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赶紧翻身坐起,她呻/吟着猛揉红肿的额心,赫然摊开空无一物的掌心。枪,她的枪咧?!

        慌张的眨去眼前满天的星星,她探手摸索,对光线适应不良的瞳眸触及方才当铁板踢的异样物体,当下一愣,迅速利落的翻过倒卧于血泊的中年大汉。

        那个异样物体竟然是小胡子船长?!

        「是谁?谁在那里?」不寻常的气息弥漫在幽暗的空间中,她瞪向暗房深处一抹幽微的暗影,扶着门框借力爬起身,以眼角余光暗暗寻找跌跤时滑出的配枪。

        一道刺耳尖锐的笑声隐约传来,「你就是陶水沁?我不过是抛出了一个活饵就引来了关键人物,真值得。」

        陌生的男人,浓重的英国腔调,一副咬定她是猎物的古怪口吻……

        「偷渡客?」她纳闷地咕哝,眯眼估量这是什么样的局势,剧情走向又该是如何个延续法。

        「拜你之赐,我们兄弟一个个被那只小废物咬住脖子,弄得喘不过气,轮流翻盘。这么多年来,我们始终被他漂亮的演技蒙蔽了双眼,怎么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小废物决心撕下面具……搞了半天,原来这么简单。」异国男子的脸庞因深沉的怨恨而狰狞。「我们想出了这么周全的方法,把他搞成只能终生坐轮椅的废物,结果他却反过来演了一场精采绝伦的好戏撂倒我们。」

        「神经病!你在胡扯什么?我听不懂。」陶水沁循从防卫的本能退了一步,溽热的汗水滑下背脊。可恶,那把该死的枪到底滚到哪里去了?!

        男子踱出堆满杂物的幽暗处。他有一张与伊末尔相似的俊美容貌,只是年纪较长,气质也浊劣得多,褐色的长发整齐的束绑于颈后,棕色的眼珠一如她熟悉的那双琥珀色眼瞳,就连微笑的弧度、挑动眉梢的角度都如此肖似……这、这是什么剧目?

        凭借着那张总在午夜梦回迷惑她心的相似脸庞,棕眸男子轻而易举的靠近震愕僵立的娉婷身影,徐缓地凑近失去清晰判断力的愣然小脸。

        「我好像闻见恐惧的味道,会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吗?」他讪笑着,伸臂困住她。

        不对!他不是伊末尔,不是!

        陶水沁蓦然惊惶的回神,弹撞上木钉的夹板,痛得脊骨发凉,弯身蜷伏,受过训练的反射神经感觉得到那个男人正持续逼近,因而胃壁紧缩,脉搏狂跳。

        「水沁!你在哪里?」任晴泠将头探进舱里,大喊道。「海巡署的人来支援罗,你铐到小胡子了没?」

        「水沁?水沁?怪了……为什么都不回应?水沁!陶水沁!」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任晴泠思忖片刻后飞快的掏枪奔进阴暗的舱房,焦急的寻找搭档的踪影。「陶水沁?你在哪里?回答我!」

        然而遍寻不着,堆满杂物的暗室除了大量血迹与一具尸体,根本没有活体生物迹象,水沁她该不会……任晴泠手脚发凉,仓皇的冲离船舱,寻求支援。

        潮湿阴冷的船舱归于幽寂。

        「唔……」救我,晴泠!

        暗房藏有狭道连接舱底,通往另一处幽深的密室,微弱嘶哑的呼救声隔着一只覆脸的大掌频频发出,但男人掌劲过大,陶水沁严重缺氧,晕眩得厉害,更遑论放声呼救,只能空踢着双腿耳闻任晴泠奔离的脚步声,内心疯狂的咒骂。

        这个男人手段极为残忍,因为某种特殊目的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解决她,说穿了,今晚这宗案件根本是埋了暗桩的假情报……喔,不,那些箱里的大麻砖和安毒全是真的,可是这艘船乃至于小胡子船长以及那些搬运工,不过是雇来配合演出的临时演员。

        真正的主戏,此刻才正要上演。

        棕眸男子贴着她的脸颊低语:「我实在等不及看看那个废物恐惧的表情,你是他的灵魂支柱,没有了你,他绝对会垮得很惨、很惨。」

        她的鼻端被迫灌入对方身上的血腥气味,这味道对于见惯了血的她并不陌生,可是她厌恶这个男人丧心病狂近乎变态的恶心气息!

        好想吐!意识逐渐模糊,快要看不清楚,可是她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

        闭上双眼的前一刻,陶水沁彷佛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伊末尔。

        【第六章】

        她痛恨踩不到底的无力感……

        因为那会总会令她不断惊忆起当年那场溺水意外,以及某双蛰隐着灰色忧郁的琥珀色瞳眸,苍白少年与成熟男人交错的俊美脸庞,总在虚实难分的诡谲梦境里反覆浮跃,逐次清晰。

        梦里,他嘶哑着嗓音一次又一次不停歇的轻唤她名字;有时是少年的姿态,偶尔是朦胧着脸庞的成熟男人。

        她不敢确定亦无法肯定,他就是……「他」。

        再黑,再暗,即使没有一丝光亮,就算要毁掉绚烂的假象……我也要带你去那里。

        靠不到岸的飘浮感,即使陷入晕厥依然感觉到,左右上下晃荡,酸液在胃里翻搅,冲上食道,噎着咽喉,她是吐着醒来的。

        陶水沁紧闭着眼吐了一地酸液,恍惚想起执行任务前似乎是处于空腹状态,去他的,早知道先吞点垃圾食物也好,空腹吐很伤胃耶……

        「这一次,你看清楚是谁救了你。」

        彷佛一首标注着反覆记号的曲子,饱含戏谑且阴郁的嗓音敲动脆弱的耳膜,她不禁迷蒙了双眼轻捂着耳朵。

        她惶惶地抬眸,伊末尔美丽的笑脸占满整个焦距,稍早之前的惊险宛如下档的电影,只留有短暂的片段,她迷惘地伸出手想触摸他的脸,想真实的确认他不是一场梦中梦。

        可是下一秒,他却直挺挺的倒下。

        「伊末尔!」她不顾自己吐得狼狈,冲上前抱住他,也看清楚了当下的局势。

        这不是电影,更非浪漫偶像剧,那个奇怪的异国男子还在,脚下依然存在着飘摇不定的浮沉感,种种感官知觉告诉她,自己还困在那艘该死的破渔船上,也成功当起了活饵,帮棕眸男子引来他瞄准的目标──伊末尔。

        「站起来,用你那双欺骗了众人多年的腿站起来。」棕眸男子握住伊末尔的衣领,拉高拳头直朝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击去。

        「王八蛋!」陶水沁咬牙切齿,薄雾凝眶,使尽剩余的体力撞开棕眸男子,朝着倒卧在地上的伊末尔泪吼:「快走啊你!」

        呻/吟着缓缓爬起身,伊末尔以手背抹去自额间滑下的鲜血,紫肿的嘴角冷冷的噙着笑,看向棕眸男子。「放开她,你的目标是我,尤里。」

        「不,我的目标是她没错,你一心渴望守护的宝贝。」尤里揪拉着陶水沁松垮垮的凌乱马尾,横肘压制着她的颈肩,狂嚣着道:「嘿,珍贵的宝贝,你大概一头雾水,弄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让我来告诉你吧,在我们前面的这位小王子,是我们末世纪集团备受瞩目的接班人,一个原本应该坐在轮椅上度过残生的废物,却为了青春期爱上的一个女孩,决定摘下面具,然后带着美丽的笑容踩过哥哥们的尸体坐上宝座,听起来挺浪漫的,不是吗?」

        面具?宝座?谁演了戏?这又是一出什么样扑朔迷离的戏?

        陶水沁似懂非懂,只能凭着这些年办案的逻辑思考模糊的勾勒出脉络,隐约可知是家族利益斗争,黑道都一样,纵然换个风格,挪个国界,也改变不了人性的贪婪自私,末世纪集团里头的肮脏恶斗,想来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只是她很难想象,伊末尔真如这个男人所说的那般,踩着兄弟的尸体登上华丽的宝座?他是那么的虚弱,甚至连保护自己都有困难……

        不,不对,她总觉得这其中有某个环节错乱了,或者该说是她忽略了什么,导致一连串的谜团接踵而来,解也解不开。

        「放开她。」伊末尔带着血痕的眼睫因怒意而轻颤,解开染了殷红血渍的紫蓝色西装,即使负伤仍有着浑然天成的优雅,他缓缓褪下西装外套,松开领带,解开头两颗钮扣,在陶水沁惊异的瞠视下扬起笑容,如霜般冰冷,充满嗜血的阴狠。

        他笑起来像蒙着一层细致的玻璃纸,梦幻般透明迷人,但此刻却像失去灵魂的娃娃。「是我不该心软,早在英国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找出来,了断个干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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