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夫人，夫人。”薛棋急急唤道。
秦宁柠这才注意到快步走到自己面前气息略显微急的薛棋。然而她对于薛棋此时有些紧张的神情，有些不解，开口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夫人怎么到这方园子了？属下刚刚唤了夫人好几声，夫人都不应声，当真差点吓死属下。”
薛棋目光在池塘后的正屋略顿，快速收回目光。
听着薛棋这般说话，秦宁柠这才勉力收回理还乱的思绪，眉头微蹙的看向他，“这处园子怎么了？”
薛棋诧异的看向秦宁柠，似乎是有些意外她只是不感兴趣却又仿佛捧场似的疑惑，而不是对于未知事物的害怕惊惧。
垂目避开秦宁柠明亮清澈的双眼，薛棋眼神转动间微眯解释道，“属下昨天从那些人口中得知，咱们现在在的这处园子是当时宁安村的一个乡绅建造的。只可惜园子刚刚建好，旱灾就来了，流民，匪寇也来了。后来啊，世道太乱了，地头蛇就把所有人集中在这里，放了一把火。火烧三天不灭，到现在，前边大门那处还是残垣断壁呢。只是这处园子，是因为有好几个女子不堪受辱悬梁自缢之处。且，他们那些人交代，夜里也能听见这里有女子哭泣声。所以，刚刚属下见着夫人在这里怎么喊都不应，怕有些东西冲撞了夫人。”
秦宁柠听着薛棋的话语，扭头看了看前方正屋，她垂目轻叹间，眼底滑过一抹浅淡的唏嘘，而后抬眼看向薛棋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吧。”
“好。夫人请。”
薛棋伸手相邀，走在秦宁柠身后。
在快要进院子时，秦宁柠看了眼院中正屋，停步看向身旁的薛棋，“薛棋，你家公子的东西可否都整理好了？”
“属下已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公子和夫人发话了。”
“那今日午后就走吧。顺道去府城后，请那位兰大夫替你家公子再把把脉。刚才他又偷偷忍着咳了。”
秦宁柠话音落下，得到薛棋的点头。
在秦宁柠将要踏进院子内时，正屋房间内突然传来一阵茶盏落地的霹雳哐当声，惊动了心神本就未定的秦宁柠和正欲离去的薛棋。
“夫君！”
秦宁柠满眼惊恐的跑向正屋，脚下差点因为廊下台阶而绊倒，幸而被薛棋伸手扶住。
只见祁澄允晕倒在桌旁，他的发丝被褐色的茶汤浸染，就连衣袖，衣角都是。茶盏碎片四溅，甚至都滑到了另一侧的窗下软榻前。
而醒目又刺眼的红在嘴角和摊开的手心彰显着令人不适的存在感。
“夫……夫君？”
秦宁柠瞬间脱力滑跪在地，她跪挪到祁澄允身前，手指颤颤巍巍的探向他的鼻间。
虽微弱，但依旧还在的呼吸使得秦宁柠瘫坐在地。
她顾不得此时被茶盏碎片割伤的手掌，将祁澄允抱在怀中，六神无主的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想将他唇角的血迹抹去。
“没事……夫君没事的……夫君要长命百岁的。”
薛棋这才从震惊的怔愣中回过神来，他看向惊惶到失神的秦宁柠，又看了看不省人事的祁澄允，对此时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随即，薛棋回头看向屋外，他试探的喊出声。
“暗卫何在？”
话音落下不足两息，就看到一名蒙面黑衣人从檐上落在廊下台阶处。
还未行礼时，就被薛棋出声打断。
“你们还有多少人？分出几人，护送公子和夫人去府城多罗巷第六户。”
“是。谨遵薛大人之令。”
蒙面黑衣人抱拳行了一礼，而后背对着门口，不知做了什么手势，瞬间又落下一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
薛棋看了看还未彻底清醒的秦宁柠，走上前蹲下身，手臂抬起低声告罪，“夫人，对不住了。属下这也是权宜之计。”
因为此话，秦宁柠失常无神的眼睛逐渐恢复些许清明。可惜，轻按后颈的手指收起，秦宁柠清醒过来的眼睛不甘的缓缓闭起，留下一个不知何意未尽的“你”。
抬手接住昏睡的秦宁柠，薛棋转头交代着从门外走进来的黑衣蒙面人。
“记住，务必要护好公子和夫人。进入府城后，若有何事，可前去寻找知县李大人和庄太妃。切记，隐瞒行踪，勿要让他人识破你们的身份。”
“是。”蒙面黑衣人抱拳行礼。
而后，一人抱起祁澄允，而另一人抱起秦宁柠，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于檐角，几个跳跃就已不见了踪迹。
薛棋这才回转身看向屋内，只见他凌厉凛然的神情突显，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只火折子，吹了吹后伸手点燃了离得最近的帐幔。
烟雾渐起，火势越来越大时，薛棋这才收起火折子退出门外。
站在院中，薛棋看着此间屋子在火海中逐渐腐朽败落，他眼中的冷厉方才收敛很多，转身向外走去。
他的背影犹如一把出鞘的剑，再未窥见之前半分吊儿郎当的纨绔和长袖善舞的伶俐。
一刻钟后，一辆马车朝着东方缓缓驶去。
而站在园子最高楼阁木栏前的薛棋看到马车逐渐隐于林间时，负在身后的手臂轻抬。
刹那间，园子中布满了手持弯刀的黑甲将士。他们个个神情肃穆，犹如刀枪剑戟。
“动手。”
此话一出，黑甲将士们如水涌入其中一间园子。
“薛大人，梁王发来急报。”
楼阁木栏围板旁一位蒙面黑衣人现身。他手捧着一封用蜜蜡封死的小型长盒，躬身拱手奉上。
薛棋转身拿过那方木盒，将其打开，快速一览其上内容，抬眼看向蒙面黑衣人，凌厉凛然的目光中竟多了几分笑意。
“回梁王，有公子在，诸事勿担忧。也勿要牵挂公子之身体，有夫人在，公子定会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并告知他，待来日，公子定会携夫人归于安京，只是时间未定。且，贤王府不必费心打理，一切就顺应自然，示假隐真吧。”
“是。属下领命。”蒙面黑衣人抱拳后退下。
此刻，楼阁木栏前只剩下薛棋一人。
轻叹之声于风中消散，再无踪迹。
“梁王殿下，愿你当真能如公子预测那般。抵住安京内的一切牛鬼蛇神……”
火光渐起，本是夏末。
更因此时冲天的火光而显得燥热非常。
“薛大人，我们已全部处理妥当。”
一名年纪稍长的黑甲将士出现在薛棋身后，他手中弯刀上的血迹滑落在地，发出无人在意的轻响。
“此事劳烦吕大人了。待公子醒来，我定当向公子禀明。”薛棋躬身拱手而拜。
只是还未弯下腰就被吕大人抬手扶住。
“你我皆为公子麾下之人，又何必言谢。薛大人，只一样，你须得替我们向公子禀明。”
“吕大人请说。”
“徽州边境驻军今日辰时不知为何竟突然收缩了兵力。本该是五万将士守边，如今却只剩下了不足三万余人。”
“竟有此事？”
薛棋有些不可思议的皱紧了双眉，凌厉神色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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