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3）

叶瑰道：“卫朝是你家侍卫，你上良心！”

        蒋少昆实在忍不住给了她一眼，道：“卫朝是我家侍卫，我都不急，叶姑娘急什么。”

        “我急什么……欸？本小姐为他着急，与他是不是个侍卫有何相干？就算他是你家侍卫，我为他着急又碍你何事？”叶瑰指着他，气道：“你刚刚还在程敬霄面前说得那么威风。”

        蒋少昆被这话激得脸皮发胀，心头一阵苦涩。叫他说摆出身份几句话，写写字，画个画，他都做得来，可这江湖中事，他着实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打定主意今日只来喝茶，就一步也不往楼下走。他扬声道：“来人，给本少爷续茶。”

        街面上。

        程敬霄瞧见卫朝走过来，冷笑道：“你这侍卫又来了。怎么？我昨日已给过你面子，留着你的小命。你今日又来碍我的事。我可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

        “堂堂华蓥剑派的二弟子，想不到如此盛气凌人。”卫朝愣了愣，道：“昨日分明是你与两个师弟，当街对一位老人家拳打脚踢，见我上前搀扶老人家，你便要杀我。是也不是？”

        “胡言乱语！此事另有原由，你胡说什么？”

        “当时在场有不少百姓。除了我之外，还有叶家的大小姐可以作证。今天叶小姐就在茶楼上喝茶。”

        话音刚落。叶瑰在楼上窗口喊道：“正是如此。那位老人家现在正在我家养伤。就连春风医馆的郝大夫，也可以做证老人家伤得不轻。姓程的！枉你是个名门正派的子弟，敢做不敢认，本小姐都看你不起。”

        此言一出，周围人群窃窃私语，拿眼睛犹疑地瞧着程敬霄。

        程敬霄又是冷冷一“哼”，道：“你这侍卫与叶家小姐相熟，叶家小姐自然为你说话。你们俩合伙在众人面前侮辱我，我懒得与你们计较。我堂堂华蓥剑派弟子，身正不怕影子斜。”

        众人见程敬霄仍然说得义正言辞，心里虽然怀疑，却一时不敢断定卫朝和叶瑰的话是真的。

        程敬霄心里恨极了卫朝，但眼下处理沈一刀为重，说道：“你这侍卫，站到一边去！我现在处理我华蓥剑派的家事，跟你有何相干？”

        “你们华蓥剑派的家事，自然跟我无关。”

        “那你还不退开？”

        “你若是要无端杀害沈兄，这便与我有关，与在场所有朋友都有关。”卫朝道：“我区区一个看家护院的下人，虽不懂江湖大事，但沈兄在擂台上的真性情，我自是看在眼中的。卫朝不信沈兄是偷学你们华蓥剑派内功的贼人，更不觉得他该死。无论如何，且先让沈兄把今日的擂台比武打完。”

        “你！你胆敢拦我？”

        沈一刀在煎熬中依稀听见卫朝这几句话，心潮翻涌，轻轻抬起眼帘，怔怔地打量卫朝。

        “卫兄弟，我刚刚险些杀了你……你，你怎么还替我说话？”沈一刀问。

        “沈兄刚刚走火入魔难以自制，当不得真。你若要杀卫朝，刚刚那一刀早已结果了我。”

        程敬霄瞧了卫朝一眼。“看不出来你武功平平，却还懂得什么是走火入魔。”

        众人听他们说话，到现在才有些明白沈一刀的古怪举动并非中邪。他们知道修习内功的过程都很艰苦，需有师父从旁教导才行，渐渐也猜到沈一刀会走火入魔，必定是真的私学了人家华蓥剑派的高深内功，落得这个下场。

        冯九丘此时明白过来，想起沈一刀刚刚在擂台上如此拼命，不知怎的，恨沈一刀是偷学人家内功的盗贼之余，又心生悲凉。他又认真瞧了沈一刀两眼，忽觉程敬霄的话未必为真。眼下却不敢再下定论，仍是在旁边看着。

        “卫兄弟，你能懂得，我心里就安慰了。”沈一刀叹了口气，道：“我已是这个样子，早晚都要死，死在谁手里都一样。你快走吧。这姓程的武功高强，就连我也打他不过，何必搭上你的性命？”

        “沈兄你何苦……”卫朝并不说破自己正是昨晚救了他的那人：“你到现在竟还顾着别人。”

        程敬霄见两人说个没完，不耐烦道：“你们二人少在这里说废话。你这侍卫再不走开，休怪我无情！”

        “我不走，你要如何？”

        程敬霄喊道：“看剑！”

        他从沈一刀肩头抽回剑来，甩手一记“苍烟落照”向卫朝刺去。这一招昨日在街头上已对卫朝使过一次，卫朝不躲不避，试不出卫朝真实武功。这回程敬霄再次使出这一招，就是要再次试探卫朝的武功底子。他脚下步步紧逼，剑光灵动。

        卫朝持铁剑抵挡了两下，只觉每一出剑都恰好被对方压制住，暗道华蓥剑派的剑法果然精妙。他却并不认真应对，挡了两下后，故意大声骂道：“姓程的！”脚下胡乱后退躲闪，一不小心跌在地上，就势打了个滚，躲开程敬霄刺来的一剑。

        他这一跌看似是无意为之，实则正好从程敬霄剑法的空隙中钻了出去。

        程敬霄一剑不中，心里更恨卫朝，紧接着第二剑又至。卫朝感觉他是真发火了，心道：“习武之人本应戒骄戒躁。这华蓥剑派的二弟子，却真不禁气。”左右翻滚着躲了两下，便躺着任输。

        月华剑刺入他耳侧的泥土，传来一阵寒气。几粒沙子打在他脸上，却是火辣辣的。

        程敬霄道：“卫朝，你不服气么？起来再打！”

        卫朝用目光逼视着他，只道：“我不愿与你相斗。你愿杀便杀吧。”

        程敬霄心里都火气愈来愈盛，却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害一个躺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他感觉到周围众人都在瞧着自己，好像真有几分信了卫朝的话，以为他无端殴打瘸腿乞丐，不禁面色铁青。

        卫朝正是拿准了他这堂堂华蓥剑派二弟子，昨日在街头不敢杀自己，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更不敢妄下杀手。心道：“姓程的，你倒还懂得顾着脸面。你做事虽骄傲狂妄，但始终不对我下杀手，看在你这点上，我也不好当重显示自己的本事，打了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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