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一章并肩而行
知县府后院。
夏瑾收起手帕，慢悠悠地一边折起来一边道：“夫人身子虚，需服用特殊药材才可调理。不过某是个喜欢下重药的，服药之后会有疼痛感，但对夫人绝对有帮助，端看夫人如何选。”
白姨娘怕疼，应该说大半女子都怕疼，她目光游移道：“能…下轻些药吗？”
夏瑾含笑：“下轻了，下回病症爆发更严重。”
白姨娘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心一横，喊道：“大夫尽管开药吧！”
夏瑾并不意外这个结果：“药材皆在某家中，还请夫人派人随某回去取。”
白姨娘：“可！”
这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知县耳中，知县特意跑了过来，对夏瑾的态度非常自然，大概是并不知道女儿早已嫁给他为妻。在听说他要回家取药后，便派了人骑马送他回去。
家中一片从容，大热天的全都呆在了屋里面，穆映秋坐在窗边，发现他带了人去田里，也没过去询问，只是好奇为何是知县府里的人跟着他。
夏瑾指挥着那人去田里摘了不同的药草，又用木桶装了半桶水，跟穆映秋打声招呼，这才回到知县府。
下人接过了桶和药草，听说熬药必须用这桶水熬时，也不敢怠慢。房间内，知县正在陪白姨娘聊天，而夏瑾只能守在门外不给走。很快，热腾腾的汤药被端了进去。
白姨娘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含了口。不知道是太烫还是怎么的，她总觉得药汁滑入喉咙时，带来了一股火辣辣的刺疼，却很好地驱散了胸口的阴寒，有些类似于喝姜汤的感觉。
心中有了底，她索性仰头将药灌下。
腹中的刺痛越演越烈，到最后变成了强烈的剧痛，像是有什么正在硬生生从她身体里排出。她疼地哭喊打滚，指着门外的夏瑾喊道：“老爷！他是不是给妾身下了堕胎药！妾身感觉肚子好疼！好疼啊啊啊！！！！！”
知县也急了：“孩子怎么样！”
白姨娘：“孩子！妾身好疼啊啊啊啊！！！”
知县：“来人！把这歹徒捉住！”
夏瑾面无表情，任由奴仆遵令将他压制在地。白姨娘是真疼，但在夏瑾眼里，却能瞧见一股股阴寒的黑雾从白姨娘的口鼻耳中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连忙逃窜的架势。
那些灵水和特殊炮制的药草虽然能逼出她体内的阴气，却不至于帮她改善体质。看着黑雾的量，怕是她那长命锁已经戴了不少时间了。
等最后一点黑雾散去，白姨娘已痛晕了过去。知县当场将夏瑾关押，又另外派了人去找大夫，生怕孩子出了点什么事。
出乎预料的是，在大夫诊过脉象后，发现胎儿平稳健朗，白姨娘脸色也好了许多，分明是药起效了才对。
从被指着鼻子骂，到被关押，又被重新放出来，夏瑾从头到尾态度淡然而无任何情绪起伏，知县直视着面目平静的夏瑾，好半响才疑惑地皱着眉问道：“本官是否见过你？”
夏瑾不卑不亢地行礼道：“乡村野夫，与大人素未谋面。”
也是，这样风姿绰约之人见过肯定有印象的。知县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又问道：“你之药方，用的是何药材，为何贱内喝了后会疼痛难耐，却于身子并无损伤？”
夏瑾并没有隐瞒，将药方里面的药草一个个说地很清楚，都是些便宜又寻常的药草，说完还不忘补充道：“若说真有特别之处，那大约是种法不同。”
知县：“哦？何处不同。”
此时早已日落，夏瑾背对着夕阳，昏暗的面庞在朦胧中如厉鬼索命，阴寒诡谲：“草民所用，皆是以灵土为根、以灵水灌溉，乃凡间至纯之药。”
粗鄙之地还有这等高人！？知县瞬间来兴趣了：“大夫莫不是隐士高人？！”
夏瑾浅浅一笑：“不敢当，草民的娘子才是那高人。”
知县：“哦？那高人家住何方，她救了本官家人，本官定要亲自上门答谢才是！”顺便拉拢一下。
夏瑾：“草民的娘子，正是大人曾经的女儿——穆映秋。”
被赶出知县府的时候，夏瑾依旧在回味当时知县的表情，每回想一次都想发笑，虽然直接挑明后少了笔长期生意，不过……
摸了摸衣袖里鼓囊囊的钱袋子，他满意笑了。
银子赚到了就行，至少证明了他还不到坐食山空的地步。
“这位大夫……”黑暗的角落，一老人弯着腰、拄着拐杖一步步靠近，停在了夏瑾前面，迟疑道，“这位大夫可是…帮里面的人看诊？是不是…是不是有戴长命锁？”
夏瑾盯着那老人身旁的虚空，笑容渐渐消去，却不是冰冷，而是带了点无奈。沉默两秒后，才看着略显焦急的老人答道：“是戴着长命锁，似乎还戴了有些时日了。”
“啊……”似感叹似无措，老人无意识地敲着自己的拐杖，敲了没几下，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叹道，“唉~造孽啊……多谢大夫了，大夫快些回去吧，家里人怕是要等急了。”
夏瑾却不觉得穆映秋会急，他们之间原本就是合作关系，他晚不晚归都跟她毫无关系。倒是眼前这个老人更让他感兴趣：“这位老人家如何称呼？又为何要守在知县府门前？”
老人抿了抿唇，轻声道：“在下姓唐，那长命锁…是在下侄子的下葬之物，被盗墓的给偷走了。大夫…大夫你若是能说上话，能否替在下进去跟知县大人说说？不一定要还，但那长命锁挂在身上，怕是会出事呀。”
夏瑾耸了耸肩，无奈道：“如你所见，我也是被赶出来的。”
老人急了：“病患如此严重吗？”
夏瑾：“不，只是因为我妻子是知县的女儿。”
老人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听说过花仙子被欺世盗名的事，他不知真假，也没兴趣知道真假，因此什么也没说，又劝了夏瑾一句赶紧回家，自己倒先转身走了。
夏瑾看着那时刻跟在老人身旁的黑影，那黑影如莹莹之火，虚幻而透明。离开前，还凝聚成人影朝他动了动，看姿势应该是在行礼，若不是老人当时看着，他都在考虑要不要回礼了。
摇摇头，他慢悠悠地晃回家。
结果走到半路，对面小道上出现了火光，再靠近些，他茫然地停下脚步，黑黝黝的眼眸中倒映着穆映秋提着裙摆和灯笼奔跑过来的身影。
刚停脚，她就迫不及待地挪了挪灯笼把他全身上下包括脸都看了一个来回：“怎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夏瑾忽而觉得自己嗓子发痒，近乎哽咽：“你…怎会在这？”
穆映秋以为他是口渴，又把挂在身上的竹筒递了过去：“先润润喉，声音都哑了。我瞧着你许久未归，便出来找找看。我怕娘担心就没跟她说，饿了吗？我还带了饼，你先吃两口压压肚子，等回去了我再热一热饭菜。”
她唠唠叨叨说半天，没一点回应，疑惑地抬头却见夏瑾咻地夺过竹筒，快速擦肩而过朝着村口疾步直奔。
疑惑地眨巴两眼，她提着灯笼，赶紧追在了他的身后，怕小路黑暗他瞧不清，还特意伸长了胳膊。结果夏瑾以为她是要自己来提灯笼，便把灯笼也抢了，减缓步伐。
逐渐的，两个身影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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