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得一批

“斗画的场地呢？这里这么多人，不会在这里吧？”

        齐雪儿口气不太好，刚才亲戚朋友怼了两轮，都被江瑟瑟的人四两拔八斤地给翻过去了。

        她一脸挑剔地看着四周的游客，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想着凭什么一个才学画的人，就敢大张旗鼓开画展了？还真是傍上了大款，什么不要脸的事儿都敢做出来。

        而对于展架上放着的一幅幅有趣又有水平的作品，她只在刚进门的大堂里，看了眼那幅“高大上”的小怪兽叠叠乐填色游戏墙，就没再仔细看别的一眼了。

        当时，齐雪儿冷笑着对齐表姐说，“姐，你还真没说错。这个江瑟瑟就是个花架子，开个画展竟然拿儿童简笔画出来忽悠人，简直要贻笑大方了。”

        齐表姐表情抽搐了一下，又端着笑，“可不是，就这块儿最闹腾，别地儿都没什么人看。我看她呀，就是趁机哗众取宠，根本没什么真本事儿。”

        齐雪儿双手抱胸，信心更足，“可不是。之前班上人都说，只看到她画小猫小狗什么的，根本没看她正而八经画过素描。依我看，她的水准也不过是儿童简笔画水平，能考上帝美，完全就是大款拿钱给砸的。姐，她傍的那个姓翟的男人，真那么有钱？”

        齐表姐只在学校打听了一些流言绯语，哪里能捞到翟律的消息，吱唔了两句，正好碰到会务总指挥来请，便顺水推舟将话题跳过去了。

        “雪儿，你可要好好画儿，让那自以为是的什么江瑟瑟，看看咱们的真本事。”齐妈妈的姐妹被怼了之后，齐妈脸上也挂不住。就想让女儿帮忙找回场子，在一边耳提面命。

        齐雪儿笑道，“妈啦，你不用担心，我会让这些井底之蛙，见见什么叫真正的画画。”

        齐雪儿从初中那会儿流行少女漫画时，就喜欢上了画画。且通过家里丰富的人脉关系，找到当时市里书画社的一位拿过奖的老师学画儿，小小年纪就在学生圈子里响有画名，被追捧惯了，心气很高。

        然而，就在她往斗画场走的时候，齐表姐落后一步，看了一幅又一幅江瑟瑟的作品，越看心头越是心惊。很多素描和速写，水准都不低。速写尤其看出一个画手捕捉物体形象的准确度，以及从眼到手的熟练概括手法。

        看得越多，齐表姐越是心虚：若这些画并不是假他人之后，都出自那个江瑟瑟之手的话，连她自己这个入学两年的学姐都比不上。可以说很有天赋了！

        不不不，不可能。一个才学画一年的人，怎么可能画得这么好？就算是天才，也要靠时间练习的啊！她同时还要准备高考，听说高考都考了600多分，比人家非艺术专业的人还牛。

        这都是靠作弊的吗？

        齐表姐内心复杂极了，矛盾极了。

        “啧，你还在这儿看什么看，这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有什么好看的。”齐表姐发愣时，就被自己亲妈攥着往里走，“快去给你妹扎场子去。人家请咱们出来吃喝玩乐旅游，咱们也不能光看不练。我瞧着，那个江瑟瑟啊，不知打哪儿找了些打手……”

        齐表姐被母亲攥去了现场，听着母亲胡乱的猜测，愈发觉得他们似乎正跳进一个大坑。

        斗画场地安排在了东厢房里。

        这里进了洞门就是一个漂亮的假山小花园，还有绿羽的鸟儿在假山上跳腾着。落落的一挂水帘从山头垂下，洒进下方的山水小池中，池中有几尾红殷殷的小鱼儿，悠闲游荡着。

        一颗茂盛的大树支在头顶，如云如盖，将整个院子挡去一半阳光，树荫下支着两个画架和高椅。

        这环境一点儿都不热，还有丝丝水气凉意，听着鸟儿啾鸣，在此作画，有种穿越时空回到那诗画丛生的古代世界，与大师同时空竞绘赋诗的意境，美极了。

        会务人员特别清了场，没有让游客入内，也想给两位画手一个清静的绘画环境。

        然而有人就是没得见识，一看没什么人，留下的都是会务人员，就不乐意了，嚷嚷起来。

        “这里怎么没人啊？哎，你们就把两姑娘关这里画画，都不让大家瞧瞧？万一有人作弊，怎么办？”

        “就是，人家电视上很多大师画画，都让大家看的。”

        “不让人看，谁知道这是不是亲手画的。”

        “要是真正有本事儿，还怕被人看嘛？”

        这闹腾的当然都是齐家的一群叔伯婶婶，其实他们这一代人真正读过多少书，有学历的并不多。多数都是因着农转非，在机关单位谋了个小职，诸如收发员、守门员等等。最出息的不过齐家爸爸是个小小的科员，还是副的，干了十几年了还没转正。

        平日这些普通的科员，接触得最多的也是普通的老百姓，纠缠闹架什么的见得最多，耳濡目染之下，这一套闹腾的本事也最拿手。

        江瑟瑟正在准备自己的画材，听到一群人嚷嚷，小眉头一皱，啪地一下将手上的颜料盒子放下了。

        她声音不大，可是板正的小脸，挺直的身姿朝前一站，目光扫过那群嚼舌根的人时，那些人的声音不自觉地就小了三分。

        事不过三，这些人闹腾了好几轮了，江瑟瑟的好脾气也给闹没了。

        “我们画画清场，也是为了能安静作画。学校校考的时候，也是这样安排的。你们参加过校考吗？如果不知道校考的考场规矩的话，可以参考一下高考的规则。学生的考场，是允许家长旁人可以随便参观的，大声哗喧，肆意议论的吗？”

        “就算是画画，但我和齐雪儿同学是在比试，不是寻常观赏型随笔画。要真是如此，那我不介意放其他游客进来，请便！”

        说完，江瑟瑟回到自己的画架前，开始沉下心来准备画具，铺纸，盛水，润笔，一套做下来，动作优雅又漂亮，对她自己来说是一种绘画前的仪式，在旁人看来，也有一种美人作画的独特韵味儿，教人看着赏心悦目。

        反观齐雪儿之前跟着家长们到处游走，玩得又累又满头大汗，穿的是防晒服，哪哪看都觉得像个普通游客，什么美感都没有。再往江瑟瑟身边一站，瞬间被比成了乡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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