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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一行人回城,前后隐隐都能听到车里江可芙呛人,李辞因声音不大,听不真切,只道是在轻言细语安抚,故一众宗亲面色均有些复杂。一个个暗自腹诽这昱王妃伤得严重,还那般大的脾气,李辞竟也能由着,也真是李家一桩稀奇事儿了。

        不过终归是旁人夫妻间的事,他们也不好插手,幸而过不多时,车里又安静下来,至入城,未再有动静。

        皇陵遇刺,先祖之地伏尸,消息不多时传遍整个金陵,圣上大怒,下令内宫辑事厂和刑部共同彻查此事,休沐于家中的朝臣们听闻纷纷上疏宽慰天子。

        之后几日,城里也是谣言不断,未亲眼所见的百姓想象倒是极丰富的,刺客从江湖高手变成西戎密探,不多时又成了北燕杀手,最后还传出前朝阴兵之说,连带着感业庵前庭的尸首,死状也变得越发凄惨。更不论与之交过手还重伤的江可芙,回城那日还都在谣传兴许命不久矣,直至朝中下令不许再提,才渐渐止了那种种无端猜测。

        昱王府里。

        银钩坠四角,幔帐收拢高挂,平日鲜少焚香的兽金炉里燃着块儿心字香,袅袅轻烟飘散,呼吸间如入雨后山林,叫人神安心定。

        软枕横在胸膛下,江可芙双臂交叠趴在床上,才被恒夭与青苑帮着在伤处上过药,腰间亵衣上翻,露出一截白软纤细的腰肢,和雪白肌肤上一道约莫三寸宽的青紫伤痕。

        几处刀伤已缠了纱布,腰上的伤一拆一卸不大方便,便只做一早一晚的涂抹,还要待药晾干,免得脏了衣衫。

        盆里燃着金丝炭,火苗跳跃,烧得正旺,里间与外间之间,还拉了一道厚重的布帘,暖气不曾漏出丝毫,恒夭甚至能执一面小扇轻轻替江可芙扇着腰上伤药。

        “趴这么多天,人都快趴废了。”

        不过闭目安静半刻,江可芙就又睁了眼,不安生的扭了扭,往里挪了一挪,搭在腿上的薄被也被踢开。

        “欸,王妃当心腰。外伤是不打紧,可习医女说腰这里伤到筋骨了,严重是不严重,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安生养着吧。”

        急急得把人轻轻按住,恒夭撂了扇子又把被子替江可芙搭上,心道李辞还说点上这香安神,她怎么瞧着自家小姐越发躁动了,无奈之下,窗前案上寻了本没瞧完的话本子,她又识得字,就给江可芙念起来。

        自皇陵遇刺,已过了十几日,这期间城里谣言四起,宫内一筹莫展,王府也不安生。

        江可芙来金陵不久,又被传成那般,自然没什么交心伙伴,成亲时日不长,一众宗亲中女眷也来往不多,此番祭祖,数她伤得最重,与李辞又有功,圣上赏赐下来当日,竟跟着上门不少人提了东西来探望。

        不认识的,听说过的,有点交情的,有过节的,多是瞧着李辞受了封赏想借着江可芙这条路巴结一番。

        毕竟,当今圣上,春秋鼎盛。

        如此,还是江可芙受累,李辞在刑部跟着查案整日不归又不受影响,她趴在床上也动不得,被迫见了一波又一波人,烦也不能轰,怕这节骨眼上给王府惹麻烦。最后还是李辞听了恒夭悄悄来抱怨,自己做了这“恶人”,让门房一律“轰走”,这才得了几日清净。

        “这回我看过了。”

        “那是第三百四十六回?”

        “也不对...算了算了,这本自那老和尚死了,就没什么厉害的人有看头了,换一本。我记得...我年前买了一本什么,《死节不保后我揭棺而起》?你找找,我就翻了一页,开头闹鬼诈尸那本儿。”

        屋里有些闷了,江可芙伸臂往上扯了扯袖子,接着环上枕头又往床里挪了挪。

        “你找着了过来床上,我记得那本儿有插画儿,不用你念,咱俩一块儿看。”

        恒夭点头,却想起那本她是有些印象,前几日李辞瞧见了说江可芙整日瞧的不是打打杀杀就是妖鬼神魔,换了本儿诗集在案上,那一本却被他拿走了,兴许怕不是给扔了?

        虽说她也觉的李辞管得多,但现今两人还因祭祖那日的事有些闹别扭,也不见怎么说话,免得火上浇油,还是不提为妙。

        象征性在案上翻了翻,答句一时半刻找不到,倒是翻到了另一本儿。拿了过来给江可芙过目,正说着,柳莺忽然掀了帘子进来,说徐太傅家的三小姐来探望。

        江可芙微怔,这几日见的人太多,她也乱了,一时只道又是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恒夭却极快的在记忆中对上了人。

        说来好笑,其实没见过,记这么牢还得拜李辞所赐。毕竟此前钟因因李辞的关系就找过几次茬,在恒夭心里,和李辞逛过灯会议过亲的徐知意也大差不差,不过是比前者高明点罢了。

        “王爷前日就说了王妃要安心休息不见客,她早些时日怎的不来?”

        “这”

        柳莺瞥了江可芙一眼,又看恒夭,有些为难,江可芙突然想起,徐太傅家的三小姐,是徐知意。

        心中浮现出凤栖宫里那张恬静清秀的面孔,江可芙是愿意亲近的,反正也是下不得床,与谁说话都是说,只要不是不认识的来乱攀关系。当即摆手,叫恒夭别说了,遣柳莺请进来。

        恒夭一瘪嘴,应声是,却又说句自己也去迎,跟着柳莺出去了。才过了帘子,就去揪柳莺衣袖,凑过去压低了声音。

        “谁给迎进来的?这才清净几日啊,王妃与她又没什么来往,谁知道她来做什么的。

        “除了青苑谁拿王爷的规矩不当事啊,年纪小不长心,秦婶子喊她上街买针线,回来在门口遇上了,也不知回拒,自作主张迎进来了。当着人又不好训她,王妃随和,兴许这事儿就又过去了。”

        “哼,她还年纪小?就小我几个月,整日生这些幺蛾子。秦婶子也是什么没脾气的,王爷又不大管,再不治她,明日舞到主子跟前了!”

        “好了好了,且小声些,别叫王妃听见,还道咱俩合计着欺负人呢。”

        末了一句声音大了,还有些尖锐,柳莺赶紧捂住恒夭的嘴,下意识去望那帘子,听见帘内没动静,才松了手,把恒夭拉远一些。

        “我瞧着不是有心,许是不敢推拒人,那徐姑娘一提,她就叫人进来了。她这人你不知道么,瞧着机灵有主意,实则胆子小着呢。年纪不大,没出来前家里只她一个姑娘,想来也娇惯了些,还一副孩子心性呢。”

        柳莺性子温和,恒夭说就是常做和事佬的那一类,青苑生的事全瞧不见,只用一句年纪小顶过去,任她自己心里明镜儿似的生气,后来一想,她们三个才是一处的,对江可芙,反正不及自己上心。此番又是这样劝,恒夭也习以为常了。

        “她最好是没心。小小的年纪,心思别那么多弯弯绕绕,再有一回,我就直接跟王爷告状了。”

        柳莺不在意,只当她说气话,安抚几句,终于一道出去至正厅迎了徐知意。

        同一时刻,天牢。

        皇陵遇刺一事关乎皇家颜面,众人都很急,十余天过去,上元节也不曾歇,刺客来路与主使都未查到分毫,这几日才有了些进展,不过,却是与皇室宗亲扯上了关系。

        先帝第十二子燕王李柏与第十六子灵王李崇,系为幕后主谋。

        刑部顾虑多,查案束手束脚迟迟未有定论,相比之下,缉事厂直属皇帝,查出端倪,便极快的回禀李隐,随后动用了内宫影司的影司卫,夜入灵王府巡查证据,到手王府与燕王封地邯郸的来往书信,便立即封府,将王府一众收押,听后发落。

        带了些许锈迹的铁栏圈起一片又一片逼仄阴暗,天气尚冷,不至有潮湿的霉味儿,却不能消除积攒多年久久不散的腥臭,冗长的走道里,从哪一侧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还带着身缠这些枷锁数重的人,因疼痛猛然粗重的呼吸。

        两侧已燃了火,铁栏里却仍然昏暗,一切丑陋骇人的,在火光下仅能窥探两三分。李辞一身月白,站在走道上,袍上银纹麒麟在暗处隐隐闪着细光,昏黄模糊了几分少年的面容,却未朦胧去眉宇间英气,只是此时,那两道剑眉拧着,目光正默然的透过铁栏,穿过阴暗,盯着角落里的中年男人。

        “十六叔。”

        已然审完,没什么好说,例行公事,此番不过是刑部不能不做参与,就带着已做过的笔录再审一遍,无趣极了。

        先帝子嗣多,李辞的叔叔伯伯两只手数不过来,亲近的不过几个,和灵王其实没什么交集,只是瞧着短短几日矜贵的一个人,成了阶下囚,再想起皇陵里他还替自己挡过一刀,心头莫名堵得慌。

        燕王不安生,他从小就知道,可是灵王留在京城,李隐不曾苛待他,逢年宫宴,进宫觐见,手足和睦,兄友弟恭,李辞想不通他为何谋逆。

        静静的瞧了半晌,黑暗中的人久久未有回应,抿了抿唇,李辞转身出去。

        走道狭小,地砖在梅雨时节受潮气侵蚀,已有小面积损坏带来的凹凸不平,远处一个方方正正的光点就是出口,李辞迎光而去,身后,突然传来他等着回应的声音。

        “影司做事当真麻利,不拖泥带水。”

        李辞没有接话,这时候感慨有什么用,他早该知晓,影司,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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