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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种子


芸芸带着一队人马往回走的时候,阳邑出其的沉默,走在队伍后面。

        天色渐黑的时候,小姑娘单薄的身影仍在固执地眺看远方宫城的方位,那暗不下来的天际还有轮残阳似压不下来似的。明明灭灭的,映在她瞳中,像团在燃烧似的火团,也烧红了她的脸颊。

        敏家主做好一切筹划,明明可以远离这一切纷争的中心的,只要离开闵国去往齐国,闵国的一切就烧不到齐国去,可她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阳邑一点都不意处自己会有这种想法:他们一母同胞生来,先皇后又是那等温柔之人,温柔之人养的孩子感情也好过其他皇子皇女。主子将他们拨给十四殿下,自是存了保护之心,只是现在这刻,他一时也拗不过公主的一腔担忧之心,他发愁的同时,也在祈祷主子能逢凶化吉。

        …

        敏珩舟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山间呼啸而过的风声急而唬。底下是万丈深渊,有一条湍急流向黄河的急流,草木间闪烁的萤火虫飞过。

        暗卫禀告,太子殿下被旭邑掩护退至此处被康王手下逼下急流的。

        “康王派了诸多人手围杀太子。”

        “当太子已经深受重伤…从皇城撑到这里已经是极限…”

        “这儿的急流那么急,又那么高,人若是掉下去,只怕回天乏力…”

        敏珩舟站至空地悬桥边上,听着身旁的话面上看不出其他情绪。

        空地悬桥边上还有过打斗的痕迹,染血的坚石和地面,无不都在显示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激战。

        “避过逆贼耳目,沿河流分支走向全力搜救太子殿下。”他疾步行走,高大的身形隐入黑暗,语声泛着银白色的光泽,似远又近。

        夜色迷离,冰冷肃杀的气氛早已无声蕴起。

        天亮的时候,芸芸的队伍在秋秋瑟瑟中往北走了。这时天际未亮透,还泛着鱼肚白,马蹄声轰隆作响,军队的最前头的纛旗上写着一个齐字。

        齐国的大将军周悟也在其中。

        转眼间过去三四天,芸芸她们将要出了南州地界了。

        不出意外就是会出意外。

        起初他们会有意识的避开齐军,可到了这一日,高大的城墙下聚集了许多难民,他们掩于人群中,齐军来了。

        城墙下的许多的难民也乱了。阳邑等人将芸芸护在身后。猖狂的笑声,劫掠的恶兵,惊叫的马啼,吵杂的声音冲破了耳际。

        人群冲乱一切。

        守门的将士紧关城门,有人躲过去,有人被拦在另一面。一道门两种人生,悲惨惊叫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有的人死去,有的人被俘。

        芸芸被挤拥的人群撞倒在一地,她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一幕,幼儿尖锐的哭声,女郎的惊慌失措的叫声,那些成年汉子四处逃散。

        眼前这一幕牢牢地印在她脑海里,代兄巡州一路走来所见所闻都是详和繁荣,从未有过这般乱景。所有的一切都从康王作乱开始,生生地给表面花团锦簇的闵国揭开了个口子。

        原来…乱世离人也那么…近…

        齐军趁机劫掠,闵国从未有过这么乱吧。

        芸芸等人被劫掠到齐军手中,押回齐军驻扎之地时,那风大的使芸芸眼神一直微晃,日光的毒辣一度让她丧失短暂的光明。

        途中押解时,有不少人注意着这支劫掠的闵国奴隶。

        有个别军将的目光不怀好意地流连队伍中的女性,当目光微微被白得发光的“少年”吸引时,他们多召探视,并明了这是个女儿身男儿装的家伙。

        芸芸掩下眸光,蔫气似的垂着首跟随着人队走,一沉不发。

        乌鸦的叫声在穹空下嘎咕的响起,落到人心里平生落了几分阴霾。

        齐军的营帐在闵土上拔地而起。有人领着他们,像赶牲畜一样将他们赶至一块圈围好的地上等候发落。

        阳邑环视了四周,短暂的分离后,他们又找到了芸芸,将芸芸围在了身边。低语浅声,“殿下,情况不对,不可暴露真实身份,齐女任从安身份可用以示人,我等即刻起是任从安的家护。”

        芸芸眼皮微抬,周遭黑鸦鸦的难民全部撞进她黑沉沉的眼中,在她的眼底乃至心底掀起了一层骇浪,这些都是她的子民啊,该死的反王,该死的齐国人!在她闵国的土地上兴风作浪,只要一想到这,芸芸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尖刺竖直起来了。

        阳邑递过一把短刃搭在芸芸紧握的拳头上,他改口过快,“小姐,您克制一下,为避不时之危这把短刃您拿着。”

        阳邑的声音让芸芸一时找回了理智,那冰冷泛着光泽的刀刃触及到肌肤,芸芸整个人都竖起来了,又奇迹地抚平了。

        短刃接到手里,那冰冷的感觉尚有余温,她阴晴不定,忽说,“若是能用这把刀刃杀一两个齐国人那也是值的。”

        她将短刃别到腰间。

        阳邑张了张嘴,没有出声,面上表情有些精彩。

        芸芸斜扫了一眼阳邑。

        “阳邑你放心,我绝对不辱没闵国公主的头衔。”

        阳邑微叹了口气,“小姐。”语声咬重,说道,“莫忘了您此刻的身份,您是齐女任从安!”

        芸芸漫不经心,神色戾气地巡视四周。

        四周皆站了哨,那旗帜上明显的齐字随着微风在吹荡,直立在闵国的国土上。

        芸芸那双深黑明亮的眸沉沉的,那泛着不属于她娇美玉容的冷漠闪耀着阴恻恻的光泽。

        阳邑一看她这幅神情便知她没有听进去。迟滞了神情,默默地更将人看紧在眼珠子里。

        落到这等境界,阳邑一时不知是祸还是灾。

        殿下这性子不知是好是坏呢,他心底叹了一息,如今身陷敌营,得寻个机会逃出去才是。

        西北方向忽然传来了争斗声。

        “你们抓我们干什么,我们要回家…”

        似远若无又清晰传到场上的众人耳中的尖细声音,透露的无助和悲哀让人闻者心中一紧。

        风声一收。芸芸一众人抬头回眸朝声源寻去,“叭”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她的大半边脸上,有些血珠落进她的眼睛里,延着她的脖子落下沾进了她的衣领。她们九人,芸芸阳邑还有风邑脸上或是身上都溅到了鲜血。

        “嗡”的一下,世界就此瞬间而言静住了。

        她的脸上一瞬就僵白住了。

        一刹那,世界就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一幕吸住了。

        那齐兵又举起了刀。

        少女那张素白因沾了鲜血近乎妖艳到极致空洞幽沉的面庞泛着冷色的光,那双眼瞳边上醒目的赤红。

        阳邑心一紧。

        顾不得尊卑贵贱,赶捂住了芸芸的眼。

        那双被捂住的眼似乎就此消弥了,只是真的看不见,就不存在吗?

        那奔走还在跑的妇人去了一颗脑袋,腿还在跑。

        擦过耳际的痛嚎声,似遥不可及又似近在咫尺,仿佛间又听到了刀子钝进肉绞着又抽出的声音,明明那么力竭声嘶又那么万籁俱寂。她咬着牙觉得骨血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极力钻出。

        “别看。”

        阳邑的语声,这个时候芸芸已经忘记要计较对方的冒犯不敬了。她的世界里,天与地,闵国和子民,所有的一切都是红得触目惊心。

        那温热的感觉粘在眼皮上,甚至在阳邑移开掌心后,视线重获光明后,她看到的世界都以是红色的,红色的世界,那一处处置的地方离她并不远,那个妇人没有声息地就如同一块破布被人丢在那里。

        她的子民被人用这种低贱地如同对待牛羊的方式砍杀,她磨着牙,那个妇人的幼儿在嗷嗷哭泣呼唤着母亲。

        齐兵再次挥起刀。

        这一次,她抬手挡开了阳邑欲捂她双眼的手。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一幕。

        要记住。那双眼眸直勾勾地,莫名看着有些空洞漆黑。

        刀抽出来那一刻,刀尖上还滴着浓郁的鲜血,“嘀嗒”,明明是微不可乎的声音,可她却听得分外清明。

        齐兵喝斥声“跪下”不绝于耳,尖锐到抽到人皮肤上的鞭声,用一种有规律的节奏和辱骂声抽到在闵国流离失所的子民身上。

        阳邑看着芸芸那一沉不发的面容,那玉容上凌乱的血迹泛着银白色冰冷的光泽。阳邑记得这位十四殿下最爱干净,抽出了干帕恭顺的递给了她。

        芸芸也不应。深黑眼睛里散发的光渗黑渗黑的,莫名空洞且似隔着层远山似的。

        芸芸扭头看向他,那张玉容上的血迹泛着冰冷又俱寂的光泽,乌黑黑的双瞳里倒眏的是远方正在处决的一幕,那儿有多少人?一个?还是两个?还是七个?流血,都在流血…

        许久过后,烈狱似乎停止了。

        她低咒了一声,“该死!”芸芸眉梢眼角戾气外泄,那双瞳越是平静越是暗藏着惊涛骇浪,阳邑被这双瞳给吸引住了,那双眼眸中流露出来的仇恨与克制让人隐隐的心惊。

        这种神色,就如同曾经的阳邑身上才会出现的,阳邑对这种气息再熟悉不过了。

        阳邑脱了披风裹住她,低言道,“殿下要保全好自己。”

        “别冲动,只要有纷乱鲜血就是止不住的,以前在您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这样的事上演,殿下能做的就是放平心态,做到对这一切平和接受。”

        阳邑用那张干帕小心恭顺地替她擦拭着脸中的血渍,那张素白凛冽美丽的面孔,乌黑的眸子有过重的沉寂,他的担忧和不安爬上眉梢。这样过刚性子的十四殿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寻找主子一事只怕到这就中头了,齐国之行或许又从这重提上日程,而十四殿下又是否能坦然接受这个新身份呢?

        怎么能平和地接受呢,他们都是闵国的子民,也是别人家的儿女父母,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

        阳邑叹着气,风邑默着脸,他们九人的脸神色不同,这一出打断了他们的计划,也增加了许多不定的因素。

        “齐人凶狠恶毒,落到齐营,须暂避锋芒。”

        “虽闻齐主享乐好逸,但齐军却不见萎靡。”

        “若到不测之时,属下等人必尽全力护小姐周全逃离齐营,宁死不屈。”

        纷乱的低语浅浅传入她耳。

        素面擦净之后,阳邑小心说,“小姐擦干净了,没有污血了。”

        芸芸半阖眼眸,染血的衣领并没有被拭去痕迹,指骨轻轻摸着泛凉的肌肤,那种黏腻的感觉还似在,擦不干净了,怎么可能擦干净了。她眸光闪闪,眼里有含着盈光和戾气,五指收拢,指甲掐进掌心里,略微的痛意让人清醒。

        穹顶下暗夜,微凉夜色,火光微弱。

        “阳邑总有一天我会赶跑齐国人我要杀了康王叔。”小姑娘熟睡前咕哝的说着梦话,那轻柔嗓音在他们九人中就像魔咒一样落到每个人心中,他们每个人的眼眸里也都含着内敛在燃烧的火团。

        阳邑叹着气,将怀抱给了小姑娘入睡,十四殿下在怀里他也不敢动,将脊梁直直地挺立着。

        芸芸魇醒时,天已经微亮。她一动,身边人就有了动静:“小姐你醒了。”

        循声望去,阳邑醒了,风邑和其他七人也浅醒过来。

        低头看自己,环视左右,昨天那处决人的角落也清理掉残骸了。喉间干涩,肤上干裂,浑身上下有挥不去的血腥味,这幅尊容那还有显赫一时的十四公主的模样。芸芸想此刻她一定是她人生中最底谷的时候,落得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这要放在她离开天京时有人跟她这么说,她一定不会相信,然而事情确实这么发生。

        父皇在位十几年,对王叔有求必应,芸芸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和蔼可亲的康王叔突然就变得面目可憎了,父皇有那里做过对不起他的地方,要落得如此的地步,子失女逃妻死。

        乌压压的天空似在蕴酿着一场大雨的来临,风云变幻,乌云骤起。

        芸芸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跟前的一幕。

        阳邑被芸芸这幅模样看得心里一紧。自打落入了齐军的手里,殿下就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一样一动不动地将一切看在眼里,那些血淋淋的画面,她一个女子竟也不怵,也不知是被吓住还是怎么。

        阳邑又从兜里拿出一块干帕,攥开了芸芸紧握的手,将干帕放到了她的手上。

        芸芸的眼眸移到了阳邑身上,平淡到竟有一种穿透人心的感觉,阳邑低下头,那一瞬间好似有被人看破的感觉。

        芸芸起身站了起来。

        阳邑等人的目光俱是一紧。

        芸芸踢开了那欲抓起女人的兵卒的手,腰间短刃拔鞘而出,在混乱的场面上亮出了冷光,那一瞬之间的纷乱都停住了。

        芸芸冷着眼,将短刃亮在眼前。

        一边一手提起那倒在地面的妇人,一边说道:“你没有事吧,别怕。”芸芸对着妇人说道。

        妇人的瞳孔中眼见一个瘦弱的“少年”在她眼中无形地拔高了,那轻柔的嗓音,妇人的惊惧散去了一些,连人带滚的扑到了她丈夫的怀中,悲泣。

        芸芸收回目光,冷冷的直视眼前对她拔刀相向的齐兵们,看守闵国的奴隶有十来人,为首有个将领看起来甚为凶煞。

        芸芸并不惧这些人,甚至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

        这次领着齐军进罚的是齐国的大将军周悟。

        周悟其人,敏珩舟与太子哥哥说过,是奇葩齐室里唯一要提防的人。

        落到他手上,是一件不幸的事。

        闵国大乱,趁火打劫,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康王那个乱臣贼子到底许诺了他多少好处?

        豺狼的嘴巴喂也喂不饱,康王你到底要许诺多少才能喂饱豺狼的胃口,闵室是否会因此四分五裂?因一己之私连累到闵民沦落成这幅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下场。

        芸芸看不下去了,她咬着牙。

        只要一想到这,心底就有股无形的力量撑起,寒毛本能地竖起,似有感知,那乌压压带着一片严重的鲜红和杀戮的气息扑面凌锐袭来。

        她要杀光这些将她们当成牲畜的人,发冠被挑开,三千青丝尽数披散,芸芸的眼中此刻只剩下仇恨,眼前那些齐兵有些个不幸被她划伤,当短刃被打落在地上,她被人重重地一踢跪在地上时。

        有道策马而来的身影随着一声马叫声,从马背跳了下来。

        有条鞭落到了她背上。

        阳邑拉下了这一击。

        从马背上下来的男人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逆着光,身上的凶煞之气几欲掩不下。

        一步一步带着威压的步子朝他们迈来,那凶煞脸的将领踢开阳邑,让人扣住阳邑,身子俯视着敌视的披散着头发的“少年”。

        三千青丝披散开,一双美眸似怒似嗔,不是女娇娥是甚?

        芸芸一双怒视的眼眸狠狠地盯着凶煞将领。

        “我从你这双眼里看出了不服,还有痛恨。”

        “我脚踩在这片土地上,我就是为了掠夺和征服而来,总得有一天闵人和齐人又有什么不同?”

        凶煞将领盯着她的脸说道。

        “你也不例外。”

        芸芸瞪着他:“杀戮和暴力可以杀死任何一个人,但杀不死他们的意志。”

        “你说将来有一天闵人和齐人有何不同,真是好大的狂妄语,你们待他们如同牲畜一样,他们甚至只是想回家就遭受你们的杀害,他们做错了什么?”

        “错的是康王争权夺利,放齐入关,致使他们要受这战乱之灾,身不由己,命途多舛?”

        芸芸眼神瞪视着眼前的男人,仿佛要将心底这些日子所有的气都要渲示出来。

        “落入你们的手,我不怕死,要死就死要刮就刮。”

        风邑几人奋而反抗,被镇压住,眼睁睁地看着芸芸被提领起来。

        “将军,杀了她!”

        “她刺伤了好几个人,是个祸害。”

        凶煞将领状若未闻,目光一偏,“这么多人护着你,真有趣呢。”

        “要杀就杀,要刮就刮,好一个大义赴死的壮举!”

        “我倒要看看你是真不怕死,还是假不怕死。”他冷淡且黑沉的眸中骤起丝冰冷的寒气,威沉锋锐的眼好似能直面人心。

        芸芸不躲不闪,目光不偏不倚,直对着他迎来的泛着冰冷声的利剑。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此处。

        他看着她,她笑了起来。

        一缕青丝被削落垂于地。

        她如画似的眉眼里生出讥意,看着他那双黑沉沉如同寒冰地狱的眼,面对他的剑指她眉心时偏削了她青丝的行为,嗤之以鼻,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他缓慢抬起眼,视线落到了她异于平静的面上。

        “你想死,我偏不如你意。”

        “你为闵人叫屈,这一切分明是你们闵主驭下无能所至,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就像你此刻,我若要杀你,你反抗不得,你不甘臣服,我就偏要你看着我是如何一步步蚕食掉你眼中的意志的!”

        “你在这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奴隶。”

        她绷紧神经,巨大的怒意使得她面目狰狞,心底深处腾出了强烈的怒气,冲击她的灵魂深处使她整个灵魂由内到外的叫嚣和嚎叫、撕咬。她知道她现在的所做所为都是在黄泉的路上左右蹦哒,一旦这些齐人知晓了她的身份,她会落到一个怎样的处境,她很清楚,可是她放不下敌视和对立,要她当另一个人,可她也还只是她,一个从小到大生活在闵国被兄长庇佑大的女孩。

        她“呸”了一声,眸光中那凶狠的神色似是无形中朝他逼近几分。

        这一眼,使他将这双眼瞳记在了心里。

        她的手胡乱地抓着,又被人反扣住,脑袋被人摁进地面上。

        那警告的声音贴在她耳边,轻视的感觉使芸芸头皮都炸了,她说:“士可杀不可辱。”

        他视线长久地落到了她那一幅受了轻/辱寻死觅活的模样,无声眺望了一会,弯了唇:“不怕死,活着也是惩罚。”

        “你给我老实点,你看到了吗?那几个人要刀我的眼神简直就是拦不住了,你的奴仆?我倒是好奇你的身份了,如此精壮高瘦的忠仆,倒是令人好奇是什么家族才养成这样的“忠仆”…”

        男人话里的威胁和探究之意惊得芸芸一阵寒毛竖立,这一刻她突然就看向阳邑风邑他们那个方向。她现在被人摁在地上,以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举态,像奴隶一样被人轻视,他们的眼里有痛惜和无能、愤怒的哀鸣。

        他们的殿下被人如此的轻视对待,他们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有负太子殿下的交待,没有好好保护十四公主。

        芸芸那双如火的眼眸深处似是寒起了层薄雾,她太冲动了,是她的冲动使他们陷入了危难中,可是她真的…难以坐视不理…

        她也不是不怕,只是劲过后,她依旧不悔自己做过的每个决定和事情。

        就算成为另一个人她也活不下去。

        凶煞将领见她还是一幅不服的模样,到未再言。只是,他对着在场看守闵人的兵将高声说道:“若再有欺辱妇孺,肆意砍杀的行径,按军法处置。”

        “今日犯事之人,自行前往军纪处领罚。”

        芸芸眼睛死死地看着地面,手指抠进地里头,对男人这幅惺惺作态的嘴脸感到恶心。

        乌发散乱地随意披在她肩上,一张素白略显脏乱的脸不失美丽,眼眸中含着诸多情绪统统都被她掩在了眸色下。

        男人将脸一撇,眸光不辨情绪,大步向营帐走去。

        那日过后,芸芸才知,原来那个男人就是齐室大名鼎鼎的肃王周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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