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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雪花在夜色中泛着清莹的微泽,一点点的堆积在枝头,达到一定承重限度后坠落而下,风卷着残冷扑打在窗户,玻璃上平铺着一层浅浅的霜雾,被室内柔色光调照亮几分,散发出一点融晕的细绵光点。

        唇齿交织,周围空气似越发的稀薄,胸膛重重的起伏着。起初的紧张感被另外一种感觉代替,渐渐的进入状态,身体轻飘飘的没有实在感。

        郁桉身上还套着毛衣,由此被热得鬓边沁上一些汗。

        对方薄薄的一层衣衫,被郁桉拽在手中一小团,紧绷的布料贴着身体,被拉扯出一道道折痕,显现出阮听时姣好的身材曲线。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郁桉松开对方,跑进了洗手间里。

        镜子中的她,嘴唇红得跟充血似的,在灯光下明亮耀眼,滑着一层光润。

        她用指尖轻碰上,仿佛没有什么知觉,只是麻麻的,像是未从第一次接吻的状态中走出来,眼神透着一股茫感,瞳孔没有什么焦点。

        就这么背抵靠在门上缓了好一会儿神,理智才渐渐的从四散的状态中回拢到大脑里。郁桉不禁咬了下曲着手指的骨节,心说刚才自己又是在干嘛。

        她抓了抓头发,到洗手台前洗了个脸,嘴里似乎还有对方的味道,使得她愣了几秒,最后硬是花费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洗完这个脸。

        阮听时就着沙发上的抱枕靠下就睡着了,衣衫往上滑了一截,露出纤细白皙的月要月支,郁桉回想起刚才的场景,脚步一滞,想躲回房间静静,但看对方就这么睡着,担心会着凉,所以她快速找来一床毯子,给阮听时盖上后回房间关上了门。

        膝盖不小心磕碰到桌角边缘,郁桉捂着腿坐到了床上,疼痛让她终于清醒,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遭才想起没洗澡,她拍了下脑袋,又去找睡衣。

        她尽量把动作放到最轻,不吵到阮听时。等到她洗完澡出来,阮听时翻了个身,面朝向着沙发背。

        客厅的沙发面积不小,足够容得下阮听时睡觉,只是对方躺得不怎么规矩,半条腿还是搭在了沙发边缘外。

        经过放才的一顿暧昧,原本的整洁已经变得凌乱,几个抱枕掉到沙发旁边的地毯上。

        郁桉坐在沙发另外一侧,双手搭在膝盖上,静静的看了几秒。

        心想,阮听时喝醉后虽然不会胡闹,但是未免太容易让人走/火。

        睡得这般沉。

        如果前面她没推开阮听时,继续下去的话,这人第二天起来会不会后悔?

        好歹她没任由欲望继续发展下去,只是与对方接吻了一次而已,然而如此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哪怕放凉了一阵,想到时心跳还是会随之而加快。

        郁桉手心抚上自己的心口,又软软的垂落到腿上。

        ——后劲还是有点大。

        夜色宁静。

        窗户外偶有风吹雪的声音经过。

        经过一番深夜思考后,她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只是仍旧有一困扰,明天阮听时酒醒后,要怎么面对今晚这件事?

        这事让她隐隐一阵头疼。

        纵情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抱着“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的想法,郁桉自觉的先滚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她醒得早,可能是感受到客厅的动静,也可能是压根就没怎么睡着。

        拖着步子打开了房间门,阮听时早已经起来,正在厨房弄早餐,油烟机呼呼作响,食用油在锅里发出沙沙的动静。沙发上的毯子已经被叠好放整齐,抱枕也都相应的归类。阳光长驱直入到茶几边缘,从里看向窗外半是金灿半是白茫的一片。玻璃上挂着几滴水珠,顺着往下滑落一路留下痕迹。和往常的早晨没什么不一样,某人心里却莫名冒出一句话: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于是郁桉开始了早晨起来的第一件思索的事情,脑海里发出灵魂般的自我拷问:沙发上的抱枕是她昨晚捡起来放回去的,还是阮听时今早起来给放好的?

        如果是后者的话郁桉总归有些心虚,无法想象阮听时如果酒醒后看到沙发上凌乱的场景会作何感想,会以为是自己睡乱的还是会回想起什么?

        她脚步停在了房间门口,目光讷讷的在走神。阮听时喊了她一句,把她吓了一跳。

        “你在梦游吗?”阮听时打趣她。

        郁桉收拢回的眸光转向她,下意识的回答:“啊不是。”

        “去刷牙洗脸吧,我给你弄了早餐。”

        “噢噢噢哦。”

        今天的早餐是阮听时亲手做的煎蛋,和一碗小米粥。

        郁桉坐下后观察了下她的神色,发现对方一如往常的平静,没有任何的异样。

        尝试着说了一句:“你昨晚喝醉了。”

        阮听时仍旧没什么反应。

        只是点点头:“嗯,不小心喝多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不用。”郁桉用叉子戳煎蛋,把煎蛋戳成了好几半,其中一块被她缓缓放入嘴里,腮帮子微微动着,心思已经在争斗——阮听时都记得回家的事情,那么回家后的事情难道就不记得了?难道对方认为,自己喝多后,回到家就只是在沙发上睡了一觉而已吗?

        对方昨晚是喝醉,但是她没醉啊。如果阮听时昨晚无缘无故贴上她可以归结是无意识下的行为的话,那么她一时没忍住亲了对方算不算趁人之危?她这算么?是谁昨晚一个劲的搂着她的?那么可不可以说是对方趁着喝醉而随意撩人放电?

        就好像有那么一团散的毛线团,在郁桉大脑里滚啊滚的,缠乱得不成样子。她动作机械的喝粥,闷闷的说:“宿醉后现在头会不会不舒服?”

        阮听时看样子是大清早就去洗了头洗了澡,此刻长发披散在后背还有些湿。她抬手拢了拢,唇瓣张合:“是有点不舒服,但不严重,没什么太大影响。”

        “喝醉后的事情你还记得吗?”郁桉终于憋出了最想问的一句话。

        阮听时却不急不缓,像是故意要吊着她似的,半天才点头:“记得啊。”

        郁桉手指一顿,眸光都有点僵了。不自然的低下头,调羹在粥里搅了好几圈,最后舀起一勺又倒下,反反复复,最后才往自己嘴里送一口。

        或许现在不该再问下去了,要是再问下去就尴尬了,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可是对方不提,当作没什么事发生过的样子,又让郁桉心里莫名有点失落。

        几分钟后,等到她抬起眼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一贯和煦的笑容,无所谓般冲阮听时弯眸:“记得就好,就怕你还要我帮你回忆。”

        阮听时目光一滞,唇角动了动,没说出什么话。

        这事好像就这么翻过去一篇。

        两人谁都不提,仍旧如往常一般相处。

        只是在那晚之后,郁桉明显的待在客厅的次数更少了。

        没事她就回房间关上门,除非洗澡上厕所喝水,不然不会出来。

        于是客厅的电视成了摆设——因为阮听时没事也不会去看电视,之前经常是郁桉会打开电视当作背景音。

        除夕当天,郁桉被舅舅喊回去吃年夜饭。

        临走前,阮听时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她舅舅家就在本地,打个出租就到了,不会很远,想要回的话当天晚上就能回,不过按照往常的习惯,她舅舅肯定要拉着她看春晚,这样时间一耗就会很晚,很大概率就会在那里住一晚。

        所以她回答:“可能明天吧。”

        阮听时惊讶:“这么早?你回家就吃个年夜饭?”

        “嗯啊。”郁桉轻眨了下眼:“你呢?你不会过年不回家就待在这里吧?”

        阮听时:“我家就在本地的。”

        郁桉:“其实我也是。”

        两人都没有继续问下去。

        郁桉基本不用带什么,挎个包就出门了。

        她是想给她舅舅傅景赫带一些营养品之类的,但是傅景赫在她出发前特地强调,让她不要带东西过来,她知道她这个舅舅的脾性,若是不听硬要给他带的话,后面免不了会被唠叨个两三个小时。

        到舅舅家时,是下午两点左右的样子。

        傅景赫用热水洗鸡肉,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郁桉踏进院子大门的那一刻,笑意明朗的喊了一句:“舅舅,我回来啦。”

        “诶,桉桉回来啦,快进里面去,外面冷。”

        前脚踩到大厅的地毯,后脚还没踏入,郁桉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徐苇红,她舅妈,正在劈头盖脸的骂着傅辰延。傅辰延单手插着裤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左耳进右耳出,惹得徐苇红更加火大。

        看到郁桉过来了,徐苇红才稍微敛起自己的火气。

        “桉桉来了啊。”

        “舅妈。”郁桉喊了她一句。

        徐苇红去厨房给她端出一碗酒酿蛋:“来,留了一碗给你,趁热吃。”

        郁桉在红木椅上坐下,拿着瓷调羹轻轻舀起一勺放到嘴边吹凉。

        早先年舅舅一家生活水平没有现在好,傅景赫是大器晚成的例子,年轻的时候郁郁不得志,日子过得拮据,却偏生看不得尚在幼儿时期的郁桉被亲戚推脱来推脱去,才把她接了过来。

        郁桉的亲生父亲在工地出事,母亲因太过着急匆匆赶着去医院的途中闯红灯而与一辆快速行驶的小车发生激烈碰撞导致车祸,与父亲一同撒手人寰。当时被放到奶奶家照顾的牙牙学语的郁桉逃过一劫,在只会喊爸爸妈妈的年纪就失去了双亲,连悲痛都不知为何物。

        在那之后奶奶带着她生活了一段时间,只是老人家身体不好,各种大大小小的病痛,身上没几个钱,却还要将大部分都抛在了医院里。因而没多久郁桉就被接到舅舅家里,舅妈徐苇红起初并不怎么接受一个还在喝奶粉的小孩,毕竟那会她们自家的日子都过得拮据,因而那会她与傅景赫因为这件事情发生过好几次的争吵。

        不过那都是郁桉读幼儿园时和读幼儿园以前的事情了,郁桉对那会也没什么记忆。到了差不多上小学的年纪,家里经济逐渐景气起来。

        有句话说,人只有在自己吃饱穿暖后才会有心思去怜悯别人,或许正是这样,徐苇红一改曾经的偏见,从接受不了到接受她并对她好。所以在郁桉后面所拥有的记忆中,舅舅舅妈一家待她还是十分不错的。

        电视屏幕上放着某歌舞节目,被唠叨催婚了一顿的傅辰延哀叹了几口气,而后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坐下

        由于电视上放着的舞蹈实在太难看,歌曲听着属实算不得平缓与好听,傅辰延随手捞起遥控器要去调换节目,徐苇红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膝盖上:“你看看人家像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打酱油了,就你,一天天还在外面鬼混,让你去相亲,你就那个那个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不是您让我要真诚一点?”

        徐苇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有你这么,和人家女生见面第一句,就说,我之前谈过无数任女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领证。”

        傅辰延抖着腿:“不挺真诚的?”

        徐苇红掠走他企图伸手去够的水果盘,端到郁桉的旁边:“桉桉多吃点。”又扭头对傅辰延说:“你就别吃了。”

        傅辰延双手懒洋洋的枕着脑袋,往沙发背上一靠,半阖着眼,脚踝搭在大腿上。徐苇红拿她没办法,原以为二十出头的年纪,他不受管束在外逍遥就任由他去了,只是这几年仍旧还是这副老样子,傅辰延同傅景赫年轻时候很像,一表人才,如今让傅景赫感到欣慰的是,这人在事业上没有像在情场上那么混,已经一手创业起自己的公司。

        但是身为家里的独生子,傅辰延的婚事一度让傅景赫发愁,不知这人是随了谁,傅景赫与徐苇红一辈子老实本分,就单论感情上也是初恋一直走到现在,只是不知为何就养出了傅辰延这般浪的性格。傅景赫常常点着一根烟坐在院子门口,为生物学上的基因突变而若有所思。

        吃完酒酿蛋,郁桉随着傅景赫一起去接她外婆过来吃年夜饭。当晚天都没完全黑下来,一家子围坐在餐桌面前,傅景赫问了她一些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外婆则是对她嘘寒问暖问她生活过得怎么样,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傅辰延的婚事,说是几天后有个相亲,说什么都让傅辰延不要再搞砸。傅辰延差点把脸都给埋进碗里的鸡汤。

        郁桉未能幸免,连带被提了一嘴,徐苇红问她有没有谈男朋友,要是谈了可以带回来让她们给把把关。郁桉笑着摇了摇头,说,还没谈呢。

        终于不是在聊自己了,傅辰延绕有兴趣当着旁观者,煽风点火一把好手:“我猜她也快了,到时候老妈你等着被惊艳吧。”

        郁桉拿着筷子的手滞了下。

        徐苇红拍了下傅辰延:“你说什么呢,你以为你妹跟你一样?”

        “哎,桉桉,你哥几天后的相亲,要不你陪他一起去吧?”徐苇红说。

        郁桉眼皮颤了颤:“啊?我去干什么啊?”

        傅辰延目光来回打转了一圈,不禁发笑:“不是,妈,她去干什么?替我相亲?”

        “你一天天的说话能不能着调一点?”徐苇红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脚,又转头对郁桉说:“桉桉,你替舅妈我看着他一点。”

        “我这哪能看得住他啊。”郁桉回答。

        “都是女生,你应该比他更加懂女生的心思,帮着他一点,舅妈几年后还想抱孙子孙女呢。”

        徐苇红在叨唠人方面是把好手,能把傅辰延一个话唠子都给叨唠自闭了,郁桉自然没辙,在徐苇红的百般劝说下,她只好答应陪傅辰延去一趟,就当是出门透透气好了。

        “我就不能不去吗?”傅辰延嘀咕着。

        徐苇红一张嘴,恐又要一番理论冲刷耳根子,傅辰延受不住,见到这趋势连忙打手势喊停:“我去,我去还不行么,别嚷嚷了。”他捂着耳朵,一副什么都不想再听的样子。

        吃完饭,郁桉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傅辰延坐在另外一边,从茶几放着的烟盒上抽出一根烟吊在嘴里,目光上下去找打火机。

        一点猩红在对方指缝里亮了起来,郁桉定定的往他的方向看了几秒,欲言又止。

        见状,傅辰延手指夹下嘴里叼着的烟,抖了抖灰,朝她扬了扬眉梢:“干嘛,忍受不了烟味?那我出去抽?”

        徐苇红从厨房出来,一把夺走他手里的烟熄灭烟头后扔进了垃圾桶。

        “妈,这可贵了,多浪费。”

        “别在你妹面前抽烟。”

        看到徐苇红过来,郁桉刚想问傅辰延的话又重新吞进了肚子里。

        “我正要出去呢。”傅辰延挠了挠头发。

        “少抽点,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抽会怎么样,啊?”

        反正只要一天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安定下来过日子,徐苇红就哪哪都看他不顺眼,郁桉在一旁磕着瓜子看戏。

        等到徐苇红终于出去院子帮傅景赫的忙的时候,郁桉才终于跟傅辰延开口:“吃饭的时候,你那句话什么意思?”

        傅辰延无聊的扔玩着置放在沙发上已经破旧得不行的,不知道从哪里收拾出来的玩偶,一不小心抛到了地上,他弯腰去捡,边说话:“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舅妈问我有没有谈恋爱,你说我我快了。”

        “这不显而易见?”

        “你又知道了?”

        傅辰延打了个响指:“你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呢。”

        “怎么可能。”郁桉将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手肘按在旁边的沙发扶手,半撑着下巴,眼眸微眨:“不要乱说好吧。”

        傅辰延差点说漏嘴:“你跟阮”

        听到这个姓氏的字眼,郁桉下意识缩了下瞳孔,转头看向他:“谁?”

        “没,没谁。”傅辰延又故弄玄虚的不说下去了。

        郁桉目前并不知道那次在酒吧,坐在阮听时对面的是傅辰延,也不知道傅辰延跟阮听时编排了她和韩惜玥一番,所以压根没往那个熟悉的室友身上想去。

        家里有看春晚的传统。

        不管好不好看,反正就跟年夜饭一样,必须整整齐齐一个人都不少的坐在一起看,完成该有的仪式感。

        傅辰延被夹坐在外婆和徐苇红的中间,玩手机不行,回房间也不行,在徐苇红的啰嗦下,他只好什么都不干的盯着屏幕,一双眼珠子扭来扭去无聊的朝郁桉方向使,双手覆在身前拘束的样子看着又跟被绑/架似的。郁桉坐在另外一侧的沙发上,余光瞥见这一幕憋笑憋得不行,只好把头发掩下来遮挡一点。

        相比起郁桉这边琐碎的热闹日常,阮听时那边则是要凄清许多。

        这种凄清和人数没有什么关系。

        别墅坐落于山脚下,冬天的下午一路开车过去,周围的树木越发散着寒意。

        阮听时到家时,看到周姨在给秦华黎泡茶喝。

        听到门口的动静,周姨先是笑着回头:“二小姐回来了。”

        “嗯。”阮听时垂下眼皮。

        秦华黎让她在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

        自从阮雨知回到家里调养后,周姨和秦华黎在家说话的声音都会不自觉的放低,主要是怕提到的什么事情又把阮雨知给刺激到。

        阮听时陪她喝了一会儿茶,周姨则是把一静气养身的熏香给送到了楼上阮雨知的房间,而后又去了厨房忙活。

        秦华黎长相很凌厉,凌厉到一种不说话都会让人感觉到这人很凶的存在,实际上秦华黎确实是个很严厉的人,只是发火还是会讲究一种有钱人的体面和素养。

        在骨相方面阮听时确乎是继承了秦华黎一半,但是眉眼却跟她已经病逝的父亲比较相似,没有凶感,只透着一股冷清。

        每次和秦华黎交流聊天,阮听时都会觉得比跟客户聊天还艰难。母女两人中间有道消散不去的隔阂,说多了其实就是秦华黎心中迟迟放不下的偏执,所铸成的厚壁。

        过了好半晌,一盏茶都已经凉透,又添了热水进去,秦华黎才开口,直奔主题:“几天后你必须得去一场相亲。”

        这话没得商量,秦华黎说话就是这样,不给人留余地。

        阮听时情绪仍旧平平:“这样做有意义么?你明知道我”

        “啪”的一声,秦华黎把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杯缘边溅出几滴茶沫。阮听时抿唇,没再说话。

        秦华黎在事业上与人打交道应酬,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人都能用气场微压住对方,身为董事长她拥有颗强大的内心是必要的,在外人面前无论何时何地都是给人一种十分稳重的气质,只是每当提到女儿同性恋这方面,就会突然产生很大的情绪波动,这是她光辉人生的一大弱点。

        这点阮听时曾经其实也纳闷了很久,不明白这个点为什么会让秦华黎这么敏感,就像是戳中对方内心最深处的一个不愿被人看见的秘密一样,能让贯来的自持破碎一地,后来无意中得知秦华黎年轻时候的一段往事,恍然大悟的同时仍旧不懂对方偏执到骨子里的做法,或许跟秦华黎从小成长的传统大家族有关,而贯小养成的傲气又令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偏见。

        阮听时不会与她硬碰硬,至少不会在大过年又跟秦华黎发生争吵,她答应去一趟相亲的嘴上松动换得今晚许久未聚在一起的一顿年夜饭的安宁。

        临近吃饭前,周姨去楼上喊阮雨知下来。

        姐妹俩的共同点,就都是属于比较安静的性格。

        但现在的阮雨知已经不是能用安静来形容了,而是沉默寡言到一种别人不问她话她就不会开口,别人问她话她出于礼貌顶多回一句。

        周姨在旁边朝阮听时使眼色,阮听时自认为在调节家庭气氛这方面,是自身的一项短处,于是她只好喊周姨坐下来一起吃饭。

        有了周姨,餐桌上才终于有点鲜活的气息,周姨了解这一家的性子,只好勉为其难当个谐星在中间说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话来缓和气氛,说着说着还不小心戳到了某些点上。说什么家里平时很寂冷,好不容易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这话说到一半没说完周姨就闭嘴了,阮听时搬出去住的事情一直是秦华黎心里的一根刺,不提还好,一提秦华黎脸色都变了几分。

        碍于阮雨知在餐桌上,秦华黎想问阮听时的话最终还是吞回了肚里,但是年夜饭结束后,阮听时还是无可避免的被喊去“谈话”。

        “你是不是住温吟枝那里去了?”

        阮听时没回答,但也没否认。

        秦华黎便当就是了。

        “你”未曾说出口,阮听时就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些什么。

        秦华黎在发现阮雨知是同性恋后,就对她们和女生相处这件事情上,非常的疑神疑鬼。阮听时总觉得她们家可能有患上精神病的潜力在里面,不是你疯就是我疯的那种。

        她先一步说道:“我说过我和温吟枝没有什么。妈你不用总是怀疑我这个怀疑我那个。”

        “她离婚了。”

        “她离婚跟我没关系,也不是为了我,只是纯粹因为当初她是被她父母安排结婚的,压根没有感情在里面,离婚不是迟早的事情?”

        后半句像是带有几分讽刺,秦华黎眼眸沉了沉。

        阮听时站起来往楼上走去:“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她们的交流每次都是这样,阮听时性子终是比阮雨知稍微圆滑一点,表面不会显得很偏执,不会就一件事争论到底,但也不会妥协,总是用“回房间休息”这类借口打断话题继续下去的必要。

        到楼梯口,阮听时背影突然停了下来,手指搭在楼梯扶手上,语气平静却很坚决:“这次是我答应你最后一次去相亲了,以后我都不会再去。”

        秦华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瞥到二楼的人影,话就此停滞在了舌边。

        阮雨知一袭复古红的睡裙,乌黑的长发披散在两侧遮挡住些许眉眼,眼皮垂着,眸光低低的穿过古老的琉璃灯不知看向何处,灯光与阴影的交汇将秀发侧里的脸庞衬得暗白。

        似乎也注意到了,阮听时掀起眼眸朝上望去一眼,而后走上了楼梯。

        之前阮听时去酒吧那件事情,不小心被秦华黎身边的人看到,被告知的讯息中得出的是,当时阮听时对面坐着一个长相帅气的男生。虽然秦华黎会有意无意的表现出对阮听时身边出现的女生的警惕,但是从来不会去干涉阮听时和男生的交往,甚至希望阮听时能跟男生交往,只是她基本没见过对方和男生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外有什么其他任何的来往,好不容易能碰上一次,秦华黎抱着渺茫的希望,企图扭转回女儿的性取向。

        傅辰延这人她查过,家境中等水平,没有她们家好,但是也还行了,有自己创业的公司,皮囊也不错,就是在感情上的名声不太好,交过许多任女朋友,对于这点,秦华黎其实不是非常满意。

        但是她觉得非常满意的男生,阮听时看都不看一眼,说不定傅辰延这人在拿捏女生心思方面会比较高超,能让阮听时多看一眼?秦华黎心中是这么想的,不然阮听时怎么会无缘无故去酒吧,又和傅辰延坐在一起?只要能把她女儿的人生拉回“正常”的轨道,她勉强能够容忍一下对方作风上的这一些缺点。

        随缘吧,这家酒吧,也是当年,阮雨知和宁昭暮,就她认为,错误开始的一个地方。秦华黎端起桌上已经微凉的茶水,抿了一小口,定了定心神。

        回到房间,阮听时坐在白色的吊椅上,捞起手机去查看微信消息。她挑了几个比较重要的消息回复,而后又看到郁桉发来的消息:姐姐,我得在我舅舅家多住几天,不那么快回去了。

        阮听时回复了个“好的。”

        郁桉:你还在天麓居吗?

        阮听时:没,回家了。

        郁桉:噢噢。

        聊天到此就终止了。

        如果不是徐苇红让她陪傅辰延去相亲的话,郁桉确实第二天就会回天麓居。

        徐苇红似乎对这次相亲对象很满意,说什么对方条件很好,让傅辰延好好珍惜,不要错过机会。傅辰延凡事都左耳进右耳出,多少也没怎么听进去,然后就被徐苇红赶了出去。

        说是让女方等他不好,所以得提早去。这一提早,便是提早了半个小时。

        到达指定地点后,郁桉坐在旁边打了个哈欠,而后懒洋洋的将下巴搁置到桌子上,没睡醒一样,嘴里却还念念有词:

        “舅妈我让我帮着你说话,但我觉得吧,你在说话这方面,压根就不需要我帮忙,你只需要,少说一点就好。”

        傅辰延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握着手机打游戏,郁桉支起脑袋:“你是来相亲的还是来打游戏的?”

        “这不还早,人都没来。我打把游戏消遣一会。”

        “行吧,我看这门亲事估计成不了。”郁桉撑着脸:“我干嘛要起那么早跟你遭这个罪啊,仅此一次,啊再也不陪你来了。”

        “不过你瞧啊,舅妈临走前对你嘱托了一大堆,就好像要送你去高考一样,对你归来的成绩抱有很大的期待,要是搞砸了,你回去岂不是得被扒掉一层皮?”

        刚好一把游戏结束,傅辰延抬头环视了一圈,目光定在某处:“那儿是不是有卖雪糕的?”

        郁桉跟着扭头:“大冬天的你想吃雪糕?”

        傅辰延:“带回去给我妈降降温,省得她一天天的跟个火/药/桶似的,老炸我。”

        郁桉:“”

        还别说,真的有人,在店里吹着暖气吃雪糕的。

        于是傅辰延过去买了两根,将其中一一根抛给了郁桉,郁桉伸手接住。

        “冬天卖雪糕,不会是夏天没卖完的吧?”

        “你看好多人买的,不会吃出问题的。”

        傅辰延撕开包装,非常勇敢的直接咬了一口,嘴里直冒寒气。

        郁桉吃得就斯文多了,一小口一小口的舔着吃,吹着暖气坐在椅子上看着玻璃外的雪景吃雪糕,体验竟然还不错。

        而且店内暖气开得足,吃进去也不会觉得很冷,反而是一种蛮享受和惬意的感觉。

        中途傅辰延接到兄弟的电话,喊他出来玩。

        “我呢,有点事情。”傅辰延冲她说。

        “你就这么放人家的鸽子?好么?”

        “不是还有你吗?”

        “我?”郁桉指着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

        “放鸽子这事确实不好,所以要不你替我相亲?”

        “想多了,人家女生指不定会被吓到。来到这里发现,相亲对象从男的变成女的?”郁桉已经能够想象到那种尴尬的场面了:“不可能,我能跟你一起来就已经是破天荒了。”

        “但我是真的有急事。我也想快速相亲完结束后再去,但是人家迟迟还没来。”

        “现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呢,人家当然没来。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哪有什么急事,大过年的不就是跟你兄弟出去玩。”

        傅辰延曲着手指扣了下桌面,很有经验与心得体会的样子:“相亲这种事情啊,基本有一半的人都不是自愿的,说不定人家女方也是被父母逼着来的呢,我放她鸽子,她说不定还觉得开心呢。”

        “但既然来了,就彼此尊重一下不好么?”郁桉手里的雪糕没吃完,有点融化即将要漏到手上,她及时的舔了一口,而后无奈说:“我也没办法,舅妈让我实时汇报你的行程,我也是被逼的。”

        哐当一下,傅辰延重新坐了下去:“你怎么不早说。”

        “不然你以为呢,舅妈让我跟你一起来,自是要发挥我的用处。”

        “你难道不是应该帮我才对?”

        “帮你什么?替你相亲这种事情也亏你想得出来。”郁桉转移阵地,到另外一张桌子,拉开椅子坐下。

        傅辰延转了过来,遥望着她的身影:“你坐那么远去干嘛?”

        “我怕到时候你在人家女方面前丢脸。”

        “”

        “我不想跟一起丢脸。”

        “”

        郁桉低头看了眼时间,冲他说:“时间快到了,人家应该也快要来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话音刚落,余光就瞥到玻璃外,往里走来的一道倩影。

        她和傅辰延隔得有点远,这时店里又播放起钢琴曲,于是郁桉垂眸打字发消息给傅辰延提醒他:来了来了。准备好。

        刚发送完消息,郁桉抬眼一看,原本想当个旁观者,远远的观望,反正一切与自己无关,却发觉这事情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女人推门而入,穿着长靴和深色的大衣,仿佛将外面雪花的清冷一并带入了进来,流露着一股干净而美好,深沉而不失韵味的大家闺秀气质。

        “傅辰延?”阮听时脚步站定,淡然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不远处坐着的郁桉也被她一并扫入眼睛里,眸光就此在郁桉的身上停顿了下,才转回到傅辰延的身上:“怎么是你?”

        傅辰延本人显然也很惊讶,随后露出个笑容:“哎呀,老同学啊,咱们又见面了。”

        阮听时没坐下,她现在是真的很搞不懂秦华黎的做法了。秦华黎不是看不惯到处风花雪月的男人?怎么这会却她在内心自嘲的笑了下,未免太令人啼笑皆非。

        傅辰延此时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应是他兄弟在催他出来了。按掉了手机,傅辰延朝郁桉的方向瞥了眼。

        只见郁桉一只手撑着,挡住朝向她们这边的脸,果然也是被震惊到了。

        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喜欢的人,成了她表哥的相亲对象?她扶着额头,面朝桌面,自我催眠着,没看到我没看到我。

        往里挪了挪凳子,给阮听时让出位置过去。傅辰延掀唇一笑,对着郁桉的方向作个请的动作:“那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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