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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赤脚医生


炭炉上火苗旺旺的,药罐子咕嘟咕嘟。

        向小园拍着手由衷佩服:“红秀姨,你真的好厉害啊,一下就点着了,我明明步骤和你一样,可半天了连个火星子都没弄亮。”

        红秀用手帕擦擦向小园的花猫脸,温柔笑道:“你要想学,我慢慢教你。”

        “嗯嗯。”向小园连连点头,不好意思道:“我都住了半个多月了,总不能在这里白吃白喝,厨子叔交代熬的这碗药我一定要熬好。”

        红秀噗呲一笑,这丫头能下床了之后就在寨子里四处转悠,今儿赖在马厩,明儿跑到菜园,现在又晃荡到厨房。亏了刀疤老四还总觉的她是在打探机密,原来她是存了这个心思。不过想到向小园连日来打扫马棚差点放跑了马,菜园帮忙差点耕坏了地,若不是厨子刚刚苦着脸央求她快点去厨房看看,恐怕今儿就能看到向小园火烧厨房了。

        向小园却没瞧见红秀姨在偷笑,她现在全部精力都放在盯着小火苗上,心中默念厨子叔交代的话:三碗水煎成一碗,大火滚开。

        “阿园,你歇一歇,遛遛弯再回来看也没关系的,不用那么紧张。”看着她过于认真的模样,红秀忍着笑意交代道:“我还有些事要忙,一会儿你隔着棉垫倒药,可千万别烫着啊。”

        “嗯嗯,放心吧红秀姨。”向小园嘴上答应着,眼里还一直盯着炉火,生怕少看一眼就会灭掉。

        红秀在阳光下缝着衣裳,阿园来到山上后穿的都是大当家的旧衣服,她想赶在过年前缝件新衣服给她,现在只差两个袖了。

        今儿的阳光太暖和了,暖和到空气中似乎有股烧焦的味道……

        烧焦……

        苏红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走水了,走水了,厨房走水了。”厨房方向有烟冒出来,院子外一阵慌乱,寨子里的男女老少各自拿着脸盆,水桶赶去救火。

        “厨房……阿园还在里面。”红秀姨心中一紧,针扎到她的手上也感受不到,往厨房奔了过去。

        烟还是源源不绝的从厨房烟囱,窗户,大门里冒出来,袁宝儿大喝一声:“还愣着干嘛,全都打水泼水。”

        说话间一个黑脸的人影在裹着一团浓烟冲了出来,边咳嗽边喊道:“别泼别泼,没着火,没着火。”可惜晚了一步,反应最灵敏的刀疤四叔盆起水落,结结实实的淋了个落汤鸡。

        这一桶水浇上去,裹着那个人影的浓烟也散了,一个小黑球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药罐子,正是这次浓烟的发源地。

        红秀先认出那团小黑球正是向小园,心疼的冲上去:“没受伤吧,烧到哪了?”

        这次轮到厨房了,袁宝儿清清嗓子:“今儿是怎么回事?”这几日她连连接到各处的告状,本以为今天消停了一会,原来这丫头在厨房憋了个大招。还好只是墙壁黑了点,不妨碍晚上开饭。

        向小园说话前先喷出一口黑烟:“对不起,厨子叔,我是看着火苗来着,可是它突然就开始冒烟了。”她揭开盖子,里面的药渣和她的脸一样黑,委屈道:“药全没了……”

        厨房的命运竟然真的被他说中了,厨子嘴角有些抽抽:“人没事就好,药没什么要紧的,你秀才叔不急着吃。”倒不是他打肿脸当胖子,这药材他本来打算丢掉的,只是向小园今儿主动要干活,他便把这个不要紧的活给了她。

        “秀才叔,耽误你吃药了,我一定赔你。”看着瘦成筷子精的秀才,向小园更内疚了。

        “不用不用,我哮喘已经好很多了。”秀才连连摆手,急忙补充道:“我也一直不愿意喝这个,千万别赔,赔了我也不喝,太苦了。”

        “原来你这么不想喝这个药啊。”一个混不吝的声音传来,向小园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把她绑上山的人。

        他手里拎着个水桶,正站在人群里,向小园第一次看清古城的样子,他是古樾的亲弟弟,可是兄弟俩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明明都是骨相清正的样貌,古樾气质平和,感觉已经是个稳重的大人。古城许是眉骨略高,脸上多了些清正严肃,虽然长得不难看,但表情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微微带点苦相。无论是夸他还是骂他,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更像个难缠的刺头,让人看到就觉得难接近。

        他冷着脸瞧着秀才:“不吃这个药,那你的病怎么好的?”

        跟在他后面的大个子疑问道:“是啊,这些草药可都是二当家辛辛苦苦去采的呢。”不出意外,这一定就是古城的忠实跟班,一起把他绑上山的铁牛。

        原来这些药材都是混世魔王采的,一不小心烧焦了他的心血,向小园默默的躲到后面。

        秀才突然变结巴:“我……我……病……病……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好了,嘿嘿。”求助的眼神瞥向厨子,不过厨子专心的抠手指,假装没看到。

        “你咳嗽的老毛病这么严重,这些年都是吃我给你采的药,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好。”古城可不会被轻易糊弄,不过他现在这个架势,不像是开药的大夫,更像是要债的土匪。

        这样的眼神秀才开始招架不住,喃喃道:“是……是大少爷……”他的脑袋越来越低,仿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是我给秀才叔开了一些西药。”古樾的声音传来。他正在看书,就被伍月急匆匆的拉过来,说厨房那里出事了。

        饶是再这样混乱的场景下,古樾还是保持礼貌的给每个人点了点头,还朝向小园笑了一下。

        “好啊,好啊,神医啊。”古城嘴里说着好,脸上却没有半分开心地样子,环视四周道:“你也是,你们也是,现在用不到我了,以后全找他看病了是不是。”

        周围的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以后呢,你是喝他采的药,还是我采的药。”古城盯着秀才。

        “我……我……”秀才真希望来个天雷把自己劈死算了。

        “没得选,谁采的草药都不好使,药壶都被我烧漏了。”向小园举着黑黢黢的药壶晃了晃,吧嗒,壶底不负众望的掉了下来,摔成沫沫。

        气势全被这个突然站出来的小丫头打乱,古城转头盯着这个敢撞在枪口的小丫头。这个语气,这个神态,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一定是被他绑上山的那个家伙了。听说她这些天身体在慢慢恢复,他也曾经想去探望,但每次看到古樾也在那里,便转头走开了,只让铁牛把自己摘到的一些野果子放在红秀姨房里。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过失让她生了一场大病,古城在她面前忍不住有些心虚。

        向小园以为下一秒他会大发脾气了,古城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失去了斗志:“既然没人愿意用了,那就把药材拿回来吧,扔了太糟蹋东西。”说完便转身走了,神情有股说不清的倦怠,仿佛对一切都没了生气。

        铁牛狠狠的瞪了向小园这个“罪魁祸首”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

        “散了散了”袁宝儿有气势的一挥手。

        得罪了古城这个混不吝,大家都像死里逃生一样松了口气,临走时不忘怜爱的看向小园一眼。

        热乎乎的毛巾擦在脸上,向小园却无心享受,心虚的问道:“红秀姨,我这次是不是真的闯祸了?”虽然不明所以,古城似乎把仇都记到了她的身上。

        红秀一下一下擦着她的小花猫脸,白皙的肤色逐渐露了出来,道:“那个混小子啊,甭搭理他,这事和你没啥关系。”

        “可是……”想到那张冷漠的脸,向小园有些担心。

        “这话啊,本不该我说的。”红秀姨顿了一下,终是叹口气慢慢说道:“古城不是恼你的气,他是在气他哥。”

        “古樾?”向小园想到那个斯斯文文的男人,他这么有礼貌有涵养,怎么会惹到那个混不吝。

        红秀接着道:“他俩虽然是亲兄弟,但性子一静一动,南辕北辙,哥俩儿打小就不对付。古樾回来前,山上的兄弟们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古城采草药来治好的。古樾回来后,大家心想人家毕竟学的医学,是个专业大夫,自然有病都去找古樾去瞧,可是这在老二看来可不就是抹了他的面子。”

        “就是他想处处比他哥强,但是又哪儿哪儿都比不上呗。”向小园吐槽说。在她心里古樾学问高见识广,自然是比古城那个土生土长的土匪强许多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古城虽然脾气倔了点性子急了点说话难听了点,其实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红秀姨忍不住想为他说好话:“他其实就是个闷葫芦倒不出话,你刚上山昏迷的那几天,他每天专门摘了……”

        叩叩叩,有人敲门。

        在土匪窝进门前会主动敲门的,除了大当家袁宝儿也就是古樾了。

        “手被烫伤了吗?”他的语气里有些关切又有些无奈。

        向小园摊开手掌,先前她的心思全在药罐上,现在方觉得手上有些疼,果然虎口那里红了一片。

        “还好不算傻,知道用个棉布垫着。”古樾揶揄道,手指从一个黑色小瓶里挖出些混着草药味的药膏,均匀的给她抹在烫伤的地方。

        红秀姨憋着笑躲到门外,还不忘关紧了房门。

        伤口处触感凉丝丝的,瞬间掩盖了火辣的疼痛,向小园夸赞道:“古医生你可真厉害,这药膏着实管用。”

        古樾笑笑把小瓶重新收好:“这烫伤药的药膏其实不是我的,而是古城配的。我留洋学医之前,有次不小心撩伤了手,他当时送了这瓶药膏给我。”

        “你对这个弟弟倒是很好,一瓶药膏都保留这么多年。”向小园没有兄弟姐妹,她想如果有个古樾这样的哥哥,那真是极好。但若是有个古城这样的弟弟,那还是算了吧。

        “很小的时候我爹娘就死了,那时候我经常生病,奶奶在我的身上花的心思比较多,对古城的看管就比较少。他在丹凤山这个用枪子和拳头说话的地方长大,每天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难免脾气难管了些。”古樾讲起小时候的事情,他以前对古城的爱惹祸臭脾气并不能理解,也恼火这个弟弟非要和全世界对着干的性子,但是长大了回过头去看,才发觉当初缺失了古城成长中的那些部分,而这些都随着流逝的时光,无法弥补了。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生他的气。”向小园吹吹手上的烫伤:“看在这一罐灵丹妙药的份上。”

        古樾有些惊讶,他是想为古城求情的,但是又不知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提起,古城未必愿意领他的情,向小园也并不一定觉得和他有多么亲厚。结果话没有说出口,心思早被人瞧了出来。他佩服向小园总是能很快揣度到对方的心思,然后做出不卑不亢的反应。他也是有这种能力的,但这源于早慧和外部环境迫使他的急速成长,而向小园看起来就是个被家庭保护长大的大小姐,还没来的及没有世故的经历,这种聪慧又来自于哪呢

        “阿园,你那么大度,也不知你和古城那毛孩子谁的年龄大,依我看他乖乖叫你一声姐姐也不亏。”古樾似乎是无心的闲谈,却把小姑娘的好胜心成功激起来。

        “本来就不亏,过了年我可就17了呢。”向小园昂起胸脯。

        原来是庚戌年生辰,古樾好笑道:“那你和古城一样,都是属狗的呢。不过他是元月19号出生的,比你生月大。”

        一想到竟然叫那个混不吝一声哥哥,向小园就觉得太倒霉,气鼓鼓的埋怨古樾道:“反正你不许跟那个家伙讲。”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隆冬二月所有的花都凋落了,督军府的梅花开的还是那么艳那么美。“大帅、敏娥,你看这姑娘长得那么好看,不如起名叫向小园吧,咱们一起守着她,护着她,就是再冷的冬天也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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