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康熙二十二年夏。
紫禁城的天是热得紧。
承乾宫。
佟皇贵妃望着跪了一地的奴才, 那是气得心口疼。
“跪着做什么？跪死在这儿, 就能得本宫的宽恕？”
佟皇贵妃怒极反笑, 说道：“如果本宫的小公主出了差池，本宫要你们一一偿命。”
“太医，太医, 赶紧给本宫的小公主救治。”
“……”
佟皇贵妃的声音里，全是掩不住的焦躁。
“臣遵旨。”
给五公子会诊的太医, 这会子可不敢多话, 赶紧领了话, 又去匆匆的忙碌。
实则这些会诊的太医都是明白的。
这已经发热了一天的五公主，他们是真没折子。
五公主的年岁太小，这等胎弱毛病的孩子, 一点点的小麻烦, 都可能演变成了大麻烦。
可太医们能如何？
难不成学着侍候了五公主的宫人们一样，跪了地上磕头求饶？
也得看佟皇贵妃乐意不乐意？
这会子，佟皇贵妃不理会了求饶的宫人们。
对于这些侍候了五公主的宫人们, 佟皇贵妃是恨不能全部的滚远些, 别碍了她的眼。
这等时候，佟皇贵妃的眼, 只有她的孩子。
“我这一辈子，求的什么？”
坐在榻边上, 佟皇贵妃望着可怜的, 小小一团儿的女儿, 她的心浮上这样一个念头？
佟皇贵妃心情很不好。
可以说是万念成灰。如果不是还有希望, 一点点的希望，这时候的佟皇贵妃已经要被现实打倒了。
这是她挣扎着，才能求来的女儿。
皇上表弟已经给了女儿册封固伦公主的尊号。
这是她最荣耀的女儿。
对于佟皇贵妃而言，自然是爱若珠宝，是心尖尖上的一块儿宝贝肉。
可如今呢？
看着气息微弱的女儿，佟皇贵妃心若刀割。
“……”
泪水无声落下。
佟皇贵妃觉得，她今日的哭，可能是这一辈子里最伤心，最绝望的时刻。
太医们的话，还有眼前女儿的困境。
一切都像是压在心尖上的大石头，让佟皇贵妃怎么都挪不开。
“你一定要活着啊。”
佟皇贵妃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如果这个女儿不能活着……
佟皇贵妃想，她还能活下去吗？
佟皇贵妃这般静静的守着，守候着她的女儿。
时间慢慢的过去。
过了多久？
佟皇贵妃不知道。
直到皇帝的到来。
佟皇贵妃瞧着皇帝时，她没有起身请安，她是仰着哭得红肿的眼睛，她望着皇帝。
她说道：“表弟，咱们的五儿有救吗？”
“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对吗？”
这时候的佟皇贵妃在皇帝眼，让他想起了当年，那时候，他的母后病逝前。
似乎表姐也是这般的哭着，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往昔昨日，如在眼前。
皇帝不介意了佟皇贵妃的失仪。
皇帝伸手，执起了表姐佟芳华的手。
“会的，太医们在尽力。五儿会没事的。”
皇帝哄了一回话。
其实，皇帝已经问过了五格格的情况。
这一个女儿，唉，皇帝也是凡人，生死面前他也只能叹息一声。
当然，此时不敢刺激了表姐。
皇帝自然还是哄了假话。
许是皇帝的回复，让佟皇贵妃恢复了精神。
佟皇贵妃轻轻点头，说道：“嗯，像表弟说的，咱们的五儿一定会起来的。”
事实是次日的清晨。
承乾宫传来了哀泣。
钟粹宫。
采薇在早膳后，她就听着秋月禀了话，道：“主子，承乾宫的五公主殁了。”
“是吗？”
采薇迟疑了一下后，说道：“本宫换一身衣裳，头饰也换了。换了素净的，本宫要去一趟承乾宫。”
“是，主子。”
秋月应下了话。
在换了衣裳、头饰的时候，采薇在想了一些事情。
她心也明白着，五格格的殁了，其实挺正常的。这一个胎弱的孩子，在夏季时本来就要格外的精心。
这遇上了病情，小病成大病，这真是没法子。
小婴儿太小了，这想救了，也是缺少了生死之间的大能耐。
采薇想的更多的，还是这事情对佟皇贵妃的影响啊。
采薇想到了第一世时，也是这小格格的死逝，让佟皇贵妃伤心过度，那是彻底的没了精、气、神。
佟皇贵妃的时代过去了后，那么，未来的四妃时代，就要来临了。
毕竟，若是头顶上的皇贵妃殁了，依着皇帝的性子，自然就是四妃共掌了后宫的宫权。
至于再选了高位嫔妃入宫？
第一世时，倒是有呢。
后宫的格局在钮祜禄氏活着时，就是钮祜禄氏一族出了一位温僖贵妃，佟家又出了一位小佟贵妃。
当然，这二人的实际宫权没掌上。
皇帝是把宫权分给四分共掌，二位贵妃只是名义上，那是看顾两分。
这一世，曾经的温僖贵妃成了淑妃。
小佟氏还没有进宫呢。
未来会如何？
采薇觉得肯定有更多的改变啊。
当然，要采薇来讲了，她更想到的事情，还是佟皇贵妃受了打击，那么，对后宫的格局的影响？
想这些事情时，不影响了采薇的动作。
等着收拾妥当了，她就是坐了撵，一行人前往了承乾宫。
册封为固伦公主的五格格殁了。
这等大事儿，自然招来了满宫的嫔妃。
这些女人到了承乾宫，说是来安慰了佟皇贵妃？
不如说，是怕不来了，碍了佟皇贵妃的颜面，等着佟皇贵妃走出伤心事，那时候给算了黑帐。
有些场合，宁可出席了，混在嫔妃堆里不惹眼。
也不可能缺度的，毕竟，缺席了，就是真招了注意。
“荣妃姐姐。”
宜妃对待采薇态度，是挺不错的。
可采薇嘛，则是更注意了三分。
谁让宜妃，以及宜妃身边的郭络罗贵人，这二位都是孕妇呢。
皇宫的孕妇，那是惹不起的对象。
采薇可怕这二人有一点儿的磕着碰着，那是牵连到她的身上。
当然，谨慎没错。
可也不能过了。
应该的攀谈，采薇自然不会拒绝的。
“宜妃妹妹，还有郭络罗贵人，你姐妹二人倒是一道儿来承乾宫，这真是快呢。”采薇为何这般讲？
那是因为翊坤宫在西宫。
离着承乾宫的距离是真的远呢。
东西宫之间，可是要绕道了御花园的。
不像是采薇的钟粹宫，那是承乾宫一样，都是在东宫。
采薇没想到的，就是宜妃的速度是真快。
瞧瞧，跟采薇一样在东宫的延禧宫惠妃、卫贵人、大小那位常在，还有景阳宫端嫔、永和宫的乌雅贵人，这几位可是落后了，这时候可没有到呢。
至于西宫？
西宫的其余嫔妃，那是离着远了，可瞧瞧，翊坤宫的郭络罗姐妹这是来得快，也是挺让人注意到的。
“嗯，听着荣妃姐姐这一提。我姐妹二人确实是早早的赶来。就怕着来晚了，也是显眼了。”宜妃点点头，倒没反驳了采薇的话。
“今个儿皇贵妃娘娘肯定伤心，万万的不敢有什么惹了注意的。”
宜妃又是补充了一句。
采薇挺理解的颔首，她说道：“是啊，都盼着莫惹了皇贵妃娘娘的注意。娘娘伤心，咱们都是一样伤心的。”
这等伤心，肯定是面上的假伤悲。
至于心？
想是除了佟皇贵妃外，其它的后宫嫔妃，真的伤心不起来。
更甚者说，采薇觉得说不一定好些的嫔妃，还是挺高兴的。
谁让五格格是固伦公主呢。
佟家得到了太多的荣耀，真的过于的耀眼了。
采薇和宜妃姐妹一起进的承乾宫正殿。
她二人还跟承乾宫的嬷嬷问了话，自然是寻问了，可否亲自去给皇贵妃娘娘问安。
“娘娘太伤心。这会子是否见了荣妃娘娘、宜妃娘娘，郭络罗贵人，奴才不敢做主。奴才这去禀话。”
嬷嬷当然不敢做了主子的主儿。
听着嬷嬷的话。
采薇和宜妃自然没什么异议的。
这后宫里佟皇贵妃的身份摆那儿，这一位可是副后。
一切自然看了佟皇贵妃的意愿。
于是，采薇和宜妃姐妹就是坐了承乾宫的正殿，那是等候了佟皇贵妃的召见。
那茶摆了桌上。
自然没人饮了。
宜妃姐妹是怀上了皇嗣，不好饮茶。
采薇则是没了心情饮茶。再则是水喝多了，如果想更衣怎么办？
这承乾宫，那是一举一动让人盯着。
小心谨慎总没错处的。
等到了其它的后宫嫔妃也是一一到了。
承乾宫的正殿，也是人影绰绰，处处是一些谈许声。
哪怕这时辰过去了许久。
佟皇贵妃一直没出现。众位的嫔妃们，自然是让佟皇贵妃晾上了。
采薇是沉得住气的。
倒是惠妃那是眉眼官司里，和卫贵人来了好些个回合。
采薇也是瞧出了一些什么。
不过，这时候，采薇只是静静的养神，她更多的心思就是拿了茶盏，那是静静的在手把玩。
许久后。
是多久呢？
也许是约莫的两刻钟时辰。
采薇瞧见了皇帝来了。
皇帝来了，他的身后还是跟着几位在上书房里进学的皇阿哥。
采薇与众位嫔妃一起的起身，给皇帝问安。
皇帝不在意，摆摆手，示意众人起来。
皇帝没落坐，只是叹了一声，说道：“你等都各回寝宫，不必留于承乾宫。”
有皇帝这话，采薇等人自然是依了吩咐。
倒是采薇等嫔妃，那是准备告辞了，要出了承乾宫的殿门时。
采薇注意到了。
她的女儿尼楚赫，以及跟着尼楚赫的胤祈、胤祷兄弟，这时候，在寿康宫的嬷嬷带领下，也是来了承乾宫。
若说胤福是皇帝唤来的，那么，采薇不会说了什么。
可尼楚赫、胤祈、胤祷呢，他们年岁也不算太大。他们来做甚？
早膳后，尼楚赫让采薇安排去了寿康宫，去与弟弟们一起玩耍。
其实，采薇的心思就很清楚了。
如果能避开了承乾宫，避开些总无妨的。
可现在看来，采薇觉得她想多了。
“额娘。”
尼楚赫还是跟采薇福了礼。
胤祈、胤祷同样如此。
采薇便是问道：“你们姐弟三人怎么也来了承乾宫？你们不是应该在你们皇玛嬷的跟前吗？”
“是皇玛嬷有事儿要见额娘。我和弟弟们来寻了额娘的。”
尼楚赫先开口说了实情。
原来是这样吗？
莫名的采薇心松了一口气。
这等时候，采薇觉得她的儿女还是能不出现在了佟皇贵妃的跟前，那是大大的好。
要知道，佟皇贵妃刚没了女儿。
这时候，看着别的女人给皇帝生的孩子？
佟皇贵妃心能舒坦？
将心比心，采薇还是觉得能躲了，挺好的。
只是这般一想，采薇想到了胤福。
转念又一想。
采薇想着胤福的身边还有太子、大阿哥呢。
这一个嫡子、一个长子，肯定比胤福更显眼了。
“那赶紧的去寿康宫。”采薇表示，赶紧的领了儿女们往寿康宫去。
这时候，采薇跟其它的嫔妃，只是相互的见了一个礼。
然后，采薇就是招呼了三个儿女，那是匆匆先离开。
“皇太后的跟前，荣妃妹妹真是体面啊。”
惠妃说了一句。
宜妃听了，就是笑了，说道：“四阿哥、五阿哥一直养在皇太后跟前，大格格也是多数时候，都在寿康宫里陪了皇太后。想来钟粹宫的体面，皇太后定然乐于多给了。”
“至于惠妃姐姐？姐姐您啊，有了大阿哥呢。妹妹可是听说，大阿哥的武艺，多得皇上的夸赞。”
宜妃说了这一翻时，还是抚了自个儿的小腹。
宜妃想到了她的七阿哥胤祺。
嗯，这孩子也是慢慢的长大了。可惜，就是前面的哥哥们有点儿多。
当然，也无妨的。
皇上立了太子，东宫储位定了。
大阿哥、惠妃母子的心思，只要有心眼儿的，哪会看不出来？
不过是看破不说破。
宜妃觉得真不急，她的孩子太小了。
至于郭络罗氏一族有没有野心？
那肯定有的。
毕竟，打从大清朝开国以来，哪真有什么嫡子继位的？
太子能上位，在宜妃的眼，也不过是皇后的余荫。
可元后早殁了。
元后在皇上的心，那份量究竟有多重？
这还是要打一个迟疑之数的。
“刚刚皇上貌似领了太子、大阿哥、二阿哥去皇贵妃那儿？”
淑妃此时是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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