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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九十九章


做了决定,眼前难题便是如何掩人耳目的离开盛京。李辞去见了卢宗见。

        其实自初至此地的几件事后,卢宗见便未再行挑衅算计之事,逢年节还会登门拜访,王府建成后因不是自家宅子来的便少了,却也算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李辞知晓此人聪明圆滑,并不轻易与人结仇,此前种种原为试探,并未有何真正敌意,故与其瞒过所有人不如找他实话争取信任,让这知府行便宜给他们打掩护。卢宗见答应得确实爽快,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一个失势皇子能有这些消息已属大逆不道,甚至不要李辞开出的条件,只道若此事为真,他们事成自己再提便是。

        如此,二人便上路南下了。

        灯影憧憧,半室昏沉,阴暗墙角窸窸窣窣一只胆大耗子忽然略过脚边,江可芙余光扫过,微微蹙眉极快的踢过去一脚,但听细微一声惨叫,那耗子被踢得翻个跟头,闪进黑暗中再瞧不见了。

        此行特别且赶着日子,如此便不多考虑歇脚之事,今夜便被天色截在个城外,倒是找到个小破庙,随便收拾一下就将就了。

        破案上烛台落尘,和观音上蛛网相得益彰,还在那里追着耗子赶,李辞取出一张面饼,叫江可芙歇一歇。

        “赶一天路了,不累么?怎么还和耗子较劲。你属猫的么?”

        只管挥着剑,不住跺脚口中叱着,这间歇才回头望一眼,江可芙道:“就是不舒服,这东西最可恨了,涿郡的时候我舅舅送过我一副上好的马具,不留神便被这些畜生啃了,这以后我见一回便要赶一回,真是想想就气。”

        李辞笑道:

        “可见这是多记仇了。我自小被耗子啃的东西也不少,也没你这么恨。”

        “这能比么?你自小什么好东西没有,啃了自一堆人再捧更好更新的来。不过宫里也有耗子么?”

        “宫里是多好的地方么?不常见是真,但库房里不怎么清点的东西被啃得就多了,母后又不怎么在意,到最后都拿这个搪塞,程怀恩还背着皇兄和我抱怨,也不知是真啃了还是被倒出去卖了。”

        不经意便提起旧事,这皇兄自然是李盛了,江可芙愣了愣,回头朝阴影里又踢了一脚,没接话,李辞也叹口气,片刻,道:“先来吃东西吧,这些耗子也不怕人,不见血不跑,宰一只又脏了剑,我备了药,一会儿撒一些就是了。”

        深夜,二人在观音前入梦。

        不是个很好的梦,里面一片水深火热,最后仿佛还有人在轻声唤她,夹杂着“嘭”一声重击,忽然惊醒,感知着汗津津的掌心,睁眼便是李辞,见她醒来似松了口气般,不及说话,大门处“嘭嘭”两声巨响,那扇本就岌岌可危的门被外面大力摧毁轰然倒地,震起一室灰尘飞扬。

        李辞抓起剑塞在江可芙手里迅速起身,在远处夜猫子的啼叫声中,一个黑影立在门口,却没有他适才出手那么“聒噪”,一言不发的,手中寒刃就直逼李辞而来。

        “躲开!”

        长剑出鞘,横在身前相抵,李辞喊了江可芙一声,少女即刻跃起一个“鹞子翻身”正落于人影之后,未出鞘的长剑直抵这人背心,想将人制住,却得了李辞一声焦急大喊:

        “别!你制不住他!”

        不由一愣,剑鞘已直直戳上背心穴道,一股怪异的阴邪之气忽的窜出,极为霸道,震得她虎口剧痛,“哐当”一声,长剑落地,手臂酸麻一时竟再难举起。本只道是个寻常杀手,再厉害能如何,却连手都未还就已被伤,江可芙不忿便欲拾剑再来,殊不知李辞那适才一招便已认出来人,不然不会喊出那句“制不住他”。

        “别逞能!你闪开!这人是影司卫!”

        看穿她意图,恐此人回身去对江可芙,李辞赶紧连出三剑对准此人要害之处使其无法分神,江可芙一怔,拿剑后撤,可见打斗正酣的两个影子,李辞却不占上风。她若不上去分此人的神,这情形怕是要糟。长剑出鞘,即刻便已闪到李辞身侧。

        “这人什么来头?”

        剑刃从身后划过挑开黑影砍向李辞肋下的刀锋,转而斜刺直逼此人一对招子,回身空隙,江可芙发问,李辞答道:

        “影司头领,是个练邪门功夫的哑巴。所以我叫你别和他对上,他一身功力邪门得紧!”

        幼时在李隐宫中便见过此人,沉默得当真便是一个影子,总是带着一副面具把脸遮住,却依然能看见脖颈处一道可怖伤痕上走被遮掩在面具底下,还曾把他吓到过。后来皇陵案东流和宿衍曾和此人合力抓过人,回来便道他所习功夫十分怪异,内力阴寒,怕不是什么正道。

        且这人不会说话,一双眼睛总是默然得又似什么都没装下,又似里面全是寒冰,便更显阴鸷。联系那道脖颈的伤怕就与此有关,李辞总觉他心里怕已十分阴暗扭曲,还曾暗道还好是为朝廷效力,适才那一招认出不觉大惊。

        此人不同其他影司卫,有李隐口谕便可调遣,是非李隐面见口传不可的,且若非重大之事,此人不会离京,如此,便再怀疑此前猜测是真,见此人也不觉心头一颤,李隐已知晓他行踪了想杀他?

        亲生父子,也不想听他如此缘由?这般绝情。还生怕他死不透么定要命身边最狠辣稳妥之人来。

        如此想着李辞心头隐隐悲凉,手下却带起一股狠劲儿,李隐想他死,但那些猜想绝非空穴来风,且时日有偏差,京中绝对有什么变动,他必须得去。

        这头江可芙不明就里,只当是齐王派来的人,瞧他出手狠了便觉幕后指使已确定,当即精神大振配合他一招一式,二人竟渐渐有压过对面一头的趋势。

        乒乓之声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二人势头再盛也终归年纪轻,于武学领悟便比同龄习武之人高些,也终归不如这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影司卫,且一路风尘仆仆,便自己不觉,身体也终归有疲惫藏着,打斗一长便显现出来。更不论适才江可芙被他内力一震,竟隐隐伤了心脉,百招之后就觉内力渐渐运行不畅。

        再看对面,竟是时辰越长他越得心应手起来,便被李辞刺穿了右肩,左手使刀也不见劣势,反而刀锋忽然飞快袭来,不知是个什么招式,便如刮起一阵全是刀子的风来,目光所触都是利刃的影子,四面八方而来避无可避,片刻二人身上便已全是那刀留下的口子。

        退后两步,心头一梗,江可芙忽然喷出一口血来,不及躬身尽数留在了李辞衣摆上,慌忙回首李辞便欲抢上来扶人,一分神被对面砍中,又添一伤。

        若此时有人经过此地,定要叫声出了人命,被适才那阵“刀风”所伤,李,江二人身上俱是细小却又密布的伤口,且那刀法怪异,伤口小却短时间内难以愈合,二人打斗全身都牵动,便不停流血,所着衣服颜色浅淡,此时看便如同两个血人。

        “你别看我,看他!”

        见李辞又挂彩便急了,不由又咳出两口血,按着作痛的胸口江可芙平复喘息,却连呼吸都是痛的,尽是血腥之气。如此不觉便上来了气性,偏要强撑着再运功,不顾疼痛握紧剑又抢了上去,横过要替李辞隔开那刀刃,却是“当”一声兵刃被狠狠一撞脱了手。

        那人似早知江可芙会接他这一刀,见她心脉受损决意再重创她,这一下竟用了十足的内力,江可芙登时虎口崩裂鲜血直流,眼看兵刃脱手,心头狠狠一滞便有剧痛袭来,眼前竟黑了一瞬,再恢复明亮也是一片地转天旋,见刀锋再逼来也避无可避。

        “可芙!”

        李辞从她抢上前要揽她躲开出手便慢了,此时见那刀直刺向心口,便是扑她躲开也必要受伤,虽能轻些但她模样显已半分伤都受不得,千钧一发,电光火石间李辞竟直接飞身扑向了那影司卫,空手便去握那刀刃硬要调转方向。

        惯用长兵刃之人,近身是大忌,且李辞拳脚之上却是比之用兵刃还差此人一大截,为救人不得已为之却让自己身陷险境,这人成功被他扑去一侧,自己心口却被此人拍下一掌,一股阴寒之气侵入体内,竟逼得身上细小伤口登时血流如注,已全然成了个血洗的人。

        刀刃被狠狠抓在手里,掌心伤口已被划得深入几寸也不能松开,李辞膝盖狠狠抵在这人小腹之上另一只手死死掐着他肩膀伤处,指缝间渗出的血才让他感觉几分畅快。这人也撑不了多久了,他决计不能泄气。

        二人僵持着,江可芙已稳了心神,跌跌撞撞的捡起地上的长剑,便提着走上前来。剑锋对着被李辞按在地上的影司卫,因受伤拿不稳,剑尖对着那颗头颅不住的抖动。捕捉到身下之人眼中嗜血的狠戾,李辞手下不觉更加用力,江可芙咬牙稳住手一剑便狠狠刺了下去。

        “嗤”一声,两股鲜血飞溅,二人都被溅了一脸,与此同时李辞只觉左手巨痛竟似被那刀刃划穿,恍惚间被一阵大力掀翻在地,一道寒光从身侧划过,还跟着一声嘶哑的,近似野兽的吼叫。

        大门斜过的昏暗月色夹杂着一样阴暗的夜风,那影司卫举着鬼头刀立在那里,一身黑衣看不清身上的血迹,但转过的那张带着诡异森然的面具的脸一侧,正汩汩的冒着鲜血。江可芙一剑削下了他的耳朵。

        一击不重,江可芙已然泄力,再也控制不住手长剑掉落在地,面上飞溅来的血尚余温热,浓重的血腥也在刺激着她名为恐惧的感官,李辞已被他挣脱,看来也已重伤再难起身,眼看那黑影举刀朝自己逼近,竟脚下一软直接委在了地上。

        兴许越到此时越是会胡言乱语,看着那只被自己削掉的耳朵,江可芙忽然喊道:

        “李辞!我,我要死了,你说,我再削他只耳朵,他是不是就又哑又聋说不出也听不见了?”

        李辞正忍痛撑着剑站起,忽听此好没道理的言语,生死关头,偏就十分引人发笑,那举刀的影司卫竟也被此话弄得一愣,继而仿佛觉得这是在拿他玩笑,怒不可遏挥刀便去。

        大惊,李辞却不及上前,惊慌之下手中长剑投掷而出,生怕不能拦下,用尽全身力气,却被那影司卫一个反手拂落。江可芙衬此间隙一咕噜就爬了起来,扑到一旁捡起了自己掉落的剑。

        “反正要死了,我便砍来试试。”

        跌跌撞撞起身,李辞喊她不要近身,此人盛怒之下出手更狠辣,还未说完就“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身上伤口的血也还未止住,他甚至觉眼前发黑,血怕不是要流干了。右手狠狠按在左手被刀划出的伤处盼疼痛给自己几分清醒,却闻一声惊呼。

        江可芙其实没想近身,只随口一语,但受伤之人行动迟缓,已被影司卫逼上前一把提了起来。此人手劲极大,狠狠掐着少女纤细的脖颈似再一发力便能扭断,被掐得喘不上气江可芙只觉阵阵发昏,剑已脱手,无意识的双手便去抓掐着自己的手臂,眼前模糊的影像里只能瞧见暴戾的发红的一对招子。

        不觉大惊,李辞扑过去捡起被打落的长剑踉跄着朝那身影刺去,影司卫冷笑一声,嘶哑又诡异,抬手不知朝李辞掷出什么暗器。这略一分神让江可芙得一丝喘息,电光火石间一下拔下发上钗子,也讲不成什么章法只管尖锐那头随便朝身前狠狠一递,“嗤”一声,手掌宽的钗子就那样一下没入了影司卫小腹。二人显都没想到,俱是一愣,两道不可置信的目光齐聚那只钗子露在外面的钗头,那是一朵盛开的芙蓉。

        心中一喜,此乃要害,便是铜铸的人受此一击也再难动手,颈上手掌的力气却骤然大增,耳畔一声嘶吼,面前人两只眼睛里浓重的杀意似已将自己杀死一遍,江可芙甚至听到了骨头咯咯作响之声。

        自己身手不济却能两次伤他,他便是死也要先解决了自己吧。眼前发黑的间歇已越来越长,面色从发红变得越来越青白,手脚已再难动弹,好像黑白无常已经拖着锁链出现在眼前。

        忽然,身上一痛撞上什么,所有都消失了,江可芙看着面前朦胧的景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影司卫还维持着掐她的姿势,只是眼睛大睁,目眦欲裂,一个尖锐之物从他腹部探出,就在自己的发钗之上,目光转去,是李辞半跪在他身后,手里握着长剑从他后身穿过。见她无事,竟强撑着,朝她扬起一个微小的笑容来。

        “没,没事了”

        江可芙想回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撑着地想近身,却惊恐的见那影司卫竟缓缓转过身去

        “李辞!躲开!”

        “嘭”一声,李辞被一脚踹在了心口,如同一件已千疮百孔的华服,没有生气的飞出去,又摔在尘埃中。

        影司卫也没了力气,晃了晃,终于倒在血泊中,大睁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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