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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幽闭昏暗的卧房,炕头一盏烛台,少女抱膝缩成一团靠在墙上,盯着某个地方出神。

        “呀”一声,门开了,先进来一个提灯,屋里一下亮起来,然后是提灯的少女。

        “恒夭姐姐,外面送饭来了。”

        抱膝的人一下抬起了头,目光死死盯着来人。

        “青苑,你还有脸来找我?我以为要做缩头王八呢!”

        “我只是想来劝劝姐姐。秦婶子送饭来说王爷前日就已离京去长公主处,没别的吩咐,自是不追究姐姐当日口不择言了。来日结案我们出去时,姐姐去请罪多说几句好话,王爷宽和,定是不会记恨此事。且那日刑部,实话实说不该隐瞒偏私,王妃的事我不过就事论事,绝无构陷之意。王爷也是权衡之下才只得如此。我知姐姐护主心切,只误会我事小,对王爷大不敬却未免”

        “呸!他也轮得到我说好话认错?你也掂量着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拿什么立场说教我?就事论事?莫说自己多清白!别说小姐本无罪,当日认了为主,主子就是立场!叛主求荣的事我听得多了,什么下场死都是轻的!以为我瞧不出?你早心怀鬼胎!现下怎样,不还是和我一样关在这院子中吗?别做你那结案被放出去的春秋大梦了。什么叫大不敬?若说几句他做了的事的实话就是大不敬,那我不敬的可多了!李辞那没有心的狗东西,刺客怎么没直接刺死了他!”

        恒夭少见的义愤填膺,只要一想江可芙生死未卜还被定罪,她就气。

        赶回京当日,作为贴身婢女,她二人就被送去刑部审。当时江可芙已失踪许久,初时传闻遭遇不测,但没多久楚府失窃,楚先重伤,财物都在,唯独丢了把刀。楚家咬死是江可芙所为,甚至有家仆指认确是昱王妃。一时间江可芙踪迹越发扑朔,数十日前遇刺一案,也被怀疑为她与人谋划。

        本无定论,只能猜测,李辞又极力否决此种论断,让想找把柄的常迁别无他法仅能暗地里命人大肆宣扬,没想到缺什么来什么,审人时,青苑递去“刀柄”,给了个作案动机。

        她言江可芙素来行为不检,在涿郡时更变本加厉,王爷对此一直颇有微词,她却向来不放心上。身为婢女,她一直觉主子对婚事十分不满。平日交好的男子更是比女子多。

        更火上浇油的是,有人称早在除夕时就曾见过昱王妃在慈恩街出没,与一男子一起,却不是昱王,举止不当有损皇家名节。顺藤摸瓜,刑部很快揪出了禁军晏行乐,于常迁的意外之喜是,在此人处还搜到一小章,青苑说在涿郡时曾见过江可芙身上有同样事物。

        人证物证俱在,常迁麻利的定了罪。恒夭据理力争但人微言轻,又是江可芙心腹。且最后,李辞都默认了罪名,甚至命人将消息分派个郡县严密搜捕,着实令寄希望于他的恒夭心寒。当日便气得失言,直接将李辞骂了一顿。之后与青苑作为人证被关在王府偏院,等待结案。

        “姐姐慎言。如此大不敬,会丢命的。”

        青苑一副受惊之态,似确实为其担忧,恒夭狠狠啐她一口,抄起炕上硬枕就摔过去。小姐在时护着她,她便怯懦些,此时却终于生出北境那边女子的脾气来。

        “滚!再多嘴这一枕头下去先砸死你!”

        同一时刻,扬州。

        草草听了原委,江可芙心酸好笑又不知所措,多种情绪夹杂一起,最后只骂出一句“疯子”来,不知骂的是定罪的刑部还是吩咐贴告示的李辞。也该庆幸她今夜出来,明日众人都该见告示,她在青楼里无法脱身,都不用被检举,老鸨就得将她交上去赚赏银。

        “王妃可有打算么?”

        “顾公子知晓兵部怎样么?”

        “江尚书无碍,未曾听说受此牵连。毕竟未见人之前,罪名也只暂时,此事荒唐且尚有疑点不能全听一面之词,大多人也将信将疑,等着找到人看能审出什么结果。”

        江可芙沉思。半晌,抬头直视顾徽易。

        “我若想出城去金陵,现今形势,可否避过关口盘查?”

        顾徽易与程中对视一眼。

        “出扬州不难。这些官员贴上了通缉令其实也不作大事,届时乔装一番,无人细查,不过想进京就难办了。王妃是想?”

        江可芙把通缉令折了几折,塞回怀里:“刑部这么定,必有把握让我难翻身,现今能帮我的只有昱王。虽不明白为什么要广发通缉令,但他必是不会信那罪名,如此行事,自有道理。此事越拖越麻烦,我需快点与他见面才是。那个,顾公子,还是直接称姓吧,听惯了,且这时候,总归敏感。”

        “是我疏忽。既是如此,我们尽快送江姑娘出城。”

        程中点头表示认同,顾徽易等人也说进京的事他们会再想办法。

        看着一屋子人忙起来,又要在里间就给她腾个暂时歇息之地,江可芙心中异常感激,言语里却难表十分之一。

        都是些仗义良善的人,书院里几面之缘,自己不过是捐了些书本去帮几回忙,就值得这些人不怕担“同党”的风险如此解救自己,甚至连那件事问都没问一句。

        “来日不知如何感谢。”

        “江姑娘不必如此放在心上,我们不过,礼尚往来罢了。”

        顾徽易微微一笑,似在宽她的心,江可芙一怔,半晌,也笑起来。

        大启重文,平常读书人地位却并不高,反是被拿来取笑迂腐矫情的,听多了这种不免也影响看法。可今夜,江可芙看着不远处和众人一起分析进京方案的少年,灯火朦胧中越发称得光风霁月。想想那些话。有一瞬,她好像知晓,何为“有匪君子”了。

        之后两日,打听风声,又想办法伪造路引,忙前忙后做准备。扬州城也并无异动。当日出逃原担忧老鸨上报官府此地严密搜查,可一切风平浪静,就好似,他们不曾发现青楼中少了个人般。

        无法走动,江可芙只能窝在那小书斋隔间,梳理案件头绪,累了就翻翻其它闲书找找乐子。如此一来,朝夕相处几日,倒与书院众人越发熟悉了。

        这日晨间。

        八月已至,再过几日又是中秋,趴在小案上看一百单八将的描画,顾徽易和书院的张况慈张先生走进来,少年抱着一大盒点心,面上含笑,喊江可芙来吃月饼。

        “还有十几日呢。先生们倒心急。”

        “哪个节不提前摆出来,总归当日一过,这些便又明年见了。”

        张况慈人如其名,生得很是和蔼,五十来岁,面目慈祥,看江可芙像看自家小辈。

        顾徽易没搭腔,只笑了笑,打开盒子问江可芙要哪儿种馅儿。递给少女一块儿枣泥,两人坐下,闲聊几句,提起那路引昨日已做好,进京的假文书,乔装行头也都备上了,今日就能出城。

        “这个幕篱,江姑娘出城时带,要过节了,关口反松泛,路引都只扫一眼。那副行头扮上麻烦又难受,且先放着进京再用。我们定了午后走,江姑娘没来过扬州吧?可要出去逛逛?”

        想得很是周到,甚至知她这几日闷了反留给她游逛时候,江可芙闻言笑起来,确认过街上无人特意盘查,便带上那顶白色幕篱出门了。

        扬州好地方,与金陵比也不逊色,加之将要过节,街上十分热闹。小吃玩意儿,唱曲儿杂耍,风送隔岸管弦声,让江可芙不禁想起那首《夜看扬州市》来。虽时辰不对,但繁华却是一般。

        颇有兴味的看着杂耍,脚步停在街边。倏然不远处一阵躁动,有人撞了她肩,回首只道又有什么热闹,却见高头大马路间缓行,一对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女有说有笑而来。

        男子一身玄色锦袍,日光下虎头纹饰银线若隐若现,言语间因笑意弯起的眉眼,清朗的意气风发中添几许温和平易。女子着大红,张扬夺目却丝毫不抢她容颜风头,翠眉朱唇不似妆面,仿佛生来这般好气色,明丽得好似石榴花簇。

        妙人谁都爱看,这般登对更是让人愿意多看两眼多想些故事。江可芙也与人群一般笑盈盈看去,却在瞧清楚那男子面孔时狠狠怔住了。直到二人远去,恍惚间被人再次撞了一下,她才从震惊中抽身。

        她眼花了?珠联璧合?郎才女貌?

        那男子那男子分明是李辞!

        “他怎么在这儿?”

        无心再逛,江可芙原想好的做事流程为这一眼全部乱套,甚至再三回忆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喃喃着远离了人群。

        原本该喜不必再费力进京,且时隔一月余,看这人好端端的,当日脱身是没受什么大伤也算欣慰。只是这一面属实叫人措手不及没个准备,更遑论心里乱糟糟的没个头绪不说,想理一理,就莫名浮现李辞与那女子说笑场面。

        少女不自觉握了拳。

        他奶奶的!

        自己撞了脑袋差点儿没命,得救被卖险些困在山里,出逃再被卖又被喂药,现今废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罪名缠身朝廷钦犯,东躲西藏过街老鼠一样。这小子他娘的派人贴告示逮她不说,还在这儿装什么月明风清岁月静好呢!

        忽略心头一点惶惶低落,江可芙掐了掐手心平复心绪。她不气,她不气,此人做的气死人不偿命的事还少吗?现今当务之急是先回书斋,告诉顾徽易等人情况有变。

        深呼吸,江可芙拍拍心口,往书斋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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