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剜心案8


刘娇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由王石嘴里传出去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西城门、酒肆、项山,陆琪脑子中闪过许多思绪,可一时也无法抓住,只得继续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刘娇时,可有觉得对方有什么异样?”

        “最后一次她到市集来只看了我几眼,连周围仆从都未支走,神色是说不出的冷漠。我想着她许是想要和我断个清楚,不敢上前,也不再敢兴起什么别的念头。”王石低垂着头,沉默了片刻。

        “直到沈家的人此次找上我,我才知道,娇儿她…”有泪滴落在王石面前。

        县衙外的雨势不减,隐约可以听到闷响的雷声。

        刘娇那时的举动让陆琪有些思考,‘她带着仆从去看了他几眼,神色冷漠’。神色冷漠,可以解释为她想同他划清界限,也可以理解为一种防备的举动。若是因为得知他们之间的事被传开…

        “那你怎么解释十二失踪那天你的去向?我派了那么多人手,今日才找到你,这些你怎么解释?”沈渊禾半点不信他的话,打断陆琪思路,咄咄逼人的向王石问道。

        王石第一次转头看向沈渊禾,陆琪观其身体有些微颤,神情中却带着难得的勇气。他说:“我在项山,我一直在项山!每次从项山往返回村耗时许多,我便时常带着干粮宿在密林里荒废的木屋。那几日又遇着暴雨,我根本下不了山,而且也没有什收获。等天放晴,我挖了野物,便赶紧回了家,也就遇见了你们。”

        项山,又是项山。

        “你可知刘娇沉尸的地方正是在项山的一口古井里?”陆琪盯着王石的眼睛,缓慢而沉重的说道。

        “什么!!”王石瞳孔剧震,神情中的不可思议和震惊之情不似作伪。

        酒肆还有人证,可山中木屋却只是他一人之词了。陆琪缓缓摇了摇头,王石的性格不自信,遇事习惯性退后一步,这很容易从他的举动中观察出来,这与后期犯案特征不符。虽说常年务农,但职业却不符合去到各大家的条件。

        大堂外头的雨越来越大,外头有零星的百姓打着伞听着堂中审案,陆琪思索着,视线不经意看向门口,竟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形,还未来得及仔细辨认,那人已然不见了。

        陆琪微微蹙眉,抽回视线,转过头看向沈渊禾,道:“你可有发觉刘娇与平日不同之处?”

        沈渊禾想都没想便答道:“近日生意上的事情繁多,我每日回府累的就想歇,若不是我这么忙,她那里有可能和这厮联系上。”

        王石复又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陆琪明白在此二人身上也问不出什么新情况了,沈家也还需去一趟现场进行复验,而王石所说的话也还需要去到不同的地方做验核。心理干涉和神色观察只能作为辅助探案的手段,一切还是要有证据作为基础。

        在核验之前,陆琪并不认为将两人放回去是个明智的决定,便向顾炎庭恭敬建议道:“大人,此案还有诸多疑点,恐怕还需去一些现场做验证,不若留沈家家主一行人以及王石暂宿衙门,待明日天气转好后一同去趟沈家。”

        顾炎庭点头应允,退了堂,衙役们直接将沈家来的人以及王石带去了客房。

        陆琪同顾炎庭一起回了二堂。

        一路上陆琪赶紧将昨日翻到的旧日卷轴上的发现告诉了顾炎庭,后者举着伞撑在两人头顶,韩墨独自走在一旁,陆琪太过专注,一时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顾炎庭听后,神色淡然,点了点头,道:“前几个案子犯下后所留下的证据还是太过于薄弱,用古井女尸剜心案作为重点,顺藤摸瓜才是上策。”

        “属下也觉得是。”陆琪同意道。

        “听赵东说你今日出府了?”顾炎庭问道。

        陆琪本想接下来就跟他说关于生半夏的事,便答道:“不错,今日去医馆找了李哲言,同他讨论了一种食用后能令人神识清醒然后身体疲乏的药材,亦是食物。”

        “你今日在堂前所提及的生半夏?”顾炎庭转头,神色认真。

        “不错。”陆琪拿出怀中李哲言今日递给她的书册,两人此时已步入二堂,韩墨守在门外未曾进入。

        今日天色实在奇怪的很,还未到晚膳的时间,天色便已经转黑了。屋内此时只有一盏灯亮着,陆琪凑近,指着书册那页的注解给顾炎庭讲话。顾炎庭借着微弱火光,微微弯腰,看向书册上的图画。

        陆琪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距离顾炎庭那张毫无瑕疵的侧脸极近。顾炎庭也似有所感,转过头深深看进陆琪的双眸。烛光明明灭灭,陆琪双眸里映着着灯光与俊颜,耳边似又响起那晚在顾炎庭怀抱中,他低沉沙哑的安慰。思及此处,陆琪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有些不自然的后退了几步,手忙脚乱的拿起桌上的火折子点燃屋中其他的灯盏。

        顾炎庭看着她手中动作,眼里泛着柔光,唇角也不自觉的轻轻勾起。

        陆琪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她内心深处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她不喜欢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而现在她隐约有这样的感觉。

        陆琪稳了稳心神,讲道为何自己对生半夏有所探究以及项山作为重复度最高的地方,一定有什么是她所忽略掉的。

        讲完目前自己心中的想法,陆琪转过身,尽量让自己避开对方眼神的动作不要那么刻意。只听顾炎庭道:“明日去趟沈家,看看刘娇有没有留下些什么线索。”

        陆琪点头,建议道:“不如明日属下与大人分开行动,属下去西城口一趟问问酒肆里的人关于王石醉酒那天的事。”

        明明这建议没有任何问题,可陆琪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顾炎庭神情有些晦涩,但终是允了。

        陆琪轻松了口气。

        待陆琪告辞退下,那若有若无的束缚感才从自己身上剥下。

        她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回到房中,小翠取了饭食,陆琪看着窗外已然漆黑一片的天空,第一次生出些迷茫的小情绪。

        她从来都是知道自己目标的,自父母离异后,她就埋头在学习上,虽然家庭不再完整,但父母两人在物质上也从未亏待过她。她只需要专注于自己的兴趣,然后自己的目标,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今日她第一次生起了些从未有过的情绪,她不懂那是什么,但她觉得这让自己处在一种很危险的位置,她并不喜欢。

        她轻叹了口,希望这情绪可以来的快,去得也快。

        长夜漫漫,陆琪迎来了她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失眠之夜。

        第二日,天光大明。

        陆琪顶着有些明显的黑眼圈在饭堂吃着饭。赵东见到陆琪,恭敬道:“陆大人今天您可千万别一个人就走了!顾大人已经带着人去了沈家,韩大人和顾小姐也随着一起去了,他命属下一定好好陪同您。”

        陆琪嘴里包着粥,见赵东一脸的恭敬紧张,笑眼弯弯的点了点头。招呼赵东也吃点,后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得知顾炎庭已经去了沈家,陆琪一时竟有些放松。

        一阵脚步声传来,青衣衙役神色有些焦急的来到饭堂,对着陆琪道:“陆大人,外头有位称是您养母的人闹起来了,说您和他儿子有婚约,说您…说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勾…勾搭上县太爷,所以抛弃了您的未婚夫。”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陆琪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怒火中烧。

        她神色冷冽的快步走出饭堂,赵东赶紧跟上。这风言风语他听后都觉得过分,虽然衙门里的人都能感受到顾大人对陆大人的不同,可从未有人觉得是陆大人会勾引顾大人。

        陆大人靠的是真才实学,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验尸手法和推理能力令人惊叹,衙门里谁人不被折服?

        陆琪远远就看见一妇人被衙役拉着,进县衙无果便坐在地上撒泼大叫。在原身的记忆里,她虽是喜欢占据小便宜,颇为自私,可如此癫狂之色也还从未出现过。

        妇人穿着土黄色农人的衣裳,上头还有些颜色有差的补丁,头发有些花白,若不是知晓其中事由,陆琪都要以为是谁在欺负这中年妇人呢!

        围观百姓众多,不少衙役都出动为了防止有人靠近。

        妇人见陆琪出来,情绪终于收敛了些,那双充满皱纹的双眼上下打量着陆琪,像是在打量某种商品。

        见陆琪一脸冰霜,心中虽然有些瑟瑟,但还以为是之前那好难捏的原身,开口就道:“之前是有些误会,赶紧同我回去,小山闹了脾气,你好好同他说说,之前你与他说了什么我也就不怪你了。”

        说完便准备上前拉扯陆琪的手。

        赵东直接提刀将妇人隔了开。妇人被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尖声道:“你做什么?她可是我家的童养媳!”

        陆琪双眸结冰,冷冷道:“童养媳?你都已经将我卖了换银子,现在竟还有脸来让我跟你回去?”

        围观百姓们都知晓新任仵作的陆大人是个女子,但见过的不算多,此时众人见陆琪容貌上佳,身段优美,各个都止不住想着莫不是真的勾引了官家老爷?不然一个女子怎么敢做仵作这等活计,怕不是仵作只是个借口,就是官老爷为了把人放在身边罢。

        可听到陆琪说这养母卖了她,感觉又另有隐情,一时人潮涌动,衙门里出动越来越多的衙役来阻止人群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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