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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


出宫回府,之后两日,昱王府还算平静。

        除了晚间为睡床犯了大难,也无甚大事。最后为避免“夫妻不睦”,江可芙姑且委屈了自己,阻止了李辞又要睡榻又要打地铺听起来颇为凄惨的行为,反正床大,刀正好还派上用场,擦擦刀鞘床间一横,一人一床被,就各不相干了。

        元庆十二年,十月二十七。江府,江可芙归宁。

        不过三日,门前大红喜字还是崭新,只边角微微翘起,略略有些破损。

        身着一袭鹅黄绸衣,发上斜插一朵应季的芙蓉,江可芙与李辞并肩而立,被管家穆钦迎了进去。

        此番回自己家,不似宫中有多双眼睛盯着,无甚要特别注意,故而轻松。

        轻轻拨弄腕上一只银绞丝镶猫眼的镯子,江可芙甚至低声与李辞说江府的围墙比王府好翻,听得李辞只想给她一个白眼。

        同一时刻,江府正厅。

        红色长袍料子顺滑,崭新的一件,穿在身上有些拘谨,江司安捋着颏下长髯,在厅里来回踱步。

        除却早年官府,他平日鲜少穿这般颜色,不用下人瞧着,他自己都觉别扭。若非王氏劝他喜庆,这衣服从铺子里送来,他看都不看一眼。

        “来了来了!”

        正自琢磨待会儿送走人就需脱了这一身,穿了同色长衫褶裙的王氏,已面色激动的快步走进来。

        片刻不见,这妇人已将自己收拾得太过体面。发上带着进宫那日赏下来的八宝攒金步摇,周围一圈红色绒花,被刨花水抿过的发髻黑亮光泽。柳叶眉精心描过,面上施粉,胭脂薄涂,口脂艳红一衬,倒是年轻了不少。

        “妾身从跨院出来,素一说瞧见人进来了!咱们去迎吧。”

        扣好一侧红玉银纹耳坠,王氏理理上衣下摆,迎上江司安,却被丈夫微微蹙眉,沉声一句数落。

        “自己府上,拾掇的似要进宫,让昱王看他岳母多爱打扮?”

        王氏一愣,她鲜少见多大的人物,上次沾江可芙的光进宫,就欢喜了好些日子,今日当一回皇家的丈母娘,就想着需得打扮郑重华贵些,原是喜滋滋的进来唤江司安一处去迎,岂料被丈夫泼了一头冷水,面色一瞬有些难看,嗫喏着下不来台。

        “行了,走吧。都拾掇好了,昱王不笑话就好。”

        心头其实有些许紧张,江司安瞥王氏一眼,不再理会,理理袍角,就抬脚出去。

        “爹。”

        行至庭中,穆钦已引夫妇两个进来,江可芙含笑一福身,只一眼就不禁暗笑起江司安这一身,显黑,还衬得人愣愣的。李辞跟着拱手道句“岳父”,江司安同样回了一声“王爷”。

        头一遭做丈人,互相招呼过,江司安就有些无措了,转头见女儿笑靥如花,看来与昱王相处不错,一时有些愣怔,却不知江可芙实是在笑他这不合适的袍子。

        庭中三个尴尬相对片刻,江司安终是想起该先迎人进厅堂,下意识又伸手捋胡须,暗叹自己今儿是怎么了,就出声抬脚,带二人过去。

        “江尚书今日看着倒亲切。”

        “...噗!殿下诓我呢,我爹今日...算了,我不说了。”

        走在江司安后头,李辞微微垂首,与江可芙低语。今日的江司安奇怪,但有点手足无措的模样,和这不合适的衣服,确实比平日早朝上不苟言笑的模样可亲许多。

        本还能压着唇角笑意,李辞这一句,江可芙破了功,抬眸看他一眼,就帕子掩口,笑出了声。

        几步路进了正厅,王氏也迎上来,与江可芙李辞各自招呼了,就安静坐在江司安一侧,难得的没有出声。

        觑着她面色不大好,江可芙已猜到几分,接过婢女奉上的茶盏,出声唤她。

        “二娘今日气色不错。”

        “昨夜休息得好。也是托王爷与王妃的福。”

        江司安的冷水破得太扫兴头,王氏还未缓过来,勉强从唇角挤出几丝笑容,就又看着江可芙不言语了。

        进京数月,江可芙虽非多心细之人,也能察觉父亲对庶母态度不算好,总是训斥时候多。其实王氏只是有时不会审视适度,也与出身有关,单就出阁前那些张罗,她对王氏还算有亲近之感。

        转头,李辞与江司安正聊着什么盛京和北燕,她们又插不上话,当即笑笑,又寻了些不打紧的话与王氏说,逗她开心。

        坐在一处聊着,添了几次茶水,约莫半个多时辰,两人该回去了。

        厅中四人起身,王氏上前一步握住江可芙的手,似乎有话交代,江可芙凑过去,面前妇人脸上显出几分恳切。

        “日后在王府里闷了,江府也不远,得空就回来。”

        “哎。”

        “成亲那日王妃去宫里头,好多话都不及说。老爷的意思,天家是不那般容易呆,但昱王青年才俊,对王妃又上心,算桩好婚事,最重一点,能守在跟前。这在外面养了十四年的女儿,怎么舍得再嫁得远远的,老爷不说,其实是疼王妃的。”

        握着少女一双手,王氏句句诚恳,望着江可芙,倒真似严父背后,把他的沉默说出来的慈母了。

        江可芙笑了笑,父亲的心,她如何会不懂,有疼爱,有对十四年把她放在林家的歉疚,所以她没埋怨过父亲有时对她的疾言厉色,许多事,自己确实让他失望懊悔了,这次更是,自己做了个欺骗亲人欢喜的撒谎之人。

        “我知晓。爹疼我,您待我,也是有真心的。”

        “妾身是庶母,之前谈不上用心,多少怠慢了,只盼王妃别记在心上。还有霁莲,她年纪小,性子冲动,之前言行有失,妾身替她陪个不是,望王妃不计较。”

        “一家人有多大冤仇呢,您也不必这样,我固然与她有芥蒂,也知她非坏心之人。只是日后,您与爹,多多引导就是了。”

        知道王氏多少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有顾虑,江可芙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宽心,不过是对自己冷淡了些,她原也不是十分在乎,谈不上记仇。

        得了准话,王氏也笑笑,缓缓松了手,江可芙转头,江司安也正和李辞说什么,末了似乎想像与小辈说话一样,拍拍李辞肩头,因对方身份,手又僵在半空。

        不由笑了一下,江可芙走过去。

        “那,我们回去了。”

        “嗯,在王府规规矩矩的,别像未出阁时一样,给王爷添麻烦。”

        “爹,我现在还不规矩么?”

        互相道了别,李辞江可芙带着几个提回门礼过来的小厮回王府,来时还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出了门二人却都有些沉默。

        本不是感伤之人,但王氏一席话多少叫江可芙生出怅然。此番与李辞成婚,江司安多欣慰,日后揭开了就得多难受,踢一脚路上小石子,江可芙转头看身侧李辞,却看他面上也若有所思。察觉到江可芙目光,他也转过来看她。

        “你,想回涿郡看看么?”

        “嗯?什么?”

        “江尚书说,你可能想回去看看你舅舅。”

        李辞神色认真,江可芙有些愣怔,片刻反应过来许是临走江司安与李辞说的那几句话,心头微动,不暇思索,当即道声“想”。

        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金陵再好,总不及长养自己的山水叫人眷恋。那时在涿郡与几个表兄弟一起上学堂,总觉文人墨客的思乡矫揉做作,到如今山高水远,千里迢迢,谈不上魂牵梦萦的记挂,却总像有根线牵着自己,时不时轻微动一下,提醒他们之间的联系,让不识愁的人,有时也带了一点儿思念。

        “最近不得空,年后吧,我和你一道去。”

        既结了亲,走亲这事于新婚夫妇自是要绑一起的,且就算不怕落人话柄,李辞以为那么远的路,总不能叫江可芙一人去,算是许个承诺,日后日子长,自然还是相安无事,相处融洽最好。

        “好啊,那就多谢殿下了。”

        不知道李辞存的什么心思说这话,江可芙也没想细琢磨,道声谢继续低头,又踢远一颗石子。

        十月末的金陵,天气还暖,阳光透过隔墙人家的树杈,斑驳的洒在路上行人的衣物上。微风一阵穿街过,带来一阵桂花的香,和不知哪家厨房里烧菜的饭香。

        不由嗅了一下,似乎是清炖羊肉,江可芙莫名就觉的腹中饥饿,下意识转头想与李辞说午膳也做一道炖羊肉,身侧江府高墙上忽然一声惊呼截了要出口的话,还伴着内墙里一句惊慌失措的“小姐!”。

        心头一惊,慌忙抬首,高墙之上,二人头顶,一道青色人影已直直扑过来。

        “当心!”

        李辞反应快,唯恐砸着人,一把拉开江可芙,踏步上前,欲接来人。岂料江可芙比他还快,就着李辞挡在身前的机会,左手按他肩膀,足下发力,借力直接就跃了过去。

        半空里衣袂翩飞,黄衣少女体态轻盈,借力的一跃也刚好,稳稳接住墙头掉落之人,一黄一青半空相交又落回地面,不过几个起落之间,化险为夷,一众仆从已看傻了眼。

        “怎么样?伤到哪儿没有?”

        轻巧落回地面,不出差错,只面上微红与额上薄汗能窥探少女几分心惊与费力,微喘一口气,江可芙垂眸问怀中之人情况,却在扫到这青衣人面容时一愣。

        怀中少女瓜子脸,柳叶眉,一张白净面孔与江可芙几分神似,此时缩成一团窝在她怀里,,面色惨白,眼圈微红,眸中带泪,被江府内墙里的人唤“小姐”,不是江霁莲是谁。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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