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等到入夜的时候，静雾和小桃两个人一起服侍着许清如沐浴洗漱。
静雾拿着软帕子，边给许清如擦着手臂边说道：“按规矩，新人入宫第二天都要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不过才人也知道，咱们皇后娘娘身体不太硬朗，需要静养，加上明日就是秀女殿选，皇上的意思是说，等入宫的秀女们都到齐了，在一起去给皇后娘娘和各宫的娘娘们请安。”
而后静雾又说，从今日起她和小桃会轮流在许清如床榻前值夜，这样两人换着，也不会太过劳累。
这都是些寻常事，许清如原本也想着小桃夜夜睡在她床前怕是会休息不好，就点点头，意思自己知道了。
到了就寝的时候，许清如坐在床边上梳着头发，白玉似的两只小脚从裤管中露出来，在昏暗的卧房中显眼的很。
小桃吹灭了殿里的蜡烛，就远远的留了一盏照个亮，随后就准备取来被子在床榻下面铺上睡觉。
她笑着对许清如说：“配殿小也有小的好，若是才人在主殿住下了，此时奴婢怕是吹蜡烛吹得都要头晕了。”
许清如笑了笑，准备进被子里躺下，小桃替她掖了掖被角：“平时晚上都是奴婢陪着您，等明日静雾嬷嬷来了，不知才人会不会适应，奴婢肯定觉得不习惯。”
许清如打趣道：“让你歇着还不好了？”
小桃笑笑：“可不是吗，奴婢好像是天生的劳累命。”
许清如躺下后，看着床帐盯上发呆，鼻尖萦绕着殿中点燃的幽幽熏香。
这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到了此刻她才真真正正的反应过来，自己进了宫，做了妃嫔了。
好像很多时候，站在人生的分叉路口上，一个小小决定，就能左右自己往后数十年的人生。
许清如被人逼着往前迈了步子，人生已经发生了巨变，她自己却并未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
或许等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会变成那个袁州小镇中最漂亮的姑娘，嫁给村里最俊俏有才的少年，儿孙绕膝，过着平淡又珍贵的日子。
但这一切，终究是离她远去了。
她闭上眼睛，开始了属于嫔妃许才人的第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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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雾打点好钟粹宫的事物，得了空提了盏灯笼，去了隔壁的景仁宫。
李琛许久不来御书房，这里平时也有宫人打扫着，只是长久未用，难免有些陈旧气味。
他手指轻拂过宽大的红木桌面，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经常在这里被父皇检查功课。
当时李琛小小的个子，在皇子中并不显眼，他悄悄的抬头，只觉得这红木桌子巨大无比，而书桌身后父皇的身影也像一座山一样，似乎永远不会倒下。
江启年站在御书房门口，见静雾进了景仁宫，便轻轻敲了敲门，小声说道：“皇上，静雾姑姑了来了。”
李琛收起回忆，将双手背到身后：“叫她进来。”
静雾进了御书房，放下灯笼之后便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
李琛开口道：“说吧。”
静雾垂着手，从许清如进了钟粹宫的门那一刻开始，便事无巨细的将她看见的一切，全面而细致的讲给了李琛。
“许才人先是按照皇上的吩咐进了主殿，张望了一阵便说主殿太大，怕夜里害怕，随后说还是想去配殿住，奴婢略思量了片刻……”
静雾轻抬头，御书房中没有点灯，带进来的灯笼还在她脚边散发着幽幽的光。
李琛站在书桌后的阴影中，不知用着什么表情在听着这一切。
静雾由站转跪，继续说道：“还请皇上恕罪，奴婢猜测皇上是想悄悄的对许才人好，可是奴婢觉得，若是让许才人越级住到主殿，怕是会引起后宫嫔妃议论，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答应了许才人，让她住到配殿去了。”
静雾向来表情就少，眼下虽是跪着说请罪的话，但表情和语气却都还是淡淡的。
李琛许久没有说话，久到静雾都觉得好像这屋子里除了自己，好像都没有旁人。
“你做的很对。”
李琛从阴影中出来，走到静雾的旁边，只留下这么一句话，随后便推开门出去了。
李琛想给的太多，他心知不能对许清如太好，但却也总想着让她在宫里的日子舒坦些。
他这几年甚少做得这样的糊涂事，幸好静雾看的清楚。
他径直的朝着景仁宫门口走去，江启年也赶紧跟了上去。
皇上快就寝的时候突然从养心殿出来，说想来御书房找一本书，便只带了江启年过来，中途路过钟粹宫的时候，还让他去叫静雾得空过来回话。
江启年虽是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了。
方才静雾在屋里回话的功夫，江启年仔细的想了想，便很快就想通了。
他是宫里的老人了，若是这点事都想不明白，他这个总领太监就白干了。
李琛在前面走着，脚步很快，江启年悄悄抬头看着他的背影。
他从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着他，而今也有二十年了，大多数时间他看见的都是皇上的背影，这背影当年单薄，在风雨中飘摇，而今已经愈发坚定了。
江启年深谙奴才本分，皇上做的很多事都不必和他解释，但更多的时候皇上不必开口，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例如今晚，江启年想到，今晚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夜晚，皇上来御书房，找了一本惦记了很久的书。
想到这江启年思量着，该叫人好好修整一下御书房了，以后皇上怕是要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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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五日后，通过殿选的秀女们都得了封号，入了宫，许清如才得到消息说要和新入宫的嫔妃一起去给宫里的娘娘们请安。
这五天许清如过的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贵妃已经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她在钟粹宫就过期自己的小日子，一日三餐都吃得好，面色都更红润了些，甚至还得空去看了眼御花园的大白猫。
这几天里前朝发生的事情也不少，许邦的两个儿子，许骁和许勇两位少将军，在西北大获全胜，月余即将凯旋。
许清如一时间想不通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到是小桃低声对她说，这样一来贵妃娘娘在宫里的日子又要快活些了。
请安这天，静雾拿了件水绿绣兰花的褙子，头上的发饰也都是简洁的款式。
小桃问道：“今日是大场面，说不定皇上也会去呢，虽说才人穿素色好看，但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素净了。”
许清如到不在意，她只想静悄悄的请了安之后迅速回到钟粹宫。
静雾边给许清如戴耳饰边说道：“咱们才人位份不高，今次入宫的秀女中位份最低的也与咱们才人位份相同，才人天生美貌已经醒目，若是打扮的再精致些，怕是会无端惹上一些麻烦。”
小桃虽听不太明白，却也觉得很有道理，就跟着点了点头。
许清如打了个哈欠，全然不在意这二人在聊什么。
从钟粹宫到坤宁宫还不算远，许清如到的时候坤宁宫院内已经三三两两站了不少嫔妃了。
她刚一到，众人便齐刷刷的把目光转向了她，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许清如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
这一切静雾都看在眼里，她在许清如旁边轻声说道：“才人，花坛旁站着的三位是这次新入宫的三位秀女，分别是刘贵人，张美人和于才人。”
许清如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花坛旁的三位确实是赏荷会上没见过的生面孔，三人都是及端正的样貌，刘贵人个子略高些，衣着也更华丽些。
那三人原本也在瞧着她，眼下看着许清如望过来，张美人和于才人便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到是刘贵人，末了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许清如轻声问道：“她们三人入宫之前便相识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熟络。”
静雾摇了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许清如在坤宁宫也看见了新封的王昭仪，她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嫔妃，她就那样微微笑着与身旁的妃嫔说话，一副从容自在的样子。
许清如心里默默想着，果然王昭仪比自己更适应这样的场面。
后妃们陆陆续续都到齐了，坤宁宫门一开，众嫔妃便都进了去，只留宫女们站在外面。
许清如记着静雾说的话，悄悄的跟在那三位秀女后面，最后进了坤宁宫。
她一路微低着头，害怕失礼，也没敢四下张望。
暖阁中摆在两侧的椅子几乎都坐满了，只剩皇后左手边第一张椅子还空着，许清如记着之前面圣时，这是贵妃娘娘的位置。
她莫名想起小桃之前和她说起的话，便有了一众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快活’就是这个意思啊，这么大的场面都可以迟到的。
正想着，身后便传来脚步声，一阵珠翠碰撞的声音夹杂着笑声就传了进来。
许清如低着头，只看见一个嫣红的衣角略了过去。
许贵妃微微颔首之后便坐在了椅子上。
“我来迟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王皇后坐在主位上，微微笑了笑，开口道：“还好并未误了吉时。”
皇后刚一开口，许清如便有些惊讶，听皇后的声音好像比五日前更虚弱了些。
对着贵妃的语气虽也不似上次相见时和善，却也没有那日赏荷会上冷淡，许是因为新妃嫔入宫的缘故，表面上和善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
在坤宁宫管事太监的指引下，包括王昭仪在内的五位新妃嫔一一见过了宫里昭仪位份以上的所有娘娘。
许清如光是请安都累的口干舌燥。
正以为事情完毕，可以回宫的时候，却听坤宁宫门口通报到：“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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