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假面之下（1）
纵观人类的历史，规模越大的会议越是摆设，历史的转折点往往是以几个人的密议为开端。
不管是陈胜吴广起义，还是数千年后北美独立战争，这些在历史上留下厚重一笔的大事件，最初都是在那么几个人的小声密谈中开始。
历史的必然将那几个恰好处于漩涡中心的人推到了前台，然后这几个人通过自己的行动，将历史的意志加以具现化。
很多年以后，肯定会有人说，腐朽的清河贸易帝国面临新兴的人类文明的挑战早已力不从心，它已经病入膏肓，在步步紧逼的人类文明面前，等待它的只有灭亡。而屠夫肖飞他们的行动不过是顺应时势。但这是后人站在全知全能的上帝的视角上给出的结论，作为当事者，肖飞他们对此根本一无所知——实际上，在肖飞那个时代，根本没有人认为强大的清河帝国会被军事实力、经济实力、工业产能各方面全面落后于它的太阳系联邦所取代。
肖飞不是个傻子，却也不是先知，他只是个十七岁的大男孩，他还没有能看到所谓历史的必然性，把握住历史的脉搏的大智慧，至少现在还没有。
他只是想要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的事情，承担好已经落到自己肩上的责任。
现在他正站在太阳系联邦设立在r3的秘密情报站的前厅柜台前——这个情报站伪装成了一家旅馆。
柜台小姐在肖飞报出那串约好的预约编码后，递上一个小型pda。
“请您验证预约身份。”
使用dna进行预约认证在这个年代不是什么新鲜事，如果不想dna被记录，那就只能去那些为非公开行当从业人员准备的黑旅馆或者植入带有假冒dna信息的人造皮肤了。
肖飞回头扫了眼大厅内部，确认确实空无一人后，才把pda递给身边的杨。其实他这完全是多此一举，他一进门，唯一的顾客立刻就离开了前厅，那人的幽能至少三级，肖飞估摸着他是乔装的警卫，所以这会儿出去放风顺带拖延那些可能一不小心恰好撞进前厅的不速之客去了。
按照肖飞老爸的说法，杨的dna的冗余信息内编入了加密过的识别码，只有联邦情报局和科学院拥有密钥可以验证，所以接头的重头戏就是杨本身。
杨把手指按上pda之后，服务台小姐等了一会儿，随即对肖飞他们露出营业用笑容，递给肖飞一张带房间号的id卡。
“请这边使用电梯。”
肖飞拿过id卡，冲服务台小姐点点头，头也不回的对身后占据了五分之一个大厅的黄金骑士说了句“你在这看着”，就领头向服务台小姐指的方向走去。
“呐呐，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难道你还是太阳系联邦的间谍？”伊莎贝拉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肖飞，一把抱住他的手腕，兴奋不已的问道，“难道这次的戏码是《卡萨布兰卡》？太棒了，我一直想当一次间谍玩玩耶！”
“这回可不是在闹着玩，”肖飞说着闪电般的扫了眼杨，又让目光回到伊莎贝拉脸上，“你应该明白我这是什么意思吧？”
伊莎贝拉何等冰雪聪明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懂。肖飞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伊莎贝拉就叹了口气，情绪却没有像肖飞预料的那样低落下去，她依然拽着肖飞的胳膊，晃个不停的同时用撒娇的口气说道：“人家只是不喜欢那么沉重的气氛嘛，你太严肃啦，亲爱的！还有啊，难得人家买了新浴衣穿上耶，你连个评价都没有，太不体贴啦！”
肖飞的问题就这样被伊莎贝拉完美的绕过了，看起来公主殿下不愿意多谈“肖飞的意思”。
看着伊莎贝拉那张巧笑倩兮的脸，听着脑后荷香的磨牙声，肖飞在心里摇了摇头，心想就随她去吧。反正非摊牌明说的时候怎么都跑不掉，在那之前就先这样吧。
就这样一行人进了电梯，走在最后的梅加耶拉前脚刚买进电梯门，肖飞就猛然想起些什么，抬手阻止她把后脚挪进来。
“且慢，梅加耶拉，希望你能理解，不是我不信任你，更不是不信任你的主人索拉纳。只不过从这往后就属于太阳系联邦的‘机密’，所以希望你能就此止步，这是……嗯，算是礼节问题？反正，我猜你们索拉纳家族也不会愿意把我这个外人放进情报处理中心之类的机密地方吧？希望你能理解。”
对肖飞的话，梅加耶拉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说“明白”，然后收回了已经迈入电梯的右脚。
电梯门阖上之后，伊莎贝拉开腔了：“我说，我也是清河人吧，让我进来没事吗？”
“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肖飞故作惊讶的反问道。
“万一你要是真的忘了这茬呢？我可不想被赶出去，那样的话被丢下的荷香妹妹多可怜啊！”
“哈？”荷香竖起眉毛，“为什么这都能扯到我身上啊！”
“因为你长着一对活该挨枪子的巨|乳，体积太大所以躺下也很容易被子弹打中。”杨对荷香某个部位的批判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时候电梯的扬声器发出叮的一声，提醒乘客到地方了。顺带一提，虽然肖飞他们拿的是一张标号以“5”开头的id卡，摁下的目的地也是五楼，但这电梯确实是向下运行的，也就是说他们在地下不知道多少层的地方。
为此肖飞还觉得很奇怪……
电梯门一开，迎接肖飞的是一名其貌不扬，第一眼看去甚至无法准确概括其外貌特征的男子。其实这种人才是最适合情报工作的人员，丢进茫茫人海里根本找不到。男人挺着微微发福的肚子，一看到肖飞他们脸上就堆满了笑意——看来他是伪装成旅馆从业者伪装出了习惯，对来接头的“同事”用的还是这种殷勤的营业用笑容。
简单的寒暄结束后，肖飞就直截了当的提出了刚刚自己感到奇怪的地方：“这里是太空城吧？在这里的建筑物的结构都是要在清河人那里登记备案的不是么？没有清河人的许可，根本不可能在太空城中额外弄这么个‘地下’空间吧？”
r3太空城内没有地下这个概念，街道下面直接就是空间站的维护通道、各种管线还有生命维持系统机房啥的。
“会有这个，是因为我们采用的是双重伪装。”男子的解说还是给肖飞一种他是在接待客人的感觉，“最表层，我们是人类商人投资开设在清河r3的旅馆。这下面，我们是清河帝国情报机关的联络处，清河人新发展的‘人奸’‘球奸’什么的，都会借旅游的机会来r3，到我们这里住宿，并且领取配给他们的相位共振通讯仪。因为我们也会开展正常业务，并且在太阳系旅游者当中颇有口碑，来住宿的人类顾客非常多，所以这些人住在这里并不会被怀疑，也不用担心一个被暴露了，人类的反间谍机关就通过我们追查到其他线人——落网的间谍就算供出通讯仪是在这里领取的，由于我们的顾客流量，人类安全机关基本没办法从这些顾客中鉴别出其他间谍。”
“可清河人这个完美的计划中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肖飞抢过话头，他已经完全明白了，“那就是你们从一开始就是人类的情报人员，所以那些球奸从领到通讯仪的时候开始，就被登记在案了，对不对？大量的假情报就这样通过这些人送到了清河人手中，是这样吧？”
男人点了点头，这回他笑容中那营业用的味道终于不是那么浓厚了。
“我说啊，”伊莎贝拉来回看着肖飞和那情报员，“你们两个在我这清河未来的女王面前说这些没关系吗？”
“你不会成为清河女王的，这我说过了吧。”
肖飞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伊莎贝拉笑逐颜开，她半开玩笑的念着“亲爱的你真是可靠”，同时在肖飞的腮帮子上轻轻吻了一口。
荷香在肖飞身后用力打了个喷嚏，那声“啊戚”响亮得极度不自然。
肖飞尴尬的摸了摸鼻梁，干咳一声正色道：“嗯，那，言归正传，您要如何称呼？之后的行动是由您……”
“不不，实际上，就在肖飞先生您抵达前半小时，第一批增援已经抵达了，这次行动将由涉外行动处的一位上校负责。”
“没错，”那情报员的话音未落，新的声音加入了对话，“这次行动由我直接指挥。”
肖飞循声望去，当即愣在那里，荷香的反应则简单干脆得多，少女惊呼起来：“竟然是你这家伙！”
那德·福克晃着他那大光头，开心的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荷香小姐，你的胸部依然是那么给力啊，可是看起来却没能守住男朋友的心？”有着布鲁斯威利斯的相貌的光头男别有深意的瞟了眼肖飞身边的两个新马子，“听说上面还留了一个？”
“呃……”
肖飞的嘴巴刚发出声音，元帅就抢先开口了：“你这家伙，既然是涉外行动处的，提供情报的时候就直接点啊，就因为你只画了个范围，所以我们在茫茫星空中挨个星系搜寻，最后才好不容易找到索兰尼亚。你知道我为此牺牲了多少玩游戏的时间么！”
“元帅，别生气嘛。那个时候我的档案还在r.e.d.分类中，也就是说我是个退休的前特工，因此你们手中的情报根本就不是我提供的，而是军情处那帮人努力的结果，你的火气应该对他们发。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嘛……说来话长了——被你们抓到致远星去关了那么段时间后，涉外行动处因为实在来不及从地球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抽调有经验的高级特工来指挥行动，所以临时想到了在距离r3只有几天路程的致远星的监狱里数耗子玩的我。于是我就来了。”
肖飞咋舌，他早就觉得这个那德·福克不简单，没想到居然是个詹姆士邦德式的家伙？
“言归正传，”福克摸了摸他那光头，将一直在肖飞身边的美少女那儿转悠的目光收了回来，直勾勾的盯着肖飞，“你们不是明天才应该来和我们接头吗？提前赶来该不会是因为你急着向我炫耀两只新马子吧？”
福克顿了顿，纠正道：“三只新马子。”
“那女仆不是我的马子，所以我才把她留在上面了。”肖飞这回答让伊莎贝拉小声嘟囔道“原来我被算在马子里了啊”……
而这嘟囔显然传进了荷香耳朵里，肖飞无视了荷香那扎人的目光，神色如常的继续对福克说：“实际上，因缘际会之下，我们已经知道那件要夺回的天琴遗物的下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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