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二十四章本是夫妻
——“秋秋……”
猝然惊醒，穆映秋茫然地盯着上方的纱帐，忽而感觉自己腰间似乎被谁抱着。扭头一瞧，竟是个完全陌生的年轻公子。恐慌和愤怒瞬间涌上了脑海，她突地坐起身，高高扬起的手在他睁开眼睛的刹那停顿。
他也不说话，只是用苍凉的眼神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良久，穆映秋的记忆才慢慢回笼。是的，眼前这个陌生男子是她的夫君，她的夫君回来了，顶着他人的躯壳，回到了她的身边。
当初的喜悦过去后，是满腔迷茫。
她放下手，垂着眼帘，竟不敢再看他的脸，他的眼：“我…想去解手。”
“……去吧。”
他的嗓音竟也已哽咽难耐。
她沉默了会儿，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被子，便下了榻离开房间。客栈的茅厕并不远，就在大堂后面的院子里。可她并没有进去，而是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无神地盯着自己的双脚。
理智上知道他就是她的阿瑾，可是身体对他的感觉却非常陌生，那是她不熟悉的身体，不熟悉的脸。
“一定伤到他了……”
她喃喃自语，脑海里浮现地却是夏瑾伤心时的神色。他难过时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矜持，只懂得用那种让人心疼的眼神安静地瞅着，回家那瞬的爆发…大概他是真的难受到控制不住了。
——“回家…那我呢……”
穆映秋猛地抬了头，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往自己的客房里头冲。夏瑾还躺在床上，背对着她，安静地仿佛是一尊雕像。她也不管他有没有睡着，一手掰过他的肩膀，整个人趴在了他上方，目光灼灼地死盯着他的脸。
原本的难过被她看成了尴尬，红晕悄悄爬上了他的脸颊。他苍白的唇轻启，不安地喃喃道：“秋秋…怎、怎么了这是？”
“我得早些习惯你的脸。”
“……唔嗯？”
“我们是夫妻，本该畅所欲言，而非互相猜忌。”穆映秋满脸严肃，细细地用眼睛描绘着他的轮廓、他的眉眼、他的唇，“我们只有不到百年的时间，不该用来浪费。”
他呆滞了，无助地睁着一双大眼睛，像个迷路的孩子行走在深渊中，忽然之间被找到时，浮现在心中的却不是喜悦，而是茫然。他意识不到自己被找到了，意识不到自己被获救了，甚至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渴望以致于产生了幻觉。
她在不安，他又何尝不是在害怕。
若不是害怕她抛弃他，若不是害怕她厌恶他，他又岂会一直拖拖拉拉不愿意主动告诉她真相。
她终于想明白了，压下身，额头抵着他的，轻声道：“欢迎回家，我的夫君。”
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双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她的胳膊，滑过了她的后肩，揪着她的衣服将她往下压。两人的身体终于亲密地贴合在一起，他埋首在她脖肩，哽咽地回了句：“我回来了。”
她能感受到，滚烫的液体正在逐渐湿透了她的脖子和衣领。
次日，众人从客栈中走出，穆鸿才木着脸地瞅向自家姐姐，所有人都发现了，穆映秋一大早开始不知为何一直盯着“夏瑾”的脸，喝粥的时候看、吃包子的时候看、聊天的时候看，一有时间就看。
偏生夏瑾是个淡定的，从头至尾都笑容温和、态度和蔼得体，对于她的视线…甘之若饴。
穆鸿才：所以昨晚发生何事了吗？
白红豆面无表情地将穆鸿才的头扭向一边：两夫妻恩爱着，傻孩子你凑甚热闹？
找回自信的夏瑾急于表现自己的可靠之处，试图像从前一样找回掌控权：“上京路途遥远，且意外频发，因此我的建议是先去通古城，看似绕了段路，但通古城靠近大河，可直接坐船从运河直达京都，这样可省去很长一段路。”
穆鸿才眼前一亮：“这个好！我还没坐过船呢！只是我听闻身子虚之人容易晕船，这……”
荆文山知道是在说自己，笑道：“有夏大夫在，晕船怕甚？”
夏瑾点头：“我如今唤戴新知，诸位…随意称呼吧。”说着，扭头望向穆映秋道，“娘子依旧唤我阿瑾便可。”
不管身份名字怎么改变，他永远只做她的阿瑾。
穆映秋笑容灿烂，精神气十足地叫了声：“阿瑾！”
夏瑾：“哎~秋秋。”
被迫吃狗粮的众人：“……”
通古城是附近唯一有船岸的城镇，走商的、走水路外出的人不少，荆天睿天天去交涉，也足足逗留了数日才终于买到了一艘客船的位置，不过只抢到了两间房，无奈下只好动物和女子一间房，男子全部呆一间。
上船的第一天，荆文山没事，穆鸿才晕船了。
入夜，穆映秋站在房门前，等夏瑾带着一身药味出了门才慢悠悠地询问道：“鸿才如何了？”
“喝了药，两位荆公子正在照顾他们。”夏瑾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拉住了穆映秋的双手，“夜间景色不同，不若我们上甲板赏月？”
穆映秋：“好呀！”
穆映秋和夏瑾久别重逢哪耐得住，除了睡觉，两人总是腻歪在一块儿，不管白日还是夜晚。客船甲板上没多少人，他们去了最前头，夜晚簌簌凉风略显冻人，她从储物戒里取出了披风为他披上。
夏瑾微微抬起下巴，方便她帮他系上颈绳。
等披风穿好后，他揪着一边将她裹进了怀里，她身体一动，自觉地放松挨着他。
“阿瑾，其实我之前也怕你会恨我。”
“此话从何讲起？”
“我始终觉得…若非我那封家书，他大概就找不到你了，而你也不会死在战场上。”
“傻丫头~”他宠溺一笑，下巴直接搁在了她头顶上，“师兄…无相书院的院长若要把我带回，必先杀了我。自末法时代到来，玄门所有人都选择了隐蔽，就是怕粘上因果，但杀一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却是影响不大。
你的家书将他引来了战场，可他担忧影响了战局会选择暂时隐藏。若没有那封家书…他在家中待我归来，怕是要大开杀戒。”
所以那封家书不仅不是坏事，还无形中救了她的家人。
穆映秋困惑地眨了两眼：“怎么会，我瞧着他脾气不错。”
“秋秋，你要时刻牢记着一点。”他将她掰到面前，严肃道，“不管眼前之人脾气多好，对于玄门中人而言，所有凡人都是蝼蚁。你会在意自己踩死多少只蚂蚁吗？若非捅了蚂蚁窝会遭来麻烦，他们见一个捅一个。”
穆映秋：“……包括你？”
夏瑾点头，又摇摇头：“包括从前的我。”
他们在甲板说话之际，并未发现船舱里出现了意外。
房间中有两张木板床，荆天睿和荆文山睡一张，昏昏沉沉的穆鸿才独自睡在靠窗的那一床，因为——
“呕~~~~~~”
方便他呕吐。
趴在窗口上，穆鸿才将肚子里残留的黄胆水都吐了出来，泪眼朦胧间感觉船壁上鼓起了一团黑影，而黄胆水全掉到那黑影上了。他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地定眼去看，然后…对上了一双血红怨怼的眼睛。
“……”
“…………”
“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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