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崖畔一株草
在断魂崖极高的一处崖壁上，一株柔弱小草轻轻摇摆，似乎是感受到那即将到来的光明。
在那翠绿欲滴的草叶上，星光点点，如阳光下的水珠般剔透。
若是不细看，当真会觉得只是几滴水珠。
星辰草，沐浴苍穹之下漫天星光而生，纯净而圣洁，有不可测之神能，可生死人肉白骨。
那半年前震动天宇的大响，那顶天立地的光柱，那弥漫开的神圣气息，尽皆来源于它。
这，便是当时引起大震动，周围数十国家修者津津乐道的神圣宝物了。
叶天问遥遥看着这株静立的小草，心下放松了些。
终究是还在此处，并未被无上人物采摘，亦没有自行遁走。
“啊，救...”一道呼喊突然传出，声音本应极大，只是夹杂在震天响的瀑布声中，便显得极小了，不易被听到。
反正，拄着杖望眼欲穿等着的举父没听到，虽然它极度担心这呼救声的主人。
事实上，便是它侥幸听到了，亦难有动作，无法施救。
因为此时，它正闭着眼，神色宁静而安详，带着淡淡的欢喜。
但是，终究有人听到了。
叶天问挑了挑眉，淡然的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右手却微微抬起，食中二指轻轻拨动，似是在撩拨玩物。
“啊~~”隐隐地又有一阵冗长呼喊声自漆黑天堑下传来。
只是，似乎和方才的又有些不同，是某种受了惊吓但却包含喜悦的奇怪呼喊。
而后，这呼喊声终于清晰了，逐渐放大，且越发尖锐，甚至有些变了形，似乎这声音的主人正处在高速移动之中。
“嗖！”如穿云箭破空而去，击入九霄之上，一道泛着红芒的身影自可怖的天堑中冲出。
而后，如一颗炮弹般，这尚在燃烧略显狼狈的身影在半空中掠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对着两里外的山洞落去。
“这下可真是在凌空了，某种程度上算是体验了一下几位大人的感受...”身在半空，神鸟重明终究是稍稍冷静了下来，却是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个念头。
而后，它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砰~~”山洞前的地面猛然震了几震，而后烟尘大作，云雾退散。
“呸呸呸~”边摇头晃脑地站起来，重明便忙不迭地往外吐着嘴里的土石。
刚才这一摔，可真是够呛。
尽管这样，它眼神中却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是流露出深切的狂热和感激。
而后，它便看见了身旁老友的异状，感受到一股让人心惊的生命气息。
它的表情瞬间凝重而认真起来。
视线内，举父那原本暗淡而缺少血色的脸上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如薄膜一般。
而后，金光蔓延，渐渐便覆盖了它佝偻而略显衰败的整个躯体。
恍惚间，身在金光之内的举父有了种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生命最初始的状态，回到了万仞黑岳间的一颗大石内。
淡金光芒环绕着它，并无恶意，反而在缓缓滋养它残破的身躯，修补其内在的本源创伤。
断魂崖畔。
那株星辰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三枚清脆的叶片缓缓摇动了几下。
有蒙蒙清辉，便自然散发了出来。星光在其间闪耀，像灵动闪亮的大眼。
“呼~”一阵风起，来得没有由头，煞是猛烈。
风起，并没有云涌，因为此间云雾皆在数里外。
但是，空间却抖动了起来。
“嗷~~”一阵清亮而雄浑的咆哮，催发出一只顶天立地的生灵。
一头青色巨龙，千丈长，熠熠生辉，威严慑人，出现在星辰草旁，攀附在黑色崖壁之上。
它房屋大的双目死死盯着叶天问，眼神极具侵略性，似乎只要其一有异动，便会展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在它身周，空间都生出成百上千数丈长的裂缝，乱流纷飞，似乎禁受不住其庞然的气势。
叶天问动了，嘴角挂着淡笑，身影却虚淡了下去。
一道金线，笔直闪亮，对着上方数里之遥的星辰草劲射而去，对那千丈巨龙却好似无所觉。
下一瞬，他便和这巨龙遭遇了。
如若再不躲开，那锋锐的利爪下说不得会再多两条亡魂。
叶天问没有躲开，对着那三丈长的利爪直直撞了上去。
然后，他和沉睡中的叶尘便穿过了那利爪，穿过了千丈长的龙躯，来到了星辰草前，丝毫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那清蒙蒙的巨龙，竟只是一道逼真幻影！
叶天问右掌伸出，金光浓郁，沉稳而有力，径直覆在星辰草上。
那周围拇指宽的空间裂缝便在瞬间被抹去了，而星辰草探入其中的半数身躯也因此被挤了出来，重新落在断魂崖上。
空间再次现出波动，那千丈巨龙，那众多的裂缝消失了，再不可见。
“利用星辰力量幻生出的场景虽逼真，终究是小道，迷惑不了我。你想借我愣神或忌惮的些微时间撕开空间逃走的打算，却是落空了。”叶天问看着星辰草，认真地徐徐道。
“安心，我非大奸大恶之徒，不愿做灭绝之事，只是求你这几枚叶片一用。”感受到掌下的微微颤动，和那道求饶般的神念，叶天问再次说道。
似乎是知晓了命运，明白此举已是最好结局，这通灵的星辰草不再震颤。
只是，那透露出的神念依旧万分委屈--虽说护住了性命，它一身的精华却是损失殆尽了。想要再次回复，不知还要等待多久，汲取多少星辰之光。
叶天问浅浅一笑，手指微动，金光一闪而没，手掌中多了三枚清脆叶片。
“多谢！”对着已成一截断根的星辰草认真道了声谢，叶天问的身形便再次虚淡了，自此地消失。
“你们不用谢我，我只是随手而为。天下万灵当和平共处，少起争端，希望你们铭记初心，多为天下苍生做些事。说不得，借此亦可明晰自己的证道路...”
一段话语穿过雷鸣般的瀑布声，清晰地传到拜倒在地的重明和举父耳中，令它们身躯不由得一震。
“谨遵前辈教诲！”举父和重明恭敬道，感到由衷的欣喜。
那根简陋的梨木杖，已成为了地面上的碎屑，完全被毁掉了。
便在这短短片刻内，困扰举父数年之久，曾让它险些身死的本源之伤已然消失，它再度回复到巅峰战力！
叶天问自不会在意这两名大妖内心的惊天波澜，他已到了远处。
并且，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手心三枚叶片之上。
叶片截断处，星光闪耀，似乎即将逸散开来。
叶天问当即变掌为拳，将这三枚叶片紧紧攥在手心，生怕这些星光流逝。
数个呼吸后，他握拳的右手便金光灿灿了，好像其中蛰伏着一只小金乌，正不遗余力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叶天问摊开拳头，托着已被金光包围的三枚叶片，将之移到了那裹着叶尘的银白光罩前。
“残存的精气虽能将你本源伤势恢复，却不能在危急时刻救下你，亦不能弥补耗散的潜能。修行路漫漫，这终究要靠你自己弥补...”
怔怔看着银白光罩，叶天问说道，话语轻柔而慈爱。
透过光罩，他看到了紧闭双目昏睡的叶尘，看到了他单薄的身体，看到了他栗色的头发，看到了他稚气未脱的脸。
最后，他看到了叶尘眉宇间隐含的坚毅，那是和他一样的神情。
他笑了，很是欣慰。
“我要离开了，残念不存于世，将魂归星海。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叶天问喃喃，这是慈爱的父亲在对孩子深情的絮语。
他手掌上包裹三枚叶片的金光倏然收缩，凝成一个光点，闪电一般，穿过银白光罩，准确地落到叶尘胸口前，而后缓缓渗透了进去。
待看到一切如常后，他轻轻舒了口气。
“走，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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