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1942年的假期是我度过的最无聊的一个假期，那一整个假期里，里德尔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阅读和写信，除非是必要的生活需求，否则他绝不外出。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太久都没有见到阳光的缘故，我总觉得这个和我彼此陪伴了六年的男孩越来越阴郁了。

        1943年9月1日。

        我们如常踏上返程的霍格沃茨特快，一枚级长徽章在里德尔胸前闪闪发亮，尽管他看起来对此并不在意。他径直走向第五节车厢，原本里面正闹哄哄的不知道在吵什么，一些纸牌在空气里飞来飞去，还有男孩们你推我搡的调笑声。里德尔推开包厢的门时，我们看到的就正是斜靠在椅子上的拉多夫斯。

        空气霎时间就安静了下来，男孩们不明所以的看着刚才还满脸春风得意的拉多夫斯一下子就收敛了笑意把脚放下椅子，面色变得灿白。

        “出去！”他对他们吼道。

        男孩们不敢违抗这位少爷的命令，纷纷低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默默退了出去。只剩下诺特和塞尔温还坐在对面。

        “你们也出去。”里德尔对诺特和塞尔温挥了挥手，然后在拉多夫斯对面坐了下来。

        拉多夫斯双手交握在一起，看起来拘谨极了。里德尔却显得很轻松，他从书包里拿出几本书放在桌面上，然后交叉着双腿似笑非笑地看着拉多夫斯。

        “莱斯特兰奇，我亲爱的朋友，我们好久不见。”

        对面的人立刻哆嗦着低下了头，与刚才被一群男孩众星拱月的围在中间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要的东西你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

        拉多夫斯像是终于找到什么可用的话题一般长舒一口气，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牛皮纸包，恭恭敬敬地放在桌面上。里德尔拆开牛皮纸包，露出里面封面斑驳到看不清名字的一本书，他打开目录翻阅起来，就好像拉多夫斯根本就不存在一样。我有些好奇的凑过去，书上的每一页都是树形的族谱，彼此之间相互勾连，有些名字是用手写的，有些名字是用魔法篆刻的，还有些本该有名字的地方却是一个焦黑的大洞——在这些焦黑的大洞旁边往往会附有一行小字，注明这个家庭成员被销去的原因——大多数都是因为和麻瓜或者混血种过于亲近，里德尔快速翻阅着，我在他停下的几个间隙里在许多页上看见了许多熟悉的名字，阿布拉克萨斯，维罗妮卡，埃弗里，当然还有拉多夫斯本人，但更多的还是我所不熟悉的姓氏——原来这是一本纯血家族族谱。

        家族族谱的首页会标明此家族的姓氏，同时还会有长长一段简介阐述家族中曾经出过的了不起的人物。有些家族的族谱很长，十几页都是有关于那个家族的树形图，但有些家族的族谱却短的可怜，从页数便可以看出这个家族早已没落。当里德尔终于把书停在某一页时，我和拉多夫斯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我偷偷侧过脑袋，发现他此刻停留的那一页顶端上面赫然写着“冈特家族”四个大字，底下的简介很短，只有一行模糊不清的小字标注着：疑为萨拉查·斯莱特林直系家族。而有关于冈特家族的树形族谱最末端有一个焦黑的洞，红色的墨水在旁边鲜明的批注着几个字——与麻瓜通婚。拉多夫斯显然也对里德尔究竟在看什么非常好奇，他的身体前倾，脑袋都快要凑近到封面上，里德尔显然不会察觉不到这种窥探，他啪的合上书，似笑非笑的盯着拉多夫斯。

        “马尔福的事你查的怎么样？”

        “马尔福····阿布拉克萨斯做事从不留下破绽····”拉多夫斯支支吾吾地回答。

        “那格林格拉斯家族呢？”

        “格林格拉斯整个暑假都跟着马尔福，我···我没办法···”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带着浓浓的告饶的意味。

        “所以布莱克就不用提了吧？”

        “布莱克···布莱克谨小慎微···他很少···”拉多夫斯的话卡在喉咙里，里德尔低下头继续翻开书，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拉多夫斯则痛苦地抽搐起来，虽然是抽搐但他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就像是在表演无声的默剧。

        “继续查。”里德尔冰冷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拉多夫斯已经彻底昏了过去。我撇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拉多夫斯，还是默默别过了头。里德尔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抓着那本族谱，我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一个名字上。

        “马沃罗·冈特····”他自言自语道。

        “这是你母亲的···父亲？”

        他点了点头。

        “科尔曾经告诉过我，梅洛普在临死前用她父亲的名字作为我的中间名。”我敏锐地察觉到他并没有称他自己的妈妈为母亲，而是毫不客气地称呼了她的名字。里德尔的眼中又开始出现那种疯狂跳动着的光芒——现在越来越多的事情都在指向他真的就是那位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了。

        “这个学期我要去做一件事。”

        “什么？”我抬起头看着他，但他却突然别开了眼睛。

        “没什么。”

        我们沉默地坐了一会，看着列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前习惯的那些麦浪和田园好像都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空空荡荡，好像不过是一年的时间里许多景色都物是人非不再熟悉。我第一次感觉到人类世界居然会是这样变化着的，像流淌的河永不止息的奔腾着的。我抬头想叫里德尔，但是却发现他轻轻合上了眼睛，睫毛在眼睑处撒下一片阴影。他一只手还搭在我的脊背上，也许他只是太累了睡着了，也许他只是在闭目思考。我发现最近我越来越弄不懂这个与我互相陪伴了六年的男孩，这种认知让我莫名觉得有些恐慌，我开始有点怀念以前在图书馆里埋首于各色书籍的男孩，那时他虽然也是这样冰冷的，对一切都蔑视且毫不在乎的，但那个男孩并没有这样难以捉摸——现在的他变得喜怒无常极了。

        我合上眼睛，我知道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又会是那座深紫色天空下巍峨耸立的城堡，里面的一切都为我所熟悉；又会是那些熙熙攘攘充满生气的人群，他们不少还与我有过喂食的交集；又会是那个承载了我在人类世界大多数记忆的角角落落，还有纳吉尼和里德尔。这样想来，好像一切也没有什么改变。

        可是到底什么是改变，又是什么引起了改变呢？

        发生皆为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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