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贵族系统固定交/配时间是每天十二点前，所以只要在那之前赶回去就够了。而原本打算让小安吃完晚饭就回去的斯莱恩禁不住这小家伙的撒娇，又多陪了他会，一直到小安晚上九点睡着的时候，才算是松了口气。
“今天下午没睡？”等斯莱恩出去后，坐在桌前的艾尔特问道。
“没有。”斯莱恩裂开嘴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玩的开心的原因，小安今天的精神状况好多了，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怎么睡，“我记得我小时候也很喜欢睡觉的，不怎么爱玩，他比我闹多了。”
艾尔特一顿，然后道，“是吗？”
“嗯，说起来他爱睡觉说不定是遗传呢。”斯莱恩耸耸肩开了个玩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早些时候艾尔特给他的玻璃瓶，“这个，一天一粒？”
“一个月一粒，我只给了你十二粒。”艾尔特摇头道，“药性很强，用太多会伤身。”
“行，那我回去了。”斯莱恩把东西收起来，晃了晃手道，“小安这几天就麻烦你了，过两天我会在法瑞尔找个适合他上的学校，然后送他过去。”
艾尔特顿了顿，然后皱着眉不太认同道，“小安现在的状况，不适合上学吧？”
“不适合也得去，不适合做的东西多着呢，他总得一样样学会的。”
小安刚刚出生的时候，斯莱恩整个人都是慌的，他既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究竟在哪里，那段时间算是他人生的最低谷，他甚至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见，小安对他来说，更像是快沉沉的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的大石头。
尤其是那双和瑞昂一模一样的湛蓝色眼睛，每一次看见，都会让斯莱恩想起他在怀小安时那近乎噩梦的半年。
那段时间他过的比他被选去军营之前还要糟糕，尤其是在得知小安的身体状况并不理想时，斯莱恩曾经极端的出现过也许没有了小安，他也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就可以解脱了的想法。
可是当他拖着几乎烂到如同只剩下一层外壳的身体来到小安面前，看见他静静的安心的睡着，甚至感觉到他的手还下意识的蹭了蹭时，这个想法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斯莱恩做不到。
他可以死，但小安不可以。
而为了小安，他也不可以死。
斯莱恩付不起高昂的治疗费，就只能靠着以前在阿尔法斯积累的经验，自己去市面上买一些非常简单的药，然后自己配着用。
所有的药先给自己用完，确定没事之后，才敢一点点给小安用。
老实说，一次次配错药导致身体痛苦的难以承受时，斯莱恩曾一度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但每一次都咬着牙从黑暗里醒过来，看着身边的小安脸色越发红润，他就觉得之前的痛苦也算是值了。
而事实证明，绝处逢生还是有可能的。
他在某次非常奇特的比赛中获得了四万劳斯，并且认识了主办人艾尔特，四万劳斯在斯特凯恩并不算多，但是却足够他和小安在那个不算太好的城市租一个不算太好的房子并且维持半年。
而那次比赛他最庆幸的并不是四万劳斯，而是他认识了艾尔特。
尤其是当艾尔特知道小安的状况之后表示愿意和斯莱恩过去看看时，在那一瞬间，斯莱恩觉得压在自己心口上的大石头好像就这么消失了。
不是因为他认为小安一定会好，而是他知道，有些事情终于不需要他一个人默默的扛了。
哪怕多一个人和他分享一下，和他聊一会，都会让他轻松很多。
而以这场比赛为转折，那之后，斯莱恩的日子慢慢就好过了起来。
艾尔特作为科研者，对小安的情况非常的了解，事实上，他只花了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准备好了所有小安需要用的药物，那之后告诉斯莱恩，小安的身体状况他很感兴趣，并且和斯莱恩一起留在了那个城市。
而在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之后，艾尔特甚至在斯莱恩搬到边疆时，也一块跟了过去。
从士兵开始往上爬时曾无数次他一身的伤口回去，都是艾尔特帮他处理好的，包括在一边被吓得大哭的小安。
艾尔特总能替他处理好所有的伤口，而第二天他醒来时，就能看见身上已经痊愈的伤口，外加在他旁边熟睡眼角还带着点泪痕的小安。
如果不是因为瑞昂，斯莱恩觉得自己也许会爱上艾尔特。
艾尔特帮他，从来都是在这样细微的地方，不说只做，甚至让斯莱恩觉得这世上除了小安以外，艾尔特大概是第二个不管怎样都不会离开他的人。
因为帝国的医疗确实非常好，小刀伤第二天痊愈不稀奇，但斯莱恩身上的一些重伤，如果要一天痊愈的话，那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用上非常昂贵的药品，才有可能做到这点。
而在那个时候，帝国的士兵就算是受伤了，只要没死没晕，第二天就要继续上，而如果像升职，那么就最好不要有一天的休息。
艾尔特知道他的目标，所以才会每一次都尽全力帮他做好所有的痊愈工作，尽力减少他再次上战场的痛苦。
这些都还是斯莱恩后来知道的，还有小安的药在内，要不是艾尔特长了一颗帝国引以为傲的脑袋，有一小部分的药物恐怕是拿什么都换不来的。
克拉劳斯不像上一任君王，他得民心，却也严谨。
而斯莱恩后来受伤都受到麻木，回去依旧能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艾尔特在帮他处理伤口时，甚至曾一度想打破那层墙，也曾一度想向自己心里最脆弱想寻求依靠的那头困兽妥协。
受伤之后艾尔特给他的安全感让斯莱恩非常依赖。
然而他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
因为珍惜，所以不希望以任何的方式去毁掉这段原本可以非常好的感情。
身后的艾尔特似乎叹了口气，这在艾木头身上可是相当少见，只见他点点头道，“那你决定吧。”
以前斯莱恩去执行任务，小安几乎都是交给艾尔特，所以斯莱恩明白艾尔特是有能力在一边做实验的情况下，一边照顾好小安的，整个实验室这么多人，艾尔特回了三区之后光是私人助理就有四个，小安在艾尔特这边呆着其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那时候的斯莱恩对艾尔特会更依靠些，甚至虽然心里明白那堵墙他可能永远都捅不破，但还是怀揣了一丝丝期待的，一丝丝能够从瑞昂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期待。
可现在不一样了。
斯莱恩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避孕药，闭了闭眼。
现在不一样了。
他只能堵这一年里他不会怀孕，毕竟避孕药的避孕效果也不是百分之百，而倘若他怀了。
那就意味着，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一辈子都要被囚禁在瑞昂的手心。
他的什么都完了。
***
回到普顿宫时，客厅只有几个佣人在，维尔冲他打了招呼之后，就示意他先上去，表示已经让机械管家放好了热水，而瑞昂正在房间里等他。
斯莱恩点点头就上去了，不得不说，瑞昂还是非常遵守那个约定的，到普顿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瑞昂在此之前也没有催过他一次。
推开房间门，看了眼坐在窗前的瑞昂，斯莱恩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准备往浴室走。
“明天去雷恩殿觐见克拉劳斯陛下，婚礼在下周。”然而身后的瑞昂近乎机械的报出了一句话。
斯莱恩挑眉，停下了脚步，“不需要去见见乔特纳伯爵和蕾尔夫人吗？”
那是瑞昂的父母。
瑞昂和乔特纳不和的事情几乎全帝国都知道，但是已经不和到连新婚伴侣都不用去见见了？
正当斯莱恩以为瑞昂会果断的拒绝他时，去没想到后者停顿了一会后，转过了椅子十年难得一次的问道，“你想去？”
还挺想的。
斯莱恩唯恐阿尔法斯不乱，尤其是前几年乔特纳居然还接了个私生子回家闹得整个帝国沸沸扬扬的事儿，而且这件事乔特纳还有本事让家族族老都不说话，要知道，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继承权是非常难打破的，这也就意味着，接私生子回来这件事一点意义都没有，这事儿要放在瑞昂的爷爷霍奇身上，大概就会这么想。
可乔特纳不一样，他自己本身，就不是第一继承人。
这就让斯莱恩非常想看看那私生子到底长什么样了。
因为其实很早以前，乔特纳就做过一系列想剥夺瑞昂继承权的事情，甚至在斯莱恩十年前还在的时候，乔特纳就做过了。
不过说老实话，比起阴森森笑里藏刀的乔特纳，斯莱恩倒是觉得瑞昂更适合家主这个位置。
感情上瑞昂对他不好没错，但家族上，瑞昂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哪怕是现在的斯莱恩，都不介意承认这点。
“去看看吧，就算你不喜欢，面子上总还是要做做的。”斯莱恩耸肩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瑞昂一眼，然而逆着灯光他看不太清楚，倒是那人一身将军装让斯莱恩心里小小的不爽了一下。
虽说他和有贵族背景的斯莱恩争这个位置最后结果十之八/九这位置和他没关系，但直接被剥夺权利，连争一下的机会都不给，斯莱恩还是不怎么舒服的。
“差不多应该开始了。”正当斯莱恩以为瑞昂怎么着也应该表达一下自己对见不见伯爵夫妇的事情看法时，瑞昂却缓缓了说了句。
“哈？”不……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现在？
“过来。”
“我还没洗澡！”斯莱恩有些抓狂了，原则上来说，他是不可以拒绝身为贵族的瑞昂的，可他今天陪小安疯了一整天，目前一身的汗味，晚点再加上瑞昂的瞎折腾，他非得疯了不可。
“嗯。”瑞昂应了一声，然后一双眼睛继续看着斯莱恩，目光里是不容拒绝的威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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