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章物似人非
深夜，客栈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皆穿着藏蓝色的道袍，其中一人手持拂尘、腰系铃铛，另一人赤手空拳、面部僵硬、皮肤青紫疑似死人，甚至连走路都是用蹦的。
长案后，老叟蜷缩在桌下，双手抱着头瑟瑟发抖。店小二也胆怯地缩在大堂角落处，战战兢兢地询问道：“客、客官是要、要打尖还是……”
手持佛尘的道长死寂深沉的眼眸转了过去，声音很轻：“一壶酒，一碟肉。”
店小二：“好、好的。”
道长一甩长袍坐在了长板凳上，举起腰间的铃铛摇了摇道：“师兄，可以休息了。”
死人一样的道长脑袋往下一垂，不动了。
铃铛被随意地放在桌面上，他盯着桌面，目不斜视，安静地等着酒和肉上来。店小二似乎很怕他，连放下酒菜都是用伸长胳膊的方式。谁知杯子刚接触到桌面，就听到他蓦地开口道：“两个杯子。”
店小二：“什什什什什什么？”
他抬了头，面无表情地重复道：“两个杯子。”
店小二心有余悸地瞅了瞅分明是死尸的另一人，也不反驳，急忙用跑地去取了一个杯子给他。
他果然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了旁边死尸面前。酒不是好酒，他一饮而尽，这才执起筷子夹了一片肉打量。肉质却很鲜嫩，像是新鲜宰割的，片片分明。
味道也很奇特。
店小二紧盯着他，看着他一片接着一片将肉塞进嘴里咀嚼、咽下，吃地越多，苍白的唇瓣逐渐竟染上了紫红。
一小碟肉片很快就吃完了，他放下筷子，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润润喉咙。店小二见状，鼓起勇气凑过去问道：“客、客官可需要再上一碟？”
闻言，他直勾勾地盯着店小二，问道：“切你的？”
话刚落，老叟冷不丁地大喊一声：“走——————！！！”
店小二的脸瞬间扭曲收缩，眨眼间衣裳没了支撑堆积而落，一抹橘红色的影子从衣裳中极速跳到门口。可随着一阵急促的铃铛声响，它突感到胸口剧烈的疼痛传来，瞬间就没了气息。
客栈外的黑暗中亮起了一双又一双褐红色的眼眸，它们团团包围了大堂，咧开的嘴里露出一排排狰狞恐怖的尖牙。
穆映秋是被楼下打斗的动静和兽吼声吵醒的，她第一时间去检查穆鸿才二人有没有事，然后又去了马夫的房间，确定众人都没事后才领着他们去了楼梯口。
此时大堂内已是一片狼藉，狐狸的尸体东倒西歪地扔地到处都是，而且不知为何地面还有一堆堆布料。藏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噗地一声，合拢的五指直接穿透了一匹狐狸的胸膛。失去气息的狐狸最后哀嚎了声，无力地挂在那只胳膊上。
一位身形纤瘦的道长正背对着她摇铃，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锐利的眼神立即扫向了楼梯口，怔住。
穆映秋也认出来了：“子愉道长？”
当年那开朗和善的少年如今也变了许多，黯淡的眼眸再也不复从前的明亮仿佛永远充满了希望，他甚至早已忘了如何去笑，旧友重逢，不过是冷冷淡淡的一个点头：“穆夫人，”微微侧眸，注意到了她身后的三人，“你们吃了这里的肉？”
穆映秋摇头：“出门在外，我们习惯吃素。”
子愉：“……好习惯。”
穆鸿才想地却比较多，喉结快速上下，脸色苍白地仿佛随时要作呕：“一般按照这样的对话，难不成那些肉都是……”
子愉：“没那般严重，都是妖的肉。”
穆鸿才明显松了口气，相反的，穆映秋的脸色却沉重了许多。子愉道长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在鸿才的只言片语中快速地察觉到他怀疑的是什么。
旁边，所有狐妖已被当场击杀，满嘴满身全是鲜血的人一蹦一蹦地回到了子愉身旁，后者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辛苦师兄了。”
“这是……”穆映秋瞠目结舌，几乎说不出话来，“子肇道长…他、他怎么会……”
“贫道把师兄炼成了僵尸。”子愉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唯有这样，他才能一直陪着贫道。”
穆鸿才嘀咕道：“龙阳之好爱而不得？”
荆文山瞥了他一眼，默默揪着外袍的衣领朝外挪了一步，而穆映秋头也不回地狠狠一脚踩在了穆鸿才脚板上，疼地他倒吸了一口气，却不敢反抗。
子愉把一切看在眼里，也知道是自己言语不当引起的，想了想…懒地解释了。
可他不解释，穆映秋却是个灵敏的，一下子就想到了缘由：“子肇道长…是在那日艮山之战中……”
子愉颔首，却不愿意再多说：“你们要去何处。”
穆映秋：“芜城。”
子愉想了想：“科考？”
穆映秋：“对。”
他又是点头表示知道了：“官道出现妖族间的争斗，时常殃及到凡人，你们一路小心。”
说到妖，穆鸿才就害怕了，每回这个词出现都绝对带来大片伤亡：“道长不与我等一同吗？”
子愉：“穆公子不是讨厌道士？”
穆鸿才：“你们不是例外么……”更何况艮山观都没了。
子愉又盯着他看了半响，摇头拒绝了：“师兄刚成紫僵，行动不便又自带尸气，不可与凡人长期接触。”
穆鸿才失望叹气，旁边，荆文山冷不丁地开口道：“为何只有我们？”见众人都扭头望过来，他脸色沉重说道，“酉时还有同考的书生入宿，这般大的动静，却一人都没有出现。”
穆映秋二话不说就调头往回冲，顾不上粗暴一脚就踹开了离自己最近的房门，里面一片空荡，大约是没人住的。穆鸿才等人也帮忙推开其他的门，最终他们找了数间房间置放着散乱的包袱，被子就凌乱状，大概不知何时已被掳走了。
子愉不缓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道：“自四月始，陆续有科考的书生失踪，此处…原本没有客栈。”
穆鸿才咽了咽口水：“所以此处是……”
子愉：“狐狸窝。”
穆鸿才欲哭无泪。
话本中常有书生遇见狐狸精的典故，怎的到他身上就变地这么刺激了？
穆映秋：“子愉道长是在追踪这群狐狸吗？可需要帮忙？”
子愉望向她：“贫道在猎杀妖物，师兄进阶需要妖丹。”
妖丹就是指妖的内丹，若是遇上了恶妖被她猎杀，存着给他也无妨，可是若到了猎杀的地步……
见她沉默不语，子愉也不勉强：“你不劝贫道？”
穆映秋看向他的目光没有失望，只有担忧：“在你心里一定明白，可师兄的存在终究是赢了你的善心，我又如何劝？”
子愉神色缓解，死寂的眼瞳中泛起了点点明亮，微弱…却实实在在：“此处无需你帮忙，你还带着三个凡人，跟去会有危险，落单了，更危险。”
穆映秋点头：“好。”
穆映秋等人在这里住下，子愉却趁夜继续赶路，因为子肇僵尸暂时还不能见到阳光。
次日，穆映秋三人站在门口等马夫牵马车过来，却瞧见一只浑身伤痕的灰狼正朝着她踉跄前进。它停在了她对面，双耳向后，尽可能乖巧可爱地喊了一声：“嗷…………”
穆映秋冷酷无情：“不让路的话，我们可就碾过去了。”
灰狼：“……”
你不是该天真善良很可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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