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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章


漆□□仄的空间,抬眼有一线光近在咫尺,远处,有鞋踏在木板上的声音,踏-踏-踏,应是从那头到这头,不紧不慢,却走在人心上,仿若步步紧逼。更远的地方,有人在呼喝,凶且急,牵动本就紧绷的神经。

        缩在魅香阁二楼尽头的密室里,江可芙屏着呼吸,不敢动分毫。

        据传今夜城中忽然出现了刺客,如斯赶至小院道这里不安全带江可芙到魅香阁时,禁军正在外面追人,一时难以判断与何人有关,怕不是还有更严密搜查,不料才把她塞进那密室,人便已“杀”到。

        阁中人均被赶去下面大厅,吵吵嚷嚷甚是遥远,只如斯这人精,丝毫不憷的和几个为首将领打趣调笑着套话的声音让人稍稍安心,但很快又因外面脚步声攥紧手中的匕首。

        前面已有一群人一窝蜂的草草查过跑去后院,外面这声音的主人而后才到,却迟迟不远去,似在一处处查看,比前面那批用心,若是如此,这密室不准就

        突然“吱呀”沉闷一声,火光豁然涌进,思绪骤停在适才的担忧处,眼睛因身体的本能被刺激得下意识阖上,却在下一秒又立时睁开判断来人位置。

        果然是躲不过的!

        银寒一晃,匕首已刺了出去。

        腕上一紧,来人似早有准备。一击不中,恐怕自己今夜便是交代在此处,虽早有最坏打算,心头闪过的绝望还是让身体忍不住颤了一颤。抬眸欲看一眼此人模样,他身后的火光却将脸融进一片昏黄中看不真切,只攥着江可芙的手,不知是否错觉,仿若一顿。

        没有预想中高声招呼同行禁军的声音,腕上蓦的力道松了,肩上着了轻轻一下,那人竟把她推回黑暗之中!

        直到阻隔外面光亮的密室木门被来人掩好,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心跳,江可芙仍不敢相信适才发生了什么。

        如果她再留心一点,能隐约听到更远处的声音。

        “二楼不是查过了?”

        “谨慎些总归没错。”

        “怎么我们一帮人还抵不上你一个?晏行乐你小子少他妈在老子这儿装蒜了。你他妈就是想偷懒!”

        虚惊一场,但适才之事不免让人惴惴,如斯举着烛台打开门时,江可芙还是楞楞的。

        “情况不太好,上头这个刚登基疑心病和他老子一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马上又年关,还有盛京你们失踪的消息,如今这来一批不知是谁的刺客,他更要紧张了。城里不稳妥,今夜我且让人带你去安排一下,明日一大早就带你先出去,长公主那边有人接应。”

        换身方便行动的衣裳,因白聘又被派了旁的事,江可芙由如斯身边的两个亲信带出了魅香阁。

        经过适才一番乱哄哄的搜查,整个金陵好似又沉睡了,穿着黑色斗篷隐匿在夜幕中,三人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穿梭。提着一颗心直至手心微微出了汗,终在一条狭窄胡同里的破木门前停下。

        两重一轻叩击三下,门后竟出现一个面上涂粉彩的纸扎人。紧随一道尖细又类似童音的女声。

        “我的新模样好不好看?”

        饶是如斯已告知明日要用口棺材带她出城,去的是个丧事铺子,夜深人静骤见此诡异之事还是让江可芙吃了一惊,带她至此的二人却似乎也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麻利接道:

        “如此标致的小姑娘合该买几身新衣。”

        “那我穿什么好?”

        “家里有三匹红绫,四尺素纱。不过明日得先去趟方青村,近日挑不成啦。”

        这话说得莫名,想是他们的暗语,对面发出几声怪笑,纸人撤了开去,后面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一张巴掌脸却面色煞白,圆溜溜的眼睛里略大的黑瞳被衬得有些瘆人,唇上涂得鲜红,勾起弧度打量着江可芙,片刻又是两声怪笑。

        “我喜欢你的眼睛。送我描纸人样子吧。”

        “程姑姑!”

        不待江可芙做出反应,身侧二人已异口同声,被唤“程姑姑”的少女蹙眉,转而便不耐烦的摆手:

        “我晓得。你们找的是他。谁送不一样?我还未怪一回来就碰上这档子事。吵吵嚷嚷不得清净,烦得死人,全乱了,不如纸人。哼,帝都尚且如此,不如北燕杀进来屠城死个清净!不是明日卯时三刻么?人留这儿,回去复命吧。”

        两个亲信迟疑,如斯与屋中人何等关系不知晓,却提醒过她们,这位少女模样实则已有四十来岁的“程姑姑”脾气古怪,若有事相脱非迫不得已还是找另一人稳妥,好在她不常在金陵,只不知今日怎的偏在。

        “怎么?我做事你们不放心?”

        似要发怒,二人不敢再多说,只得离去。

        “你,进来吧。”

        昏黄灯火映着一室的纸扎和花圈,正对门的柜台后供着一神龛,却不是常见的神佛,青面獠牙倒似个鬼怪,衬着这屋与那人,诡异非常。

        不敢多看,江可芙瞥去目光。

        这当口,那程姑姑已替她沏了盏茶。

        “多谢。”

        对面不理,只自顾自道:

        “可惜了,新纸人就缺对招子,若是这么一对,得多好看。”

        捏着茶盏的手一顿,最后只做啜一口的样子,不动声色将分毫未动的茶水撂在桌几上:

        “确实可惜了,我这对招子是要看大启海晏河清百年的,断无要送给一短命纸人的道理。”

        无意如此夹枪带棒,只是适才那句“屠城”太过令人不快,普通人尚且听不得,更遑论长在边关耳濡目染北燕可恶行径之人了。

        “哈哈哈哈,什么百年,那短命鬼若是你呢?又或者这国呢?我就喜欢看这样痴心妄想的人。”

        “终归长过连风雨都遭不住的纸人。”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让你做个短命鬼?”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大抵不会。可我信与不信又做不得你的数。”

        此人身上并无杀意,对那阴恻恻的问题江可芙并不发憷。

        程姑姑眯着眼打量她半晌,不再搭腔,钻进柜台后头不知翻找什么,再出来就拿了三炷香,插在神龛前小香炉里。闭目口中念念有词。

        江可芙也无意再注意她,屋子一角盘腿一坐,闭目养神。

        约莫一盏茶功夫,不知是今日太紧张此时才得放松还是因时辰太晚带来的困倦,江可芙觉得整个人有些飘忽,眼皮沉重,手脚无力,微微偏头靠上身后墙壁,想开口与那程姑姑说自己小憩一会儿,嗅着室内淡淡的类似檀香的香气,心头忽的闪过异样。

        不对劲。

        去摸匕首,强行撑开眼皮,却见少女就坐在柜台上,手里绕着一条细细绳索,噙着怪笑盯着自己。

        “那是什么香?”

        “啊,发现了啊。倒比我预想的早一点呢。就是普通檀香嘛,不过加了一点让人昏睡的东西而已。既然茶水你不喜欢喝,当然要换花样了。”

        心头一凛,果不其然。

        “你和如斯”

        “我又不是替她做事的,她能拿捏旁人可拿捏不了我。整日妖里妖气的脂粉堆里打转男人堆里周旋,那副脏皮囊给我当纸人样子都嫌脏。”跳下台子,少女逼近江可芙,冰凉的指尖触上她的脸,“你也是,这对招子,在纸人上才算好看,偏偏长在一个活人的脸上,一个女子的脸上,糟蹋!”

        “嘶!”

        抚过眼眶的手忽然施力,江可芙有预感的偏过头,本对着眼窝的手狠狠戳上眉骨。

        疯了,这都是什么话。少女却咯咯地笑着,抬眸凑近。

        “你躲什么?怕我弄瞎你?放心吧,我不喜欢你,却终归无仇。而且那个小公子说了,你值钱,得好-好-折-磨。哈哈哈哈哈。”

        而后又说了什么,江可芙已经听不真切了。神龛前的香还在燃着,丝缕青烟在催她昏睡。面前的脸就是激动大笑也不见半点血色,毫无生气的,和她宝贝的纸人一样,在一切都渐渐的不真切中,朦胧成和纸人一样的东西。

        什么小公子?她认识的人么?又为什么要折磨她?她何时做过,伤人到需要对方来折磨她作为报复的事么?有么?可是太累了,只是想想,就好累

        夜幕打掩护的金陵,暗流自然还在涌动。

        得安坊的小巷里,纤弱的身影后跟着两个不同于她的,鬼魅般的影子,月光下恍然一闪的,可能是什么利刃的银寒。三人步履匆匆,走在前头的纤弱影子喘得有些厉害,扶着墙稳一稳,脚尖忽然踢到了什么。

        “啊。”

        触感像一个人。

        “殿下当心。”

        寒光两道从身后而来护在身前,显是感知到此处有她们外第四人,是活的,因为她也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就在脚边。

        不该多管闲事的,许就是个醉鬼或乞丐,但不过是骗自己,那些人的呼吸不是这样清浅的,她还闻到木质香的味道。事出反常,但大抵和她无关,兴许,兴许是哪个妓馆逃出来的姑娘。可是,那里的姑娘身上是这样的香味儿吗?

        心里嘲笑为何想那么多与自己何干,但另一个声音又在指使她如此反常就该看一看。反应过来时其实不过电光火石一瞬,她什么时候会在瞬间想到这么多东西了呢?

        “火石。”

        终归妥协了。

        但震惊不止于此,幽幽火光下,是一张与她记忆中重叠,却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脸。

        “皇嫂”

        “殿下?”

        “抬起来,带回去。万不要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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