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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沉醉东风


第二十七章沉醉东风【1】

        说话间山阶上传来好一阵热闹,金桂掩映间,有数十人似是踏风而来,翔鸥般穿越了夜间层层雾霭——

        “铿铿铿!”

        一柄短刃剌破空气,流花般飞旋而至——

        “嗤!哗哗哗!”

        刃尾红火翩飞,像是涅槃的金凤凰,歌罢舞罢,于空中留下浓墨的烟彩——

        “皓月千里和气满堂”。

        “师尊!师叔师伯!”

        容三秀寻声而望,正见一群二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修士轻跃而至,配刀持剑抑或提灯携盏,无一不身形矫健英气浩然,尤其那为首的少年——华彩紫锦袍,金丝白玉冠,左配鎏金弯月弓,右执簪缨青玉扇,墨眉英挺,眼波斜横,一抹朗笑轻狂不羁,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恰称右耳明红钻。

        好一个风流才子!好一个富贵少年!

        “师尊!师叔师伯!我回来啦!”

        一个恍神儿,那紫衣少年已然飞身而至眼前。

        “小东子,快过来我看看,胖了没!”溪阁说着就朝少年伸开了双臂。

        “此番倒是及时赶了回来。”花未栉粲然一笑。

        “快坐到你师尊身边吧。”长安荼把花未栉旁边的未栉让了出来。

        “回来就好。”慕予亦点了点头。

        “弟子此番下山游历,收益颇丰!真真涨了见识!我们从烨空出发,直到了临近魔域的离界,期间那可是跨崇山峻岭、历九死一生啊!我们”少年脸上挂着几颗汗珠,说得却是眉飞色舞,邀着其他仙师们围着慕予等人坐了一圈儿,好一会儿,才停下兴高采烈的喋喋不休。

        原来这便是唐东君。

        容三秀不认识这些,插不什么话,便兀自在后边儿坐着,小心翼翼地用术法温着那盛了各色月饼的食盒,一部分余光瞧着前方的歌舞,其余的眸子,都偷偷地朝慕予那儿移着。

        慕予今日似乎心情尚好,眉峰间的褶皱淡了一些,看向诸位年轻的仙师时亦多了些欣慰与笑意,还时不时出声与众人交谈,对滚到他怀里的溪阁都没甚在意。

        此时歌舞已经将近了尾声,一个清醒靓丽的女弟子方登了台,似乎正要一盏歌喉、酿个柔美温婉的调子,却被唐东君等人打断了。

        “林师妹,林妹妹~等哈哈,我们几个来给你伴舞作陪噻!”那唐东君说着,拽着几个人就奔到了正前方空地,大喇喇把外袍一脱,露出了古铜色的精壮上身,又不知从哪儿拿了些铃铛手鼓,围着那位林师妹就跳起了舞。

        那舞姿算不上优美,却实在滑稽,偏偏唐东君等人都像是脸皮老厚的,一边哈哈笑着,一边踮着脚儿晃着脑儿耍着宝儿,把一众人逗得各个捧腹,溪阁更是捂着肚子从慕予怀里滚到了长安荼怀里,又一个咕噜滚到了容三秀腿边,“哈哈哈哈哈!小容子,快看快看你唐师兄,哈哈哈哈哈!”

        容三秀附和地笑了笑,一仰头,只见那天边的璀璨烟花都逊色了不少。他嬉笑着把溪阁又推了回去,眨了眨莫名酸涩的眼睛,再次回眸的时候,模糊间,忽觉那唐东君和一个人,准确地说,是和那人年轻时的样子,很像,很像。

        他情不自禁去够旁边的酒瓶,饮尽了,才借着醉眼偷偷看向慕予,他看到慕予的侧脸被月光勾勒成那么皎洁无暇的模样,好看的、淡粉色的唇角微微扬起,少见的柔和目光落下来,落在那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

        他便再次抬起头看向那道紫色的身影,却一时也被晃了眼:

        那少年真的是好生鲜活,好生热烈。一双桃花眼很亮,像是暗夜中最亮的辰星,不惧一切,炙热绽放;笑容潇洒不羁,扬起的唇角满是□□裸的恣意和轻狂;腰间的白玉环随着动作而晃动着,响动着,当是岫山最好的玉,微微碰撞便有清脆而绵长的声响;还有那大开大合的青玉扇子,他竟也爱好青玉扇,所以手间的动作会那么行云流水,轻易就将折扇舞于指尖,醉酒浪仙一般。

        忽然那少年的目光朝此处看来,容三秀急忙低下了头。

        低下了头,他看到了什么呢?他看到了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粗糙的,粗粝的,而短小的手,他摸到了虎口处生硬的老茧,甚至是皮肤的颜色,两只手放在一起,显现出明显的一黑一白来。他看进杯子里褐色的茶水,那茶水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不甚清晰,却足以看出其之瘦小。

        的确是瘦小的,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透过一层薄薄的皮肉,坚硬的骨头是那么清晰。还有,他的手慢慢上移,继续摸到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此刻还是明亮的吗?不,它在很早之前便已经黯淡了,只有在偶尔的,费劲心思的伪装里,或许,会短暂的死灰复燃。

        “阿容,可是困了?”慕予终于移开了目光,回过头来。他今日只着了一身素白的长衫,墨发间也唯有一只玉簪。

        只是这样而已,何须任何雕饰,就如出尘的仙君,皎皎的谪仙。容三秀不觉看得久了一些,私心想着,看啊,这便是世间最好最好的样子,这便是世间最好最好的人。

        他忽然间好难受,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难受得全身的血液似乎在发麻,在冰凉,在撕裂,在死去。而那心中尘封了太久的阴暗也在这一刻破土而出、生根发芽、遮天蔽日,将他的一切光明都遮盖了,骤然间仿佛有狂风骤雨从空中砸下,将他砸得何其狼狈,何其悲哀,何其清醒……

        “师尊,我没事啊,就是秋风怪冷的,刚才还被沙子迷眼睛了。”他笑了笑,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明亮。

        慕予的目光便滑走了。

        容三秀看着身边的精致食盒,明知里面整齐的放着各色的月饼,清水玫瑰的,水晶百果的,松子枣泥的,还有用术法温着的白桃乌龙茶——一定都是慕予喜欢的。

        可是这时候,手臂似乎有千金重,连一个小小的盒子都提不起来了。

        一个时辰后,中秋晚宴终于结束了,唐东君随着慕予去了议事堂,容三秀谢绝了阿秋三人的邀约,自己一个人从临春峰小道往下走。

        月亮很亮很亮,引得身后的影子如影随形,回身一望的时候,清晰地,便看见地上自己那幽黑的轮廓了。

        他回到欢喜小筑,推开门,自然空无一人。

        他坐在院中的小桌旁,良久良久,久到又一阵凉风吹来了,发丝衣袂被卷起,才从胸口掏出了一块月饼。

        巴掌大的小月饼。

        他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细细咀嚼那油酥皮的清甜、红豆沙的软糯,闭了眼,默念咒语,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便盈起淡淡的荧光了。

        红色的祈愿符慢慢显形,划出光晕的轮廓,而后光晕一点点变淡了,从绯红,到淡粉,银色,莹白,最后一行用灵力书写的字终于出现在了眼前——这是他有些陌生的字迹,至少相比于很久很久以前,的确是变化太多了。

        “本尊(划去)我,想要一只萤火虫。”

        诶?

        容三秀微微怔愣了。他反复将那祈愿符看了又看,还凑近鼻子闻了闻,的确是慕慕的没错呀,字迹也对得上,那么,怎么会是——要一只萤火虫?

        他忽然有点儿哭笑不得,连郁积在胸中的情绪也暂时消退了不少,萤火虫?这算什么心愿?一了儿时旧梦?

        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拍拍屁股起了身。萤火虫?这个时节是很少的,除非在温暖一点儿的地方……

        而此时的议事堂内,唐东君额头上又淌下了一滴汗。

        “尊主,那件事,的确是我莽撞了,但是,但是”

        “但是你依旧无悔?”慕予抬起头,眉间凌厉一片。

        “对!当时事出紧急,我要是不追过去,那个魔人肯定得跑咯!再说了,凭我的本事,他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那这是什么!”慕予猛地将一份文书拍在了桌子上,“你是不是中了埋伏,是不是连灵核都快被震碎!要不是唐师叔及时赶到,你还回得来吗!”

        “我……”

        “回去罚抄论经三百篇,好好静静你的心!”

        “啊?尊主,师叔,别呀,我!我下次一定不会啦!”

        “不会,不会,你每次都说不会,”慕予拂袖而起,长臂一扫,窗棂应声而开,夜风“呼”地一声全刮了进来。

        “你每次都说不会了,你说会爱惜自己的性命,可有一次真正做到过!这世间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人事了,所以那生命便随你想弃就弃了,是吗!”

        “我”

        “对,是我忘了,你喜欢潇洒恣意,世间本就没有什么足以牵绊你的。”

        “我……”唐东君张了张嘴,“有的,比如我的小美人儿们。”

        “……滚出去!”

        唐东君忙不迭遁逃了。

        慕予一时气急,抬手间将殿门“哐”地一关,任割人的冷风刮着,无力地倒在了椅子上。

        其实他很欣赏唐东君,少年很难得地有一股冲劲儿,无有所畏无有所惧,果敢、聪明,满身都是蓬勃昂扬的朝气,只是太过自傲恣意,有时候很像头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倔驴,还有点儿慵懒……好色。

        “这性子有点儿像你。”

        他单手揉了揉太阳穴,又轻轻抚向腕间的红铃,眸中的愤怒慢慢化为了一片柔和,又渐渐蒙上了淡淡红色,缀了点点流光。

        风停了。窗外清辉明月,仿佛要把人的心事都照明了。

        慕予回到檐雪峰时,欢喜筑小的院子里还是明晃晃的。桃花早落尽了,连原本的绿色枝叶都染了暗黄,往日蕴着似锦繁花的枝干像是孤家寡人一般,无力的看着一片片叶儿随风去了,却只得独自无奈,空余孤寂。

        他从胸前取出了一段红色细绸,跃至了桃花树的最高处,将其系在了上面,一如往年一般。

        而后他坐到了小桌旁,良久良久,看着对面的空空座椅,眼睛又慢慢红了。

        中秋。他真是好不喜欢这个节日。

        似乎是不满这胸中悲凉的情绪,慕予起了身,把椅子往旁边一推,随意就倒在地上,靠上了那伴了他几百年的老桃树。仅剩的几瓶浮生被尽数拿出来,又被甩在了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地。

        他随手捞了那鲜红的酒瓶,仰头抬手间便一饮而尽——他不必细品各种滋味的,所谓酒,于他而言,只要够烈就好了。他亦再也不会被烈酒呛得长咳了,可是,如今不过是一人独醉罢了。

        又是中秋。

        “有酒怎可少乐!”

        他高声一喝,朝着月亮扬了扬酒瓶,哈哈一笑,“我有烈酒!本尊有烈酒!”

        “晚月!”

        他大喊一声,却是挥了好几次手,那古琴才慢悠悠地出现。

        “几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懒!”他咕咕哝哝埋怨着,一把将晚月琴往怀里拽,素白的袖子当即沾上了琴弦,却刺得古琴“嗡嗡”悲鸣起来。

        “莫要怕我,不会了……不会了不会了。”他只好安抚地摸了摸琴面之上的裂璺,许久,方展袖而奏。

        弹奏只是顺着手中的记忆,心里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曲子了,不过一定是在某节晨课,就在西边的竹林,有一人覆着他的手,循循的话似乎就在耳边,“对,手要这样,心中默念”

        恍然间他好似真的看见了那人——他罕见的穿着白衣,就在自己眼前,那么近,那么近慕予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眼眸终于溟濛一片:“师尊,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呀”

        注释:

        【1】词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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