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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山长水远蓬莱寻仙客


姬小松醒后,发觉自己在一艘徐徐浮游的木船上。

        溪流清澈,荷叶依依。雪飞霜坐在她的身边,拖住下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姬小松捏了捏了他的衣摆,好生愧疚:“都脏了。”

        雪飞霜守了一整夜,日头初升,照在他的脸上,仍一片苍白。见她无事,他松了口气,淡淡道:“水过留痕,纵千防万防,也难一尘不染。”

        姬小松知他意有所指。

        昨日,那样凶险的境地,他能把她毫发无损地救出来,必然辛苦。

        她低眉看了看肩膀,缠了一层厚厚的白纱,血早已止住了,手腕上被迷亭彩衣戳的血窟窿也处理完毕,她暗暗感动,非亲非故,他总待自己那般好。

        雪飞霜沉声道:“昨日你伤势过重,半途昏迷,我原不该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人缔约,可如若不然,咱们也不能轻易逃出,现下,你好好想一想,如若你愿意,那么便拜我为师,与我回青眉山谷,待学满七年,你再去找各大门派一一决斗。如若你不愿,前边船停泊后,你便走罢。”

        “我拜你为师!”

        雪飞霜没想到她应的如此之快,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

        “你可想好了,你若真的拜了我,从今往后,便不许再拜旁人。”

        “这世间唯有你带我真心实意,我是决意要拜你为师了。”姬小松忙跪在船板上,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姬小松一拜。”

        雪飞霜不拘俗礼,见她磕头叫了师父,这拜师礼便化繁为简,连炷香也曾燃,便算成了。

        雪飞霜搀她起来,道:“师父上面还有师公,你师公性情偏执,但见你已拜了本门,他也只能认了你这个徒孙。”

        此时,他尚不知师父同姬小松的父女渊源,还担心师父怪他多管闲事。

        贺年客深居简出,雪飞霜接过唯一有干连的任务,便是打听姬如是的消息,可关于那段情,也仅是耳闻——他心如止水,不喜论人是非,纵是知晓,大抵也只是叹一句缘分奇妙。

        姬小松在武林大会上,得知了生父的名姓,姚冲曾当着她的面半吃惊地指出雪飞霜的师承,说他是贺年客的徒弟。

        姬小松觉得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打哪儿听到过。

        她虽想寻父亲,可又怕给雪飞霜徒增负担,寻思道:“人人都说我父亲是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今日看他们恨不得将我除之后快,大有灭口之势,由此可见,此事另有冤情,我只须好好习武,七年后把那些人胜过了,再查个明白。”

        二人一连在行船了大半个时辰,就要出蓬莱地界时,忽然间,姬小松瞥到湖中心有个黑色物体沉沉浮浮,似是有人落水。

        她忙道:“师父,那儿有个人溺水,我们快划过去!”

        果如其言,是有人溺水。

        姬小松划动船桨,驱动木舟向湖心驶去。

        雪飞霜道:“你要救他,可万一救上来的是个恶人呢?”

        人命关天,姬小松下意识的决定,便是救人。

        可没想到,他们现在的境地如履薄冰,或许不比那落水之人好到哪里去。

        姬小松一咬牙,划得更迅悍了。

        “他们说我爹爹是个大魔头,倘若女娲以偏爱善人的眼光造物,我爹爹怕是生不出来,那么我也不会存在,他恶便让他恶吧,起码,我选择了善。”

        雪飞霜生性淡泊,原想凭轼旁观,听到姬小松的话,他不禁莞尔:“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偏心,天下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我唯独救了你。”

        姬小松怔然,傻傻地笑了:“师父……你笑起来真……”

        “救命!啊救命!”

        他们离湖心愈来愈近,失水的是个小姑娘,她这么一喊叫,打断了姬小松的话。

        雪飞霜眸光淡淡,也不再问她。

        姬小松朝小姑娘伸出手:“你拉住我!”

        她话音刚落,才猛然发觉,这姑娘仅有一只手臂,仅是那一只手臂,也缺失了小臂,姑娘痛哭不已,奋力扑打水面。

        “救我救我!!”

        姬小松不知所措,绞尽脑汁在想如何把姑娘救上来。

        雪飞霜撩开袖子,食指在湖面一点,水慢慢凝结成霜,再冻成冰,偌大的湖面上,只有湖中心这一隅冰河。

        冷冻的恰到好处,有物支撑,小姑娘奇迹般地浮了上来,姬小松忙搀扶着她来到木船上。

        姬小松顶礼膜拜:“师父,你真厉害!”

        雪飞霜:“这算不得什么。”

        姬小松知这轻描淡写的算不得,背后大抵有数十年如一日的筑基。

        这招是雪飞霜闲暇之余自创,取名为“千里冰封”。此时他内力不够深厚,只冻结了不到三尺深的湖水,若他内力再深些,一指下去,千里冰封绝非虚名。

        小姑娘跌坐在船板上,双腿虚软,姬小松轻轻拍打她的脊背,她咳了好几口水,稍作休息后,才惊魂未定地开口道谢:“大恩大德,井萧儿来世结草衔环,再报答二位……”

        原来她叫井萧儿。

        姬小松微微一笑,见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便称呼道:“萧儿姐姐,你为什么掉进了水里。”

        井萧儿目光闪躲:“我……我在岸上嬉戏,不小心掉下去的。”

        雪飞霜冷冷扫了她一眼,井萧儿轻轻抬头,看到雪飞霜后,又骤然垂下了头,想来是被他的容貌所惊艳。

        雪飞霜沉默不语,许是盯了太久,继而别开了目光。

        井萧儿仗着胆子,嗫嚅道:“尊驾……可是姓柳?”

        “我姓雪,”似是讲给姬小松听,他转头看向她,“我自幼在冰谷长大,师父见到我时,觉得我体寒无比,便取名雪飞霜。”

        “这名字真衬师父,”姬小松想起了什么,道,“可为什么阿香姑娘和李公子都道师父姓柳呢,就连萧儿姐姐也是,萧儿姐姐,你干嘛问师父是否姓柳呢?”

        井萧儿欲言又止,姬小松见她不愿意说,刚想转移话题,井萧儿道:“不知妹妹可否听说过,酆都城……”

        姬小松:“听说过听说过,在蓬莱有位和你一般大的姐姐叫我酆都城的小鬼头呢。”

        井萧儿愕然:“你……你是酆都城的鬼头?”

        “不不不,这是个误会。”姬小松道,“我阳世还没活够呢,做那么阴间的东西干什么。”

        井萧儿怔怔地望着她,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她胸中藏着心事,又几经大起大落,说起话来闷闷的,看上去好像霜打的茄子,姬小松推己及人,也不再言语。

        木船随波逐流,待到码头,便与井萧儿分别。

        井萧儿攥着手,又忍不住去看边上的白衣青年。

        按说,男子被姑娘凝望,心里自然是十分得意的,可雪飞霜岂能与寻常男子相比,这道目光窥探性过于强烈,雪飞霜皱眉道:“你老看我做什么?”

        井萧儿颤了一瞬:“尊驾……不……没事。”

        姬小松见她前言不搭后语,道:“萧儿姑娘,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对我们讲一讲,说不定会有办法。你曾经见过我师父么?”

        少女哑声说:“我一个月前见过一个人,他和雪师父,长得很像。”说着,又瞥了一眼雪飞霜。

        哪里是很像,完全是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

        姬小松却不在意,随口问道:“萧儿姐姐,你是一个人出来玩的吗,你的爹娘呢?”

        不料却戳中少女的痛处。

        “梁王残暴,爹在我六岁那年去当兵,以后就再也没回来,娘……娘……”她忍不住抽泣起来,“娘也死了,梁王要和北戎打仗,皇军踏过我们村,见我娘美貌,就……女干杀了。我回来时,娘和我说,去酆都,那儿能庇护我们这些可怜人。”

        在梁王管辖之下,如井萧儿一般的人,恒河沙数。

        平民百姓手无寸铁,遇到压迫,难以群起而攻,只能任人宰割。

        皇帝之下是臣,大臣之下是官,县官之下是民,百姓之下只剩无数乱世孤魂,井萧儿的手臂,也是被皇军砍断的——皇军见她美貌,欲行不轨,她负隅顽抗,竟自断双臂,幸而脱逃出去。

        姬小松保住她,安慰:“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到了渡口,井萧儿上岸,互道再见。

        雪飞霜望着无臂少女萧杀的背影,淡然道:“她若真在湖边玩耍,还游不到湖心,早就成了溺死鬼,此人所言不足以信。”

        姬小松拉了拉他的衣摆:“我只信你。”

        雪飞霜怔然,别过脸去。

        水路走罢,到了忻州。

        这儿原是藩王管辖之地,白骨露野,鸿雁哀鸣,树木的枝条张牙舞爪,城中人迹寥寥,恍若走入一座死城。

        姬小松见过井萧儿身上的残疾,却不知,世间残疾之人更有甚者,路过的人们,竟都是缺胳膊断腿。

        二人样貌过于出众,路人抬头多看了两眼,姬小松无意中与他们对视,他们眸色浑浊,双眼凹陷,皮包着骨头,死白死白的一张脸,她张大了瞳孔。

        蓦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在她的眼前。

        雪飞霜道:“不要看。”

        “姐姐,为什么忻州死气沉沉,蓬莱和温州却一派的欣欣向荣呢?”

        “南方富庶,北方赤贫,北方常年同北戎交战,粮食难产,人们吃不饱饭,自然生得骨瘦如柴,没有力气去打仗。当官的才不管他们吃得饱吃不饱,该打的仗还是要打,打不过人家,落下残疾,还算幸运。温州有你舅舅庇护,当官的不敢怎么样。”

        姬小松轻轻嗯了一声,不知心里在想些。

        贺年客南北游历,以至于雪飞霜不必出远门,便知晓天下的事。

        雪飞霜见惯了生死,对这种事全然不放心上,姬小松见他语气如平常般冷静,心觉师父薄情。

        她身世可怜,又哪里想得到,雪飞霜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在冰雪似的地界与世隔绝了二十余年,贺年客教他武功,却从不告诉他,何为情何为爱……

        他们快要走出忻州,出了忻州,离温州便不远了。

        俄然,城墙上,传来一个男人洪钟般的笑声。

        “冤家路窄,总算叫咱们碰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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