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二十二章夏瑾重生
穆鸿才发现他姐自从醒过来后，人更加安静了，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制药和农田上，而且对于总是喜欢亲近她的麻雀视若无睹。那麻雀也是越挫越勇，时时刻刻都要粘在她身旁，有次他瞧见他姐烦躁地将拍开它，却在即将碰上时下意识地收手了。
“啾~”
趴在窗口上，他遥远就看到穆映秋蹲在田地里检查药草的情况，而那只小麻雀再次被推开后，扑腾着翅膀在半空发出细小的悲鸣。这还不是他最惊讶的，恐怖的是在年底的某个夜晚，穆映秋突然向荆天睿提出：“你不是想娶我吗？我同意了。”
荆天睿：“？？？”
荆天睿：“……”
荆天睿：“！！！！！”
荆文山默默放下手里的书：“怎么这般突然。”
穆映秋刻意不看身后窗台上的麻雀一眼，猛地站起身僵着脸大声喊道：“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她脚步急促地跑了，留下荆天睿一脸茫然的坐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是…我的意见呢？”
荆文山很淡定：“你没意见。”
没人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做这样的决定，那夜后麻雀连房间都进不去，天天只能站在门前或窗户前叫个不停，一声比一声凄厉，一次比一次绝望。
子愉偶尔会望着那只麻雀若有所思，可终究是什么都没做。
穆映秋雷厉风行，除去有工作的，都被她使唤来购置婚嫁用的东西，她本人甚至扯了布开始为自己缝制嫁衣，完全无视身旁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喊。
荆天睿不知道她想干嘛，全程只听使唤不敢吭声。
白红豆把一切看在眼里，不劝阻、不阻拦也不帮忙，她相信她的女儿并不是在赌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更像是在急迫地想要证明些什么。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就出现了。
那是一个很寻常的下午，天空刚刚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许多街边摆摊的人都纷纷展开雨棚，行人亦是或躲避或撑开伞，唯独一年轻人脚步阑珊地往市集外头跑。
皑皑白雪在他头顶凝聚，或落于卷长的眼帘上，他似乎受了伤，修长的右脚拖在了后头，被他扶着摇摇晃晃地拖拉走。
他走出了市集、走过了笔直遥远的街道，终于抵达了城镇的角落，那里并排着两栋宅子，宅子上挂满了红绸和红灯笼，下人们神色复杂地或在挂灯笼，或在扫地。
有人看到了停在大门口的他，疑惑问道：“这位公子找哪位？”
他红了眼眶，每一次喘息都吐出了白浓浓的雾气：“我找…秋秋，我找…我的娘子。”
那人张了张嘴，神色更显困惑，但这里名字带秋的也只有一个。怀着满腔疑惑，那人去了屋子里把自己的家主唤了出来。
三年守寡期早已过去，她褪去了素色麻布，换上了鲜艳的衣裳，秀色清美的容貌比之过去更显惊艳，像是十多岁尚未出阁的小姑娘，唯独全部绾起的秀发寓意着她早已为人妇。
她停在了院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步步扶着门框走进，冷声喝止道：“站住！”
他听话地停下了，眼神悲凉凄苦：“秋秋……”
一声秋秋，唤出了所有的思念和期盼。穆映秋也红了眼眶，近乎哽咽地开口道：“我夫君早已死去。”
他脸色苍白灰败，吐字更是艰难：“我没死…但也…不自由，只能依靠他人的躯体…才能来见你。”
穆映秋深吸了一口气：“你如何证明？”
“我与你成亲，本是交易，你不爱我，所图不过是我跟你说我是不举之人。”他艰难地拖着受伤的腿一步步靠近，冰冷的雪花在他脸上融化，晶莹的水花已分不清是雪还是泪，“后来众人皆说你我恩爱非常，实际我们一直并无亲密之举，连亲吻都没有，顶多是拥抱。
可你不知…其实我偷偷吻过你，在深夜你安睡之时。
还在村中时，你热的第一回在我面前脱下外衣入寝，却不知我那时一个字儿都看不入眼。我对你产生了欲望，被你逮个正着，可你对男女之事实在懵懂，竟不知我当时在看甚。
你不知你的一举一动在我眼里已成了勾引。
我从前最鄙视那些好色之徒，却后来才发现…何为情难自已。你在我面前，我便想抱着你，你说话喝茶，我便想吻你。你穿衣时，我只想将你扒个精光，你衣领稍微敞开些，我便想直接撕碎。
秋秋…你很惊讶吗？
我也很惊讶啊…但我控制不住啊……
可是我怎么能？我每回看着我的手、我的脸…这些都不属于我啊…我怎么能…用他人的躯壳…去亵渎你呢？我怎么舍得……”
他停在她面前，只剩下彷徨和绝望：“秋秋…比起这些…我更受不了你不要我了……你不是想逼我坦白吗？我坦白了，我回来了…求求你…让我回来吧……我也想回家啊……”
穆映秋早已泪流满面，好不容易才忍住拥抱他的冲动，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那只麻雀是你。”
已经没有血色的嘴唇颤抖着，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是。”
啪！
在众人的惊呼下，重重的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惨白的脸颊很快就被火辣辣的触感烫出了五指印。穆映秋咬着牙，狠声再问：“母狼是你？”
他说：“是。”
啪！
另一边脸颊也被扇出了五指印，穆映秋深吸了一口气：“齐慧齐先生…也是你。”
他闭上了眼，说：“是。”
右手再度扬起，破风之声如刀剑袭来——
啪！
预想中的疼痛感却没传来，重新睁开的眼眸中倒映着千钧一发之际捉住了扫帚的小手。漆暗无光的深渊中亮起了星星，他看到她手腕微转将扫帚倒过来竖在了地上，转身怒吼道：“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
围观的工人们哆哆嗦嗦，一年轻少女忍不住哭叫：“可是小夫人，他、他是怪物啊！”
“就算是怪物那也是我的夫君！我能打能骂，你们凭什么！”穆映秋是真的气急了，这人一瞧就是个随时晕倒的，若是被砸这么一下还不头破血流甚至断气？
“他、他会吃人会变成其他人，那他是不是…是不是要来害我们呀？”
“等现在？”穆映秋厉眼横扫过去，“你们一个个的，有几个不是他救回来的！你被爹娘逼迫要卖到青楼，是谁把你买回来的！你爹病重，是谁分文不取替你爹医治，还留了你们在这儿做活！更莫说你们这些从永源镇来的，是谁开口求情让你们留下的！他救了你们，帮了你们多少回了！你们现在倒嫌弃他是个怪物了！？”
“可、可他…怎能留在这儿……”
“他作为家主倒不能回家了？”穆映秋气笑了，猛地一个转头瞪向旁边道，“荆二公子！”
荆文山一惊，急忙从荆天睿身后探出了头：“在的。”
穆映秋：“帮我个忙，谁不想留下的，就去你那儿登记，把这个月的月钱取了，然后给本夫人收拾包袱滚！”
荆文山：“……哎。”
“可是——哎哟！娘子你掐俺作甚？”
开口的是一位年轻的壮年，掐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抱着孩子的香姐儿。只见她怒瞪着自己的丈夫吼道：“你是不是想走！我告诉你夏老爷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若要走！咱们就和离！”
“不是——别啊！俺可什么都还没说呢！”
穆映秋还瞪着那些不知好歹的工人们，冷不丁的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虚极轻的：“秋秋……”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她就想起这些年所有的思念和悲伤，她一次次在他坟头大醉哭泣，他倒好！一次次在旁边瞧着不吭声！竟然还有脸来叫她再撑一下！
他压根儿没告诉她他还活在这世上！
越想越气，头也不回地怒吼道：“你闭嘴！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清楚！”
他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可是秋秋…我撑不住了。”
穆映秋：“？”
穆映秋：“哎哎哎——你别晕啊啊啊啊啊！！！！！！”
夏瑾不知道抢的谁的身体，身上全是伤，右腿更是被划了一个大口子，天下着雪，他又是穿着深色衣，血早就凝固了，导致穆映秋第一时间竟然没发现。
不知道是放松下来了还是怎么的，他这一睡就睡足了一天，次日醒来，发现穆映秋还坐在床边，没好气地瞪着他。可是越瞪，他就越高兴，忍不住便笑了：“晨安，秋秋。”
穆映秋翻了个白眼：“大中午了，还晨安。”
他笑意更深，眼眶却忍不住湿了：“秋秋…我饿了。”
“……”穆映秋看了他几秒，转身从旁边的桌上端来一碗热粥，“喝吧，早备着了。”
他可怜巴巴道：“想让秋秋喂。”
穆映秋：“不喝滚！”
夏瑾：“……”
能怎么着？早点把娘子哄好顺便把身子养好吧。
忍着痛从床铺上坐起，他背靠着床头，乖乖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起来。清淡的白粥上飘着细碎的肉末和菜叶，是他平常爱喝的味道。刚喝了小半碗，就听到旁边问了句：“你真的是夺舍？”
“不是，”他知道她为何要打他几巴掌，不过他确实没有说谎，“我是献舍，夺舍害人伤己，我不会用。”
他细细说明了夺舍和献舍之间的区别，并表示他这个身体是刚得到的，契约还未完成，所以原主还在体内，若她不信，他可以把原主叫出来对峙。
穆映秋没说话。
他失落地垂下眼帘，默默地含了一口粥。
小小的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穆映秋接过空碗，又用手帕仔细地擦了擦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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