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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第30章

        白家的宴会摆了两三日,门庭热闹了许久。

        或许是为了炫耀,白逊让子女们也去白彦门上道贺。毕竟开国郡公也是很能拿出来说道说道的。

        这简直就是给人找罪受,白悦悦摇着团扇,带着弟弟恒郎去这位叔父的门上拜贺。

        白彦对着白逊的这么一番作为,倒是没有当面给侄子侄女们难堪,到底是出来见了一面。

        白悦悦之前没有见过这位便宜叔父,一见面发现这位叔父倒是个面白文弱的样子,模样清秀。

        说话也斯斯文文,虽然她还能看得出面上的敷衍,但好歹面上功夫都做全了,她们回去也好交差。

        白彦随便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让下面的子女过来招待他们。

        兄弟俩的子女缘都是差不多,连带着岁数也差的不是很大。

        惠宁过来,拉着她就笑,又看了一眼还有些无精打采的婉宁。

        “二娘好了些没有”惠宁问。

        上回婉宁亲眼看着高冶杀人,而且是在寺庙杀人,胆子都给骇破了,回家倒头就发烧。前前后后调理了好几日,这才好了点。不过看上去还是有点呆滞。

        婉宁抬头看看她,没有做声。见到惠宁身后跟着的虞宁的时候,原本呆滞的眼神瞬时一亮,紧接着就是一股怒气腾腾。

        白悦悦在旁边坐着,莫名觉得身边的婉宁有些不对,回头去看的时候,婉宁已经从坐床上一跃而起扑向了虞宁。

        这事发生的太过突然,白悦悦连带着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婉宁已经扑到了虞宁的身上,将人都压到了床面上。

        “是你,都是你你可害死我了”

        “二娘”

        虞宁被撞的眼前一黑,对着婉宁挥过的巴掌,下意识就开始防抗。

        这两人打在一块,其余的人目瞪口呆了小会,惠宁最先反应过来,马上伸手去拉,一面去拉一面叫婢女们过来帮忙。

        其余的人如梦初醒一样的上前,七手八脚的要把这两人拉开。

        白悦悦躲的远远的,坚决不上前。旁边的恒郎见状想要上去,被白悦悦一把拉住,恒郎满脸不解的看她,只见着亲生姐姐对他摇了摇头。

        旁人看她们两人打起来,莫名其妙,但是她心下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若是为了景明寺那桩事,那么这俩算是狗咬狗。她看好戏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去拉架这拉架拉不好,可是要没事都要沾一身麻烦的。

        那边婉宁抓住虞宁死死不放,两边婢女左右拉住,又不敢真的用劲,最后两个抓在一起,死活分不开。

        “二娘四娘”惠宁额角的青筋都要出来了。

        她被逼的来了脾气,抓住婉宁用力就往外扯,她不是那些婢女还忌讳什么,原本坐在虞宁身上的婉宁就被她整个提了起来。

        婢女们见状赶紧堵在这两者中间,把她们完全隔离开,免得婉宁又扑上来。

        婉宁被她隔开,放声哭了起来。

        哭声里夹杂着含糊不清的话语,什么被四娘害了,又什么没办法了。

        在场的人年纪小的,见势不妙都跑了,白悦悦也让恒郎去躲了。

        在场的也就几

        个长成了的女孩子。家里的少年子弟都不好出面,只能让她们或者女性长辈来。

        “你做什么”惠宁拉着婉宁坐下。

        白悦悦心里哎哟了两声,看了一圈发现人都已经拉开了,自己再这么看热闹很不合适了。赶紧过去,挥开婢女把躺在席面上的四娘扶起来。

        她才把人给扶起来,虞宁看见是她,抬手就把她推开。

        白悦悦反应比她快,在她伸手来推的时候,手立马一松。虞宁人都还没坐定,凭靠的力道一下消失,整个人险些又摔倒。

        场面哭哭啼啼闹成一片,鸡飞狗跳的让人看了就头痛欲裂。

        婉宁被惠宁按住,左右又有婢女看着,防着她又扑过去。她恨恨的盯着虞宁,“都是你害得我”

        “她害你什么了”惠宁蹙眉问。

        婉宁不说话了,哭了起来。

        “姊姊,要不然清场吧,先把二娘和四娘各自安置好。我带着其他人到别的地方”

        惠宁点头。

        白悦悦立刻脚下抹油开溜,她把躲到别间的弟妹们给安排到别处了。

        等到忙完,她过来找惠宁。

        见到惠宁青着一张脸和婉宁坐着。

        “到我家来道贺,就是你这么道贺的”惠宁恨不得在婉宁头上戳出个坑来。

        “好歹也是在宫里受教导这么多年,就是你这样的”

        屋子里头除了她们几个之外,所有的婢女全都到外面去了。

        白悦悦拿了一杯酪浆慢慢的喝,酪浆温热,正好拿来看热闹用。

        “谁还说要入宫来着,你这样的,真入宫了怕不是给人送命的。”

        惠宁的话才说完,婉宁嚎啕大哭,她双手捂着脸,“我已经没机会入宫了。”

        婉宁哭哭啼啼,话语里漏出几句,“都是她害的。”

        惠宁问,“那四娘做了什么要是她真做了什么事,我亲自领着她和叔父谢罪。”

        可是婉宁又不肯说了,只是哭。又说自己不可能进宫了,进宫没指望了。

        惠宁被她哭的头都在痛。哪怕问她话,来来去去就只有那么两句话。

        惠宁坐在那,两眼望天,满脸的生无可恋。

        她看着白悦悦陪着她一块,吐出口浊气,“三娘替我看看四娘吧。”

        惠宁记得这个堂妹身体不好,到现在都还在养着,这里闹腾腾的别受不住。

        白悦悦笑纳了惠宁的这份好意,半点客气都没有,直接起身就走了。

        安置虞宁的屋子离婉宁有些远,免得这俩见面又打起来。

        白悦悦到虞宁的屋子里,虞宁在婢女的服侍下勉强将自己收拾妥当,见到白悦悦来了,她脸上越发的冰冷,“你来做什么”

        白悦悦也不等虞宁开口请她坐下,随意在她身后一坐。

        “大姊姊让我来看你。”

        “那你现在也看到了,”虞宁低头整理裙摆,“那就走吧。”

        她又吩咐婢女开窗,“屋内气味不好闻,开窗透透风。”

        白悦悦无所谓的笑。

        能有什么气味不好闻,屋子里还点着两只香炉。之前不开窗,偏偏她来之后就开窗。

        婢女依言把窗

        开了,今日外面的风有些大。方才白悦悦从外面一路靠着自己两条腿走过来,发鬓有些汗湿。被风一吹,发丝上带着的湿意顿时一阵阵的开始发凉。

        “四娘讨厌我”白悦悦忽略掉,凉意入肌理的那阵不适,望着虞宁问道。

        虞宁正在对着铜镜整理发髻,听到白悦悦这么猝不及防发问,手上一顿。她看向铜镜,铜镜里映照出她格外有恃无恐的笑脸。

        又来了。

        虞宁手掌下意识的握紧。

        即使重来一次,这人的脾气还是没有半点改变。

        前生这人就是这样,才从瑶光寺里出来回宫,在宫里就开始大摇大摆作威作福,什么人望人心从来不在乎。就算是出身士族的嫔御到了这人面前,照样落个被针对的下场。

        绕过她这个皇后赏罚嫔御的事,不止一起两起。

        她把人叫到长秋殿质问,这人见面连礼都不行,就是摆着如今这张脸。

        那时候这人说什么来着。

        说如果皇后有不满的话,大可去找陛下。

        将她堵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接下来便是无视她,当场掉头就走。

        陛下她是不能找的,不是不敢,而是她曾经找过,对于这人所作所为,天子也只是口头上稍稍斥责几句,之后并没有任何的实质上的惩罚。她经历过那么两次之后,就明白天子是不可能为她主持正义的。

        哪怕这些明明是她应该得的。

        可是这一切,在这人回宫之前从未有过。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那些隐秘的记忆出来,虞宁的指甲紧紧的抠入掌心。

        “四娘年纪小小,没事学那些口是心非做什么。你嘴上不说,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景明寺那日你是专门带着二娘来堵我的吧”

        “你想做皇后”

        白悦悦此言一出,就见到镜子里的那张脸变了脸色。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大姐让你来看我,如今你也看到了,没事的话就走吧。”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白悦悦笑道,“你想做皇后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你要是真的想,我帮你一把如何”

        虞宁怒极而笑,“此事还真的用不着你来插手。何况你这样的又能做的了什么。”

        她说罢,把手里的马蹄梳随意一丢,“你走吧。”

        “那你想好,上回见面,陛下可是要你滚的。可见对你没什么好感。立后诏书要陛下下旨,而且也是和陛下相处。”

        “你走”

        这话戳到了虞宁这一生来的痛处,她回过身对白悦悦怒喝。

        白悦悦出来了,她早就察觉到虞宁和她的不对付,结果一来试探,发现人对自己的怒火可深厚多了。

        到连她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地步。

        她是真的打算向元茂引荐虞宁的。长信宫时不时来人召她入宫,说是陪伴太后,其实就是去和元茂作伴。

        她愿意卖这个人情,谁知道四娘不买账。

        她走了几步,觉得头有些发晕。

        显然是方才那阵风已经发威了。

        她赶紧加快步子回去。

        出了二娘四娘这回事,也不说什么多留了。该带的话带到,都回去了。

        白悦悦回家当天夜里就开始不好了,先是头疼,然后便是呕吐。晚膳一口都吃不了,罗氏怕她不吃东西撑不住,叫人炖了羹汤喂进去,结果全都吐出来了。

        白悦悦只觉得昏昏沉沉,外面光线明暗,似乎过了个昼夜,又有声响起来。

        她头痛的时候,对声音格外敏感,哪怕半点声响都能听到。听到之后就忍不住头痛欲裂。

        “什么事”她开口问。

        一直侍立在床边的柘枝轻声道,“是宫里来的医官,奉陛下之命来给三娘子看病。”

        白悦悦只来得及啊了一声,就已经有人绕到了屏风后,婢女把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白悦悦感觉有人按在她的脉搏上,过了小会她隐约听见什么风痰淤寒,然后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头顶上百会穴莫名的有点点刺入感,紧接着又是其他地方被刺了几根银针。

        她已经疼了一日有余,这期间基本上水米未进,就算吃了什么也全部吐了出来。此刻浑身无力,软绵绵的任由人摆布。

        过了好一会,扎在穴位上的银针拔下来。原来那股加在头颅上的疼痛也随即减轻,有人给她灌了点甜粥,然后又灌药汤。这次喝的药汤和之前喝的不太一样。她皱着眉喝了下去,随即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口气睡了一整天,等到第二日醒过来,人相比前两日的半死不活已经好了许多。

        人才好,惠宁就过来看她。

        惠宁左右端详她的脸色,“脸色比前两日好多了,”

        前两日她见到的时候,脸色苍白没得多少血色,把她吓得够呛。

        “我也觉得我自己好多了。”白悦悦摸摸自己的脸,她人比前两日好多了,就是人还虚着,少说也要养个两天。

        “果然宫里服侍陛下的医官,比外面的疾医要有本事多了。”惠宁叹口气,之前请得府里的疾医来看,几碗药灌下去,不是吐出来就是毫无作用。还是天子派来医官,扎了几针又开了药方,才好了起来。

        “陛下知道我病了”

        白悦悦有些奇怪。

        “还不是长信宫来人了,应该是召你入宫陪伴太后的。你这样自然是不能入宫的,只能实话实说,陛下自然也知道了。”

        说完她拿出一个小漆盒子交给白悦悦。

        白悦悦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株人参。

        “这个是长乐王托我带来的,他往昔手下副将如今戍守在龙城,那地方盛产这个,托我带过来。”

        “他说,之后只要切一点煮羹汤就行,一定不能大块大块的服用。”

        这些都是高阳王传达的,惠宁在这里头只是传个话而已。

        白悦悦接过来,“他知道我身体不好”

        “身体好的,能像你这样。”惠宁也不好说叔伯家的过错,只能叮嘱白悦悦好好休息。

        等惠宁走后,白悦悦拿着手里的那只漆盒翻来覆去的看,最后还是没有让婢女拿了去炖汤,而是找了个地方好好的藏了起来。

        过了两日,她好的差不多了,亲自登上门去长乐王府。

        今日长乐太妃不在府里,而长乐王还在署中没有回来。府内管事恭恭敬敬的将她请入内,安排了一处安静的庭院让她等候。

        她支着

        下巴在庭院外看了好半会,坐久了无聊,起身在庭院里走走。

        不得不说,男人打单身真的是从哪里都能看得出来,长乐王府里看着似乎简洁的厉害,庭院里头也没有什么景致,干净的下刻就能收拾包袱走人。

        她伸长了脖子看庭院里的鸟,听到身后有足音过来。她回头过来,就见到长乐王过来。

        他刚刚换了身上的官服,换上了绯色的常服。头上戴着黑色的小冠,簪导横过发髻,下颌的冠缨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他这一身很干净利落,也格外的赏心悦目。

        她回过身去,装作方才没有看见他的样子,“是大王对不对”

        长乐王笑出声,“我刚才见你回头了。”

        白悦悦回头来,满脸的没意思透了,“大王应该问,是怎么听出来的。”

        “然后我说,是因为足音。”

        长乐王摇摇头,他走近了几步,端详她的脸色。人才病好,脸色算不上红润,但也有了些许血色。

        “身体好多了么”他是从高阳王那里听到她生病的,他不好直接问上党王府里的人,只能这么迂回。哪怕未来的高阳王妃是她的族姐,但是消息带过来难免滞后,他知道上党王府内的疾医对她的病症有些束手无策,他府里的疾医擅长治刀伤,对于这些内疾并不在行。

        “我原本打算让人去寻一个擅长看头风的疾医,结果”

        结果他才吩咐下去,宫里来了人到上党王府看病。不过也好,要找一个可靠的疾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有时候耗费十天半个月都是常事,那些能人志士不一定在洛阳待着,有些在一些不为人知的乡野,想要找到都要耗费一番功夫,更别说请人出山。

        而头风发作起来又是要命的事,能及时得到医治比什么都强。

        “你如今没事就好。”长乐王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道。

        他人生的好看,是棱角分明的那种好看,他过来“我送去的人参拿到了没有”

        或许是病中没有好好饮食,她比之前清瘦了些许,下巴都带着点儿尖。

        他只觉得心被什么抓紧了,叫来婢女吩咐庖厨另外去取羊汤过来。

        “那是产自高句丽的人参,少说也百年有余了。你病后初愈,元气多少有些受损,用这些补一补,是最合适的。”

        白悦悦不说话,她一双眼睛只是盯在长乐王面上。

        长乐王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没有痊愈,“是不是还没痊愈。”

        他伸手来,就要扶着她到屋子里。

        “不是,”白悦悦双眼还在他的身上,“就只是在家的时候想你了,现在好不容易看到,想要多看一会。”

        长乐王的手停留在空中,他神色微愕。

        白悦悦这个时候却还不放过他,高歌猛进,“大王,你的雀子来了。”

        她抬头看向他的双眼。

        长乐王嘴唇动了动,眼神里的情绪涌动。

        他望着她,唇边露出一丝笑,“你可真是个傻子。宗室内那么多和你年岁相仿的子弟你不要,偏偏选中了我。”

        白悦悦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呢,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竟然早就被看破了。想想也是,长乐王长于宫廷,十三四岁便

        已经出入沙场,到了如今已经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十年。

        十年里什么人精没有见过,她的这些把戏,自然是不会真的看不透。

        “可是大王愿意给我推荐个好的人选么”

        长乐王嘴角的笑淡下来,眼神看向别处。

        “你看,”白悦悦毫不留情的开口,“一说到让你给我推荐几个好儿郎,马上就不说话了。到底是不知道,还是根本就不想”

        “大王是觉得自己满脸褶子了,还是觉得怎么样我记得大王今年满打满算才二十五吧”

        她胡搅蛮缠的本事就算是他也不免有些头疼,又听她道,“大王嫌弃自己年纪大,我还嫌弃那些和我年岁差不多的宗室子弟,一日到晚只晓得骑马打猎,要不然就是喝酒狎伎,整日里全都不做正事。”

        “大王觉得自己到底是哪点比他们差了。”

        一双手贴上他的面庞,将他别开的脸颊给转过来,“大王要是讨厌我那就直说,只要大王亲口说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出现在大王面前,那么我从此之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绝对不会让你为难。”

        她靠的更近,“景时,我只要你一句话。”

        年少的少女在男女之情里怀揣着一腔的顾勇,明火持仗的闯入他的眼里。

        初见的时候,她整个人险些被火吞噬。而现在她就是那团火,横冲直撞的扑到他的面前。

        “我只是担心将来你会后悔。”

        她不可思议的睁大眼,“我听说好多亲王就算续弦,都要从士族家里迎娶那些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小娘子呢。大王你这是菩萨转世吧”

        长乐王闻言,轻轻在她头上拍了下,“你真是口无遮拦,菩萨你也拿来随意胡诌。”

        他力道不大,只是轻轻一拍,她还是哎呀了一声,双眼眼泪汪汪,像是真的被打疼了。

        长乐王连忙去查看,结果她放下捂住额头的手,笑着一头扎到他的怀里。

        相对于他的身量来说,她还是娇小了。

        他冷不防被她一头撞进来,然后又被抱住了腰。

        “要不然这样,我们先试着处一处。”白悦悦给他出谋划策,“若是相处得来,那么我们就继续。若是不好,那就一拍两散。”

        “不要说一些意头不好的字。”

        白悦悦头埋在他怀里,感觉到他话语间肺腑里传来的振动、。

        她仰起头来,“那意思是,景时你不想散。”

        日光照落在她的脸上,细腻乳白的肌肤上,有着一层细细的绒毛,偏生她的眼睛又是极其明亮的,如同涓涓浅溪,只需他低头看一眼,她的所有喜怒哀乐,以及所有的所求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是。”

        他答的干净利落。

        她狡黠的笑起来,像是使坏得逞了。

        这时候婢女已经将羊汤端了上来,他拉着她到屋子里。

        “你把这个喝了。”

        庖厨上经常准备着羊汤,羊肉汤彻夜的炖煮,羊肉已经炖烂,连骨头都可以直接吃了。

        她低头闻了闻,满脸嫌弃,“我不想吃油腻的东西,喝了会反胃。”

        长乐王闻言叫人换了粟米粥来,他觉得人若是要养好身体,必须得

        吃肉,这是他少年时代在戎马里得出来的经验。

        但听她不肯,又照着她的话去做。

        粟米粥里加了槐花蜜,泛着些许甜香。

        她抱着碗把粟米粥喝完,过了小会,浑身上下恢复了点力气。

        又见他把羊汤让婢女拿过来。

        “好歹吃一点。粟米养肠胃,但是真正补元气的,还是这个。”

        “那我要你喂。”

        她闹腾起来,那是真的让人头疼。长乐王没照顾过人,平素也是个不言苟笑的人,听了她的话,竟然也真的持起食匕喂她。

        只是到底没有做过伺候人的活,比起婢女们难免不周到,不过胜在手稳,没有把汤水落到她的衣裙上。

        她吃了小半就不想了。

        长乐王让人把东西收了,“这段时日不要到处乱跑了,好好在家养病。”

        “我觉得我好的差不多了。”

        长乐王半点也不给她面子,“你的嗓音里听着都有一股虚弱,”

        他看过来,“这就叫做好的差不多”

        的确是还有些虚,她嘟囔着,“这都被看出来了。”

        长乐王笑出声,她对上他的笑脸,“你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可好看了。”

        面前的年轻男人有着元家的好皮囊,眼睛里全是璀璨的笑。

        “好。”长乐王答应下来。

        他望着面前少女的笑靥,笑容更浓了些。

        高冶今日入宫,脚步沉重。

        若是可以,他宁可告病躲在家里算了。然而他就算想躲,也根本躲不过去。到时候天子从别的渠道知道了,怕不是要死得更惨。

        早一刀晚一刀。比起天子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还不如他亲口去说算了。

        天子今日在太和殿处理事务,朔州出了饥荒,民人活不下去了。太和殿里正在商议救济赈灾的事。

        这种饥荒不是小事,民人活不下去四处逃荒附庸于豪强门下,更甚者直接拉起大旗造反。

        不管是哪个,都对朝廷没有半点好处。

        高冶不好去太和殿的,他在太华殿老实等着。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终于看见了天子的行辇从宫道上过来。

        “你来了。”元茂在辇上看到了高冶。

        高冶道了一声是。

        “正好朕也有事要问你。”

        等了入殿门,元茂从辇上下来,“她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高冶腹诽,明明都已经从宫里派了医术高明的医官去,好不好的,难道不比他更清楚。

        元茂才处理完政事,但脸上却没有半点疲惫,看着似乎还能去外面骑马。

        “听说还有些虚弱,但大致无碍了。”

        元茂看了一眼他,高冶一咬牙就把下面人带上来的,白三娘和长乐王来往甚密的话给说了。

        一个未嫁小娘子和个男人来往密切,还能是什么事。

        霎时间周围安安静静,什么声音都没了。

        高冶抬头看,就见到天子那握紧的拳头,以及发白的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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