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执迷不悟

那么我亲爱的，知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有多么的独一无二。

        在世人眼中，巴伐利亚的菲奥多拉，大公储，公爵继承人，生来就已经拥有了一切，衣食无忧，是公主，是大公储，是王位继承人，而不是被废黜的皇族成员，也不是其他封闭的王室成员。独女，唯一继承人，好像上帝偏爱于我，给了我一切馈赠。

        那么我究竟得到了些什么呢，王室的神秘光环之下，束缚了多少囚徒，戴安娜、雅子，甚至更多人。

        我已经足够幸运，我生来就是公主，而不是王妃。我的父母都是有自己封地的大领主，尤其我的母亲，在王室已经开始贵庶通婚的现在，我的父亲是巴伐利亚大公，而我的母亲不光是贵族，还是握有巨大财富和土地的西班牙公主，女公爵殿下。

        然后呢，我的父母在我幼年时开始分居，我被分割成两半，一半巴伐利亚人，一半西班牙人，两种完全不同的教育方式和工作人员。

        我不知道我对我骄傲的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总是在我外祖母的身边在她的宠爱中长大，直到她去世，我才知道她的西班牙对我来说如坠地狱。她对我的观感复杂，又有太多的野心和图谋，所以她想掌控我，毕竟掌控我也就掌控了巴伐利亚王室，想让我按照她的规划生活。

        而她的家族内部本就暗流涌动，大家心怀鬼胎，外祖母在世时还好，后面就分崩离析。我就是一件重要的筹码，华丽的布娃娃，所有人都想得到些什么。

        我就是在这样的撕扯中和她强势病态的宫廷教育下，变得抑郁而悲观，恐惧绝望。她想要我嫁的，她亲自挑选的未婚夫人选估计更有利于她掌控我，而不是爱我。“你是大公储，是公爵的继承人，所以你还在奢望什么爱情，天真。”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只觉得我的抑郁是因为我太软弱，而她有必要改变我的这种软弱和天真。

        她先后剥夺了我作为普通人的所有权利，朋友、宠物、爱好，现在连所谓的爱情都不允许我拥有了，好吧，本来我也就不曾期待，但我也绝不会再任由她摆布，即使不能决定我的未婚夫，那么我可以嫁给国家。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17岁的冬天，充斥着意外、死亡、混乱甚至疯狂。萨克森的维多利亚我唯一的朋友，同为德意志诸侯的公主，也是她唯一允许的朋友。维多利亚曾带给我年少时所有的温暖和光明，她到访西班牙期间，即使我母亲再不愿意也只能放松对我的监管。但是她突然病亡，那是一个温柔沉静与我截然不同的人啊，可为什么去世的人是她呢，如果是我该多好啊。我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我死亡，那么一切是不是都将终结，而我也不必那么痛苦，不用在我的绝望和悲观之间纠结，在他们的撕扯和我的责任之间迷茫。

        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血液里好像就不正常，叛逆的茜茜公主，跟她同名的比利时王后伊丽莎白公主也被人指责叛逆，甚至是疯王路德维希二世。而我，也并不正常，在她日复一日的重压和折磨下，我好像慢慢变成了疯子。但她觉得这全是我软弱懦弱的表现，而我并不配也不能拥有这些弱点。

        即使她阻拦，即使她反对，我还是执意前去为维多利亚奔丧，带她回家，我还能做些什么，只希望给我唯一的朋友带来最后的安息。圣徒路易的女儿，安息吧。

        安息吧，维多利亚，我的公主。

        陌生的国家，陌生的街头，飘着雪花的冬天，她就像在西班牙母亲的宫廷里一样如同孤魂一般游荡，维多利亚被她的姐姐露易丝带了回去，而菲奥多拉此时的精神状况并不足以支撑她跟萨克森家一同返回德国，而她更不想回西班牙。

        她本来任性、叛逆、不守规则，完全是那两位伊丽莎白王后的翻板，而她现在变得在母亲那边人人认同的合格公主，你说多可笑。我在您的残酷教育下变得压抑本性，抑郁，而您问我为什么不笑，为什么抑郁，觉得我软弱。那我为什么笑，你可以剥离我的一切，控制我，可我终究不是合格的木偶，我也不想维持虚假的笑容，做你最拿的出手的精致花瓶和筹码。

        长久的抑郁不断的压迫她支离破碎的精神世界，而维多利亚的死亡带走了菲奥多拉最后的意志，她最终能想到的也只有放弃。没有人可以理解她的恐惧绝望和孤独，母亲也只是在她被带回西班牙，反复逼问她，你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和绝望，我不够爱你吗？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你为什么如此的脆弱，你是公主，是我和你父亲的唯一继承人，是大公储，你怎么能……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菲奥多拉已经感觉到她会说的你怎么能让我如此失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可你不光反抗我，甚至想要放弃自己，

        “您不用再说了，我会跟我父亲和巴伐利亚王室说明，那是我的个人意志，不是您的逼迫，您不用急着撇清责任。还有……”她看着她母亲的眼睛，一字一顿，“您不用对我失望，因为我也非常讨厌您，讨厌西班牙，讨厌您带给我的一切，我都觉得恶心，您让我觉得作呕。”

        “住口。”她的言辞对她母亲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你疯了，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

        “您就当我疯了吧，反正……”她看着她，带着深深恶意和挑衅，“天主教徒自杀本来就是巨大的丑闻，您，又该怎么向我父亲交代，我不能一直反抗您，但您也不要逼我……”

        良久的对视之后，爱丽丝女公爵先选择了妥协，她退出了房间。原本以为会听从她的女儿选择了那样疯狂的方式来脱离她，甚至报复她，她又给她的女儿带来了什么呢，她以为的抑郁只是菲奥多拉软弱……她是他们夫妇的唯一合法继承人，所以她想给她选择合适的丈夫，日后一起继承庞大的领土，可是她好像并不这么认为，事情全部脱离了她的预期，路德维希的愤怒已经变成了声明，可是婚姻本就是身为女继承人最重要的筹码之一，我觉得我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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