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二十八章狗与姑娘

“先前来这里的人，都去哪了。”

        听到这个问题，乞丐没有丝毫惊讶，比起了然，更像是习以为常了。唯一改变的是，乞丐如其他人一般，把目光从银子上挪开，用浑浊麻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穆映秋的脸：“死、死啦~全都…死啦~”

        穆映秋竟不觉得意外：“怎么死的？”

        “不、不知道~”乞丐双手往两边张开，表情夸张地喊道，“突然就…嘭！！！！！就没啦！哈哈哈！没啦！全都没啦！！！”

        夏瑾赶紧将穆映秋挡在身后，戒备地盯着乞丐。果然，下一秒乞丐就把身体凑上前，可屁股还紧贴在地上，他似乎站不起来：“夫人你真漂亮…跟我女儿一样漂亮……可惜嫁人了…你这么漂亮一定不介意…所、所以佩娘也嫁人了…她也嫁人了……”

        乞丐说的话语无伦次，压根儿听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但穆映秋却瞬间醍醐灌顶，惊讶道：“嫁给谁？河神？”

        夏瑾不明白看不透，作为女子的穆映秋却对此极为敏感，昨夜偷袭他们的水鬼，分明有一部分穿着红裳，如今仔细想想，那分明是被杂物侵蚀的嫁衣！

        在很多落后的地方依旧拥有奇怪而残忍的风俗，早些前她去无相书院的路上也不是没见过。冥婚的、拿小孩祭河的、把姑娘塞进洞里饿死以作嫁给山神的等等，数不胜数。

        嫁给河神不过是异曲同工罢了。

        唯一奇怪的是，围攻船只的水鬼们分明是早有预谋的。

        谁知道刚提起“河神”二字，乞丐瞬间疯了一样两手乱挥，连自己的碗兜和银子都不要了，翻个身就拼命地往回爬。他双腿残废，动作却迅猛地神奇，在两人诧异之际…摔进了河里。

        穆映秋喊了声，刚要跳下去救人就被夏瑾拦住，他脸色凝重，目光如融不化的冰刃，直直刺入河水之中。原来在乞丐掉进河里的瞬间，他就被一条绿油油的尾巴卷住拖入了河底，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一堆骸骨了。

        最可怕的是，骸骨竟如木板一样浮在水面上。

        穆映秋扭头望向夏瑾，后者皱着眉，半响后苦恼地摇摇头：“若是怨河或妖气浓厚之处，或许可以瞬间化骨，可这河水分明极为清澈，且…从未听闻骨头能浮上水面。”

        这竟是遇到了他这个“老人家”都解答不出的问题了。

        他满脸懊恼，穆映秋却不觉得失望，反而庆幸地拍拍胸口道：“太好了，你也有不懂的事儿。”

        夏瑾挑眉：“你很高兴？”

        “也…不是，”她红着脸，尴尬地摸了摸，羞地不敢看他，“这不是…你太好了，我怕你会嫌弃我笨，觉得配不上你。”

        娘子强过头导致他经常没有用武之地的夏瑾：“……”

        “我的傻姑娘啊~”他长叹着将她拥入怀里，语气无奈，“你优秀地让为夫自惭形秽，只能从脑子上用力，你却担忧我嫌弃你。”

        若她优秀到他都不用动脑了，反而是他生怕她会嫌弃他好吗！

        穆映秋眨巴了两眼，迟疑道：“我动武你动脑…若不，都莫担忧了？”

        “噗~”夏瑾忍俊不禁地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嗯，都莫担忧了。”

        找不到其他线索的两人携手离开，却没发现不远处的河面上慢吞吞地浮出半颗雪白的蛇脑和鼻孔。蛇脑用一双圆咕噜的大眼睛盯着两人的背影，线状的竖瞳不停地扩张收缩，显然在纠结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而它不远处的骸骨缓缓化解成砂砾，没一会儿就彻底没了。

        穆映秋和夏瑾并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顺着街道一路往下走。浮台城的贫穷让她大开眼界，随处可见的乞丐，衣裳满是补丁甚至残破的行人，路边的招牌或破旧或掉漆，看上去每一间都跟客栈一样又破又脏。

        街道的深处，她瞧见一只肋骨根根分明、骨瘦如柴的小狗一边嗷嗷叫一边追着打卷飞扬的枯叶奔跑。

        小狗太瘦了，瘦到眼睛凸出、皮毛斑秃、四肢如竹，但即便如此它依旧很懂得让自己开心，只剩下半截的小尾巴正在快速地摇晃。它追着树叶东奔西跑，快追到时会兴奋地汪汪叫，可枯叶碰触到它的鼻尖又飞走时，它更是焦急。

        忽然间，小狗的耳朵高高竖起朝一边转了转，下巴微抬做出轻嗅的动作。没一会儿，它放弃了树叶，撒欢着向着一个方向奔去。穆映秋和夏瑾对视一眼，鬼使神差地跟上去了。

        在街道深处有一堵高高的城墙，却没有门。小狗飞快地来到城墙前站起，前肢趴在墙壁上朝上方嗷嗷叫。没一会儿，城墙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因高度问题，她只能瞧见那是个小姑娘的脑袋。

        小姑娘白白胖胖、面色红润，如墨的秀发被绾成两个可爱的馒头，点缀着金光闪闪一看就很昂贵的发饰。小姑娘笑地很开心，跟小狗一样的无忧无虑，她左右看看，又小心翼翼地抬起了一个大碗，将里面的东西倾倒而下。

        刹那间，鸡肉块、吃剩的骨头、青菜和白饭兜头淋了小狗一身，小狗并不介意，还高兴地围着洒落在地的饭菜跑了几圈，又急急忙忙地低头去啃。地面并不是石砖地，洒落的食物早就粘上了肮脏的泥土，可对于小狗来说，哪怕沾了泥的食物亦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

        小姑娘不敢逗留太久，见小狗吃到食物了，她咯咯咯笑了几声，又做贼似的用胖嘟嘟的手捂住了。她再一次左瞧右看，悄咪咪对墙下的小狗挥挥手，这才转身走了。

        见状，穆映秋和夏瑾沿着城墙一路朝一边走，他们走了很远很久，始终找不到城门在何处。忽然间，夏瑾目光锐利地扫向角落，穆映秋同样露出茫然的表情。

        一路朝前走，结果前方…那只骨瘦如柴的小狗还在原地吃剩菜剩饭。

        穆映秋：“我们没有拐弯……”

        夏瑾点头：“结界。”

        而且还是一个让他们都毫无察觉的结界。

        眼瞅着天快黑了，怕白红豆等人在客栈里不安全，穆映秋和夏瑾只好打道回府，结果回到客栈才发现气氛不对劲。掌柜和店小二双手抱头蹲在角落处，穆鸿才喘着气，满脸无奈地站着。

        穆映秋不由好奇：“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晓啊！”穆鸿才大喊冤枉，“姐夫不是口味清淡么？我只是说了句今晚想吃清蒸鱼，他们就成这样了……”

        掌柜瑟瑟发抖：“不、不不不能吃、吃鱼，不能吃的！”

        “得了得了，不吃就不吃！有什么好稀罕的！”穆鸿才翻了个白眼，招手让穆映秋二人一起回房。可房门刚关上，他面色一沉，低声道，“此处河道不对劲，一切海鲜他们决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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