朋友，让我来包装你，不好吗？”
梁摘缨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答应你，我不希望我的职业掺杂太多不纯粹的东西，我只想好好当一个医生。”
霍其开：“可是这是一个搞钱的城市，你想当医生，和支持我的事业没有冲突啊。”
“有人喜欢赚钱，有人就是喜欢治病救人。”梁摘缨微微侧过身子，看向了他，“我尊重你的理想，也请你，尊重我终生的事业。”
听到最后这句话，霍其开忽然愣住了。
他静默在原地，不再与她争辩，只是默默望着自己面前的那杯红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摘缨微微侧过目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看向外面，这里果然是肇海市数一数二的餐厅，足够将整个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她能从这里看到更特别的风景，却唯独找不到归属感。
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分……”
梁摘缨的话还在嘴边，霍其开却突然站了起来，慌乱之下，竟碰倒了桌上的水杯，他连忙伸手去擦，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忽然狼狈了起来。他一边擦拭一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太晚了……你还要回去复习，我先开车送你回去吧。”
梁摘缨睫毛颤了颤，手指微顿。
还是取了纸巾一起帮他擦拭。
或许这就是她性格中的弱点，就是永远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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