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剥皮
翌日清晨，舒雨微正在桌前用膳，屋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一旁闲散玩闹的小悠急忙消失在原地，两人的交谈也戛然而止。
舒雨微放下手中的筷子，侧过头看去。来人是常承潇，不等舒雨微笑问他什么话，就见他身后的两个侍卫拖着一人走了进来。
是白月光！
她的手脚都被麻绳捆住，嘴里也堵着东西，双眼微闭着，一动也不动，应该是被人打昏了。
舒雨微呼吸一滞，想说的话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
垂下眼帘，她定了定心神，再度看向常承潇，不解着道：“三叔叔……这是何人？”
常承潇转身，拽着白月光的衣领一把扯了过来，又对着她淡笑道：“雨微，她的脸，你不觉得熟悉吗？”
舒雨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将视线重新落在白月光的脸上，暗暗思忖着最佳回答。
“你不记得也正常……”常承潇捏了捏白月光的下巴，淡漠地看着手中的人，自语道：“这张脸像是像，终究还是差了点。”
他说着，手上的动作忽然用力，目光渐渐狠厉：“下巴应该再瘦一些的……”
“三叔叔！”舒雨微连忙叫停他，道：“我还当你是来陪我一同用膳的，怎么来看我，还多带了人？”
常承潇撒了手，毫不怜惜地把白月光朝身后的两人扔了回去，显然并不在意白月光。他轻步走到舒雨微的身边，好心情地同她道：“雨微，你喜欢她这张脸吗？”
舒雨微一顿，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彻底转过身来，与之对视，迟疑道：“三叔叔何以问出此言？”
常承潇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目光渐渐迷离，似乎是在透过舒雨微看着另一个人。
“我把她的脸给你，如何？”
舒雨微在心中猛吸一口凉气，不由得暗道：这开的什么鬼玩笑？
“三叔叔今日可真奇怪。”她强行稳着自己的心神，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样看着他，噘着嘴道：“三叔叔若是喜欢她那张脸，便日日去见她好了，何必如此麻烦？”
常承潇摸了摸她的脑袋，双目细细端详了一番，他道：“雨微，也许你现在还想不起来，但是没关系，等清容筹备好以后，她会让你想起来一切的。”
舒雨微仍一副使小性子的模样，不去看他，偏头看着别处，余光却时不时会瞄一眼白月光。
“也不知这清容又是哪个好看的姑娘。夭桃秾李，莺莺燕燕，难怪一年多都不来见我。”
常承潇的眼底浮出一抹笑意，似是因她这幅样子颇为开心，他扯了扯舒雨微的袖子，好耐心地哄着她道：“清容是我的下属，她便会这换脸术。”
舒雨微这才转过头，然而眉眼间却还留着几分不悦，她斜眼看着他道：“何为换脸术？”
“你可知道一种名叫剥皮的刑罚？”常承潇问完，并未等面前人回应，直接道：“道理是一样的，只不过，她能将一个人的脸完好的扒下来，再完美的缝合在另一人脸上，半分破绽都看不出。”
舒雨微心中一惊。如此一来，且不说白月光还能否活下来，便是活下来，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又有哪个女子受得了？
“三叔叔，你是嫌弃我长得不好看吗？”
常承潇伸手，展了展她蹙起的眉宇，安抚道：“怎么会呢？雨微，我只是觉得，换一张脸，你便不用再担心要杀你的那贼人，届时，你也就可以随意出去了。”
见他如此执着，舒雨微心知劝不动，便不再多做口舌。装模作样地跟常承潇周旋了几句，想套出他具体动手的时间，得知还得一段时间，她也暂时安下心来。
常承潇示意门口的两人将白月光带走，舒雨微虽然心中牵挂，却也不敢表现出来，依旧同常承潇小吵小闹，不露半分破绽。
那两人很快便回来。舒雨微寻思，常承潇应该是将白月光也关在这座院子的某处，于是常承潇一走，她便出去到院子里乱逛，名为散步，实则观察。
在后院研究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她便到前院儿去了。
刚到前院，舒雨微就发现面朝院门的一侧角落，似乎有两个侍卫在守着一个屋子，但她隐隐记得，那儿原是没有人驻守的。
舒雨微心下生疑，于是缓步过去。
门口的两人，正是今日随常承潇一同来的那两人。见舒雨微似是想进来，两人纷纷出手挡住，将她拦下。
舒雨微好奇地看着屋门，出声问道：“那里面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其中一人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看向正前方，似是不打算回应她的话。另一人冲她点了点头，神情严肃道：“雨微姑娘，里面关押着要犯，所以不能让你进去。”
“三叔叔竟还瞒着我什么事吗？”她佯装不悦，不动声色地朝门缝看了几眼，可惜一无所获。她道：“一眼都不能看吗？”
那人摇头，正准备同她说些什么，忽然神情一紧，同身侧的人一齐躬身道：“主子。”
舒雨微扭头看去，见是常承潇又原路回来，固然心里紧张，好在面上还装得住。她嬉笑着冲常承潇跑去，搂着他的胳膊便道：“三叔叔，你这又折回来，是舍不得我么？”
常承潇分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大抵是没有起疑。他道：“我有个东西忘记送你了。”
说着，他便从袖兜里，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梳子，递到她的面前。
记忆如泉，很快便一股脑的涌入她的意识。沐堇之当日收到梳子时的喜悦之情，也随即被她共情。舒雨微喜笑着接过，又依葫芦画瓢说了沐堇之说过的话，将常承潇哄得开开心心。
转瞬她就压下了自己的那颗共情心理。
这是她在这一年多的光阴中逼着自己练出来的。照顾她起居的姑娘总爱往她的屋里焚香，她每每闻到，心头都会激起一阵绞痛，时间一长，她便慢慢能将这股共情能力收放自如。
常承潇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低头问道：“想进去？”
舒雨微心中暗喜，立马点了点头。
常承潇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开门，随即领着她走了进去。
白月光果真是关在这的。她被随意地丢在一堆枯草上，手脚依然是被束缚的状态，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此时的她已经辗转醒来。
看到舒雨微，她也是一愣，好在她的嘴被东西给堵住，否则，舒雨微还真怕她直言说出认识自己，毕竟白月光看着她的目光实在太复杂，叫人一时难以猜出她在想什么。
常承潇搂着舒雨微，淡笑着同她道：“你多熟悉熟悉这张脸也好，清容说了，这样有利于你想起那些回忆。”
舒雨微轻蹙着眉，稍稍摇了一下头，隐隐地告诉白月光不要暴露自己。白月光见状，很快便收回视线，又转而一脸愤恨地瞪着常承潇。
舒雨微仰起头去看身旁的人，她道：“三叔叔，可是换脸会不会很疼？”
“放心。”常承潇低头与她对视，道：“疼也只会是她疼，我给清容嘱咐过了，不会伤害到你的。”
舒雨微又转而看向白月光，看着看着，她忽然眯起眼来，一副回忆往事的模样：“三叔叔……看她看久了，我怎么有种熟悉感觉……我感觉，我似乎忘了些什么，可我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
闻言，常承潇不由得双眸微颤。他连忙俯下身来，两手抓着舒雨微的胳膊，呼吸都有些沉重，“你所言当真？”
都未等来面前人的回应，他便已经垂下眼帘，自顾自地欣喜言笑道：“清容果真有本事。”
独自高兴了片刻，他又抬头看向舒雨微，忙忙道：“这样，雨微，你什么时候想来见她都可以！你一定要想起，要想起来你是谁，想起来我们之间的过往！”
看着他几近癫狂的样子，原本应该高兴自己谋算得逞的舒雨微，此时只觉得面前的人可笑又可悲。
转世这种荒谬的事情都能相信，也许他是真的很爱沐堇之，只是，这人都入土了，深情还有什么用？
她沉默不语，只是浅笑地看着面前的人，心中对他的厌烦只多不少。
当日夜里，舒雨微便又去了趟关着白月光的那间屋子。侍卫给她打开了门，允准她进去却并不将门关上，反而一同转过身来看着她。
舒雨微于是也不敢有太多举动，不过，因是背对着两人的，她便用口型告诉白月光，自己会想办法救她出去，让她暂且忍耐。
白月光冲她眨了下眼，表明自己看懂了她的话。
舒雨微接着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冲白月光“嘻嘻”一笑，赞了句：“这张脸可真是好看。”
说完，她便上前几步，靠近白月光，将簪子插在了她的头上。与此同时，藏在她袖兜里的小悠迅速扔出一瓣儿铜镜的碎片，那是舒雨微来之前特意打碎了屋里的铜镜，硬生生给弄下来的。
因是落在了草堆上，加之舒雨微又同时出声说了几句赞美的话，所以那阵细小的并未被外头的人听见。
接着舒雨微宽大的裙摆，白月光动作轻缓地踩住了脚边的那瓣儿碎片。
做完这一切之后，舒雨微便转身离开。
她躲在暗处，只露出双眼睛来，悄悄看着那两个侍卫，他们在她出屋之后又走了进去，似乎是在检查什么。
舒雨微双手死死地抓着墙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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