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林生是个在外地上学的大学生，这次放了暑假，他好不容易回了家。
几个月没见，骤然回来自然是倍感温馨与亲切，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他逐渐发现，自己这个家好像有一点点不对劲。
首先是妈妈做菜的口味变了。
因为是北方人，林生一家子吃饭都比较重口，钟爱油盐酱醋等各种调料，用南方室友的话说，就你们家做的菜，能齁死一头大象。
林生觉得好笑，但从来不以为意，这可是他从小吃到大的口味。有什么能比在外几个月回到家吃上一口熟悉的家乡菜那样幸福呢？
但最近林生忽然觉得，自己口中的饭菜味道似乎不一样了。
他爸下班晚，有时还要忙于应酬，在他们家基本都是烦劳他妈做菜。
最近几天，他忽然发现他妈做菜的口味淡了许多。
如果说同一道菜，原来是放一小匙盐，那现在就是连三分之一都不到。煲汤的话就更可怕了，那清汤寡水的好几次林生都以为他妈干脆忘记了放调料。
就这么寡淡无味地吃了几天，林生一次在饭桌上忍不住向他妈提出意见。
“那个……妈，最近做菜是不是盐放少了啊？”
没想到他妈惊讶地看向他，“没有啊，一直都是这样啊，从小到大二十年，你还没吃习惯？”
林生：“……？”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并且大为震惊。
他坚称最近的菜一点味儿都没有，原来可不是这样。然而他妈表示自己做的就是这样，爱吃不吃，给你做饭还挑上理了。
林生甘拜下风，觉得母上大人说的对，再也不敢多讲一句。有时候实在吃不惯，就干脆偷偷点外卖。
但让他开始感到奇怪的是一天晚上，他打球回来，冲了澡之后发现他妈已经做了一大桌子菜，而他爸也提早回到了家，此刻笑呵呵地招呼他过去。
饿了半天的林生兴冲冲地搬了板凳过去，却在看到桌上那一盘绿油油的韭菜时，蓦地顿住。
他一瞬间有些发懵。
他不爱吃韭菜，不仅如此，他爸妈也不爱吃。因此从记事起，他们家的饭桌上从来就没出现过韭菜。
为什么今天他妈会忽然想起来做韭菜炒鸡蛋？
发觉他的表情不对劲，他妈纳闷地问道：“儿子，怎么了？”
林生维持着表情没有崩坏，勉强笑了一下，“妈，这道菜……是你做的呀？”
没想到他妈无比自然地点头：“是啊，韭菜炒鸡蛋，你不是最喜欢吃吗？”
林生：“……”
在这一瞬间，林生都怀疑是不是家里多了其他的儿子。
爱吃韭菜？
开玩笑，这怎么可能？
林生嘴角抽了抽，“妈，可是我记得，你和爸也都不爱吃啊。”
结果林母用一种“你没事吧”的表情看着他，“林生，你是不是在外呆久了把爹妈都忘了？韭菜是我和你爸最爱的菜啊，之前我们家哪星期会不炒韭菜？”
林生：“……”
林生震惊了。
如果说之前的饭菜味道咸淡还能用在南方呆久了影响口味来解释，那么爱吃什么菜这种事怎么可能记错？
并且他现在看一眼韭菜就觉得生理性反胃，这种身体最直观的反应无论如何都不能作假。
“快坐下吃啊，都多大了你还挑食？”林父用筷子点了点桌子，示意林生快点坐下。
林生没办法，犹豫了一下只能拖过凳子落座。
这顿饭吃的异常沉闷，虽然林生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心里始终有什么东西十分别扭地存在着。
吃完饭，林生洗过碗后就回了自己屋。
如果是在往常，他卧室的门都会开着以便通风，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心里感觉有种说不清的异样，于是他将屋门紧紧关上。
坐在桌子前愣神了半天，却也没能想出什么来，看书又看不进去，只能开始打游戏。
这一晚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林生和高中同学约了一起去网吧。
网吧离他家不远，公交就两站地，他到时就看见同学王克已经在一台电脑前激战正酣了。
林生过去打了个招呼，之后到前台缴费。
林生是这间网吧的常客了，小时候经常来，这么多年下来，已经跟老板混的很熟。
然而今天他却没有看到老板。
坐在前台后面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性，正在低头玩手机。看见林生头也不抬，“五块钱一小时，先交定金，机子上自动计时。”
林生愣了一下，交了钱，快要转身时问了一句，“你们老板今天没来吗？”
听了这话，女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就是老板，你找我有事？”
林生一下子愣在原地。
她就是老板？
林生可以肯定，从高一到现在，他来这间网吧，总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林生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问道：“先前的老板不在了吗？网吧是租出去了吗？”
结果那个女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这网吧就是我家开的，从十年前就在这了，从来没租出去过。”
林生一时间呆立当场。
“还有事？”女人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没，没”，林生摆手，忙不迭地走了。
直到找到同学旁边的空位坐下，林生的神情还是有些恍惚。
“喂，想什么呢？”王克察觉出他的异样，指尖飞快操作的同时还有空关心他一下。
林生转头看向他，舌尖抵在上牙膛，犹豫了半晌还是问道：“你还记不记得，这网吧原来的老板？”
“原来的老板？”王克全神贯注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上下翻飞。
林生：“就是刘哥，刘承彬。你忘了？从零几年的时候这网吧就存在了，一直都是他开的。”
没想到王克在百忙之中白了他一眼，“你睡糊涂了？老板一直是梦姐啊，就前台坐着那个。之前我们同学不还有追她的么，当时还疯传了好一阵。”
见林生脑子宕机，王克又补充了一句：“你说的那个刘哥，是不是别的网吧的呀，你记混了？”
林生沉默了。
真的是自己记错了？
他皱了皱眉，忽然感到有些烦躁。
自己记性怎么变得这么差？在家里记不得常吃的菜，在外面记不得网吧老板。
王克看见他纠结的模样，调笑道，”才多大年纪就不记事？快回去多吃点核桃补脑。”
回应他的是林生的一个白眼。
坐在这空想没有意义，林生很快打开游戏界面，和王克一通加入战局。
游戏会麻痹人的神经，并让人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当林生再抬起头时，外面竟然已经日落西山了。
林生抻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脚下一动，忽然踢到一个柔软的物体。
“喵！”
极其尖锐地一嗓子，林生吓的一激灵，低头看见浑身毛都炸起来的橘猫。
“多多？”林生惊喜道。
多多是这家网吧养的一只猫，从高一林生第一次来时就有，到现在算年龄也应该是一个老猫了。
林生喜欢小动物，之前每次来都会带一些鸡肉或猫粮，久而久之，多多和他关系特别好，属于离大老远看见都能“喵呜”叫着飞扑过来那种，还经常围在他身边蹭来蹭去。
好几个月未见，橘猫似乎又胖了一圈，显得更加憨态可掬。
林生眉开眼笑，向橘猫张开手臂，”多多，过来。”
然而回应他的是橘猫警惕的目光。
多多弓着身子，后背上的毛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那是动物在面对危险时本能的防卫状态。
林生愣了一下，“多多？”
这只猫和他向来亲昵，就像是他自己养的一样，什么时候对他露出过这样的姿态？
是应为他刚刚不小心踢了它一下？
林生语气软和下来，向猫咪道歉，并安抚性地摸了摸毛茸茸的猫头。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踢到你的。”
结果橘猫一爪子抓向他的手臂，之后跳着脚跑开了。
“嘶”
手臂上一下子多出来一长条发白的印子，随后有血珠从破口处渗出。
“没事吧？”王克看见他被猫挠，终于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惊讶道：“今天怎么回事？这猫之前从来不挠人啊！”
林生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他清楚地看见刚才橘猫逃走时的眼神，那是面对陌生人时特有的敌意与警觉。
多多……不认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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