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拾玖。惊变
庆应三年三月，季节更迭，时已入春。京都樱花盛开，城市整体被绚烂热闹的气氛笼罩。周围春光明媚，让人脚步不禁轻快了起来。
夏川樱自去年年末就没了消息，伊庭秀俊差人寻找也是毫无结果。而时常来送点心的北条凛也不再仅仅是制作点心，她的礼物已经逐渐变成了头带，腰带，成衣这样暗示性极重的物品，后来，实在觉得过意不去的雪村星只好送了回礼，并说明现阶段无法给予对方承诺，约定终有一天说清一切，此时的北条凛仍然还沉浸在或许能得到倾慕之人回应的喜悦中，就这样，北条凛不再频繁送来礼物，让雪村星松了口气。
……
三月某天，雪村千鹤与冲田总司一同巡察。
“啊——快看，冲田先生！樱花开得很漂亮喔！你看！”要是土方先生能在这里一起……雪村千鹤兴奋的指向开放的樱花，如同每一位怀春少女一般惊喜且期待着。
“最近暖了起来，今天天气又好，所以我也懂你兴奋的心情……但希望你可以稍微考虑一下同行的我们啊。”冲田总司无奈笑着，毕竟雪村千鹤如今对外的身份是男性，这样兴奋的样子的确有些不妥。
雪村千鹤闻言猛然一惊，她环顾附近，只见市民们用诧异的表情看着她，让她不禁微微脸红。
“……我、我会注意的。”而后，远处的异样让雪村千鹤叫住冲田总司，“啊，冲田先生。”
“怎么了？”冲田总司闻声偏头看向雪村千鹤。
“那条小路附近，好像有一群浪士在看到我们之后，就鬼鬼祟祟的离开了耶……”雪村千鹤视线内，浪士们在看到新选组后快速溜进小巷。
“那种事就算逐一予以理会也无济于事吧。”冲田总司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给予注意力，只要明面上没有扰乱治安，就没必要去管。
“……没关系吗？”雪村千鹤有些疑惑，毕竟她对这些并不了解。
“如果真的是尊攘派的浪士，他们一举一动会更加光明正大。看到我们就慌慌张张的逃走的家伙，老实说只是小喽啰啦、小喽啰。”冲田总司轻声解释，对这样的情况显然毫不在意。
“这样啊……”雪村千鹤点点头，记下了其中的差别。
“不过，我想现在京都也没有浪士有胆来找我们麻烦就是了。”冲田总司露出浅笑，话语间是对自身与所在组织的自信。
“是啊，新选组在京都已经变得非常有名了呢。而且穿着那件外衣非常醒目。”雪村千鹤感慨的点点头，比起最初人见人怕，如今已经仅是对扰乱治安的浪士有震慑力了。
“嗯，虽然有时候也因太醒目而伤脑筋。”冲田总司无奈摇头，想到了一些因队服而变得不方便的时候。
穿着外衣便能一眼辨认出是新选组，在各方面似乎挺方便的。但是……正因为醒目，很多时候反而成了被关注的焦点从而成了靶子。而队内对队服的意见也是毁誉参半。其中反对派中的伊东甲子太郎反对的理由是不够时髦……这种理由饶是雪村千鹤也有些无奈。
“……话说回来，伊东先生已经回到京都来了吗？”
“好像是呢。我倒觉得他不回来也没关系。”冲田总司毫不客气的表达自己对伊东甲子太郎的不喜，就像是小孩子对讨厌的玩具一样的态度。
“……不可以说这种话啦。我记得，他是去招募新的队士吧？”雪村千鹤对冲田总司孩子气的话语无奈失笑，不要这么任性啊，冲田先生。
“嗯，名义上是这样。……实际上究竟去了哪里呢。”冲田总司对伊东甲子太郎的去向仍然报以怀疑的态度。
“虽然我没听说详细情况，但好像去了比预定还要多的地方。尽管我也不是很喜欢伊东先生，但至少现在我认为他还是很为新选组着想的呢。”雪村千鹤诚实的道出心中所想，清澈的双眼仿佛能够一眼望到底。
“你是这么想的啊。”冲田总司轻笑一声，对雪村千鹤的想法不置可否，但这样纯净的目光，也确实难得呢……
“啊……”雪村千鹤再次看向四周，帮忙巡察的同时也在搜寻父亲的身影，而后，人群中出现了熟悉的脸庞，让她不禁停下脚步。
是薰小姐——！相似的容貌，是不会轻易弄错的。雪村千鹤正要上前，但南云薰的身影却转眼间消失在人群之中。
“——薰小姐！”为了搞清楚制札事件的真相，也为了不错过南云薰，雪村千鹤迈开脚步，准备向着对方消失的方向跑去。
“等等，你要去哪？”冲田总司皱眉叫住准备脱队的雪村千鹤。
“——对不起，冲田先生！我有事无论如何都想要确认！”雪村千鹤不顾冲田总司的制止，飞奔而去。
“唉……明明一天到晚提醒她注意不要擅自行动。真希望她能站在照顾她的人的立场想想啊。啊~啊，要是小星那孩子在这里，大概就要反驳我了吧。不论是出于同伴情谊还是那孩子的拜托，总之不能放着不管呢。”冲田总司想起雪村星私下拜托干部们巡察时照顾保护雪村千鹤操心的样子，又想到雪村千鹤因雪村星与众人关系制作点心作为礼物回报的样子，他无奈叹口气，命令队士们继续巡察后也追了上去。这对姐妹，还真是对彼此有着操不完的心。
……
雪村千鹤一边喘着气，一边用尽全力跑着，最后终于追上了南云薰。
“你是……”南云薰惊讶的瞪大双眼，似是没有想到雪村千鹤会追过来，难道……是想起来什么了吗？“怎么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对、对不起……吓到你了。那个……薰小姐。你还记得我吗？”雪村千鹤小心发问，试探对方的态度。
“嗯，你是和新选组在一起的那个人吧。我记得很清楚喔。”南云薰心下失望，但仍然露出浅笑回应。
“我有件事想要问你？可以吗？”雪村千鹤斟酌字句，生怕将对方吓跑。
“嗯，什么事？”南云薰仍是维持着浅浅笑容，心下却是百转千回。千鹤啊……你究竟在乎的是哪一位呢？那个雪村星，在你心里又是怎样的地位？
“……之前，新选组的队士似乎在三条大桥附近看见过一个长得跟我很像的女孩子。那该不会……是薰小姐吧？”雪村千鹤仍然小心翼翼，观察着对方的脸色。
“谁知道呢……三条大桥是个平常就会经过的地方。就算我去那边，那又有什么问题吗？”南云薰语气轻松，精湛的话术将话题轻描淡写的带过，叫人挑不出错处。
“啊，说得也是呢……”雪村千鹤虽然不想怀疑南云薰，但她此时不得要领的提问也让话题被提高了难度。
南云薰微微的眯起眼，继续开口，“你想问的，该不会是……我晚上有没有去过那个地方……这件事吧？”南云薰这番话等同于变相承认了她自己有去过那里。
“……！难道，那天晚上妨碍新选组的——”话音未落，雪村千鹤抬头看向南云薰后悚然一惊，对方不笑的模样看起来带着几分威势，而且让她莫名有一种很危险的直觉，雪村千鹤也明白是她自己鲁莽了，如果真的是南云薰做的，她此时显然是在自投罗网。
“若是如此的话，可就大有问题了。这么一来你就非死不可了吧。”冲田总司自巷后走了过来，模样看似平静，却反而透着杀意。
“啊，冲田先生……”雪村千鹤松了口气，如同条件反射般退到冲田总司身后，但她没有看见，南云薰因她这一动作，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可怖。
“这是新选组的冲田先生啊。前阵子真是谢谢你。”不动声色掩饰好眼底的疯狂，南云薰再次露出笑容，轻轻低头致谢。虽然可以肯定不是他，但还是好碍眼呀……
“那么，你的回答是怎么样？有头绪吗？还是没有？”冲田总司露出如往常一样的笑容，举止毫无破绽，他目测与南云薰之间的距离，摆出随时能够拔刀的架势。雪村千鹤没有察觉不代表他没有发现，尽管南云薰和夏川樱不一样，却也是个危险人物呢……更别说她很大可能与制札事件有关。
“非死不可……请别说那么恐怖的话啊。三条大桥不是白天任谁都会经过的地方吗？晚上的话……自从制札那件事发生后，我就因为害怕而不敢靠近了。只是因为和雪村先生长得像，就怀疑我，真是太过分了……”南云薰露出惊慌的表情，看起来柔弱可欺，若非先前那危险的模样，此时雪村千鹤恐怕都要替她求情了。
！我有说过自己姓什么吗？！雪村千鹤再次一惊，应该也不会有人特意去问一个小姓的姓名吧……
冲田总司维持着拔刀的架势，同时也警惕周围，对于南云薰的模样无动于衷。
就在二人准备继续询问时，南云薰率先开口，“两位并没有证据不是吗？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先告辞了。”南云薰脚下生风，其速度之快，显得有些不像人类。
“啊，薰小姐……”雪村千鹤来不及阻止，而冲田总司也并不打算追上去，就像对方说得那样，他们没有证据。
就在南云薰离开之后，冲田总司转身看向雪村千鹤，面色严肃，“小千鹤~我很明白你想要确认制札事件的心情。毕竟那是重大事件。但是，这样的话你单独行动就更加鲁莽了啊。如果她是敌人，而她的同伴就躲在附近，你要怎么办？你一个人对付得了吗？你能断言这是多余的担心吗？如果她是要把你引诱到这里怎么办？这个地方人迹罕至，你就算大叫，也很难有人听到声音。是个绝佳的袭击地点。”
“……是的。”雪村千鹤低下头，心知自己确实不够成熟，思考的不够周全。
“既然一起进行巡察，就要多加注意自己的行动才行。你就是个帮不上忙的小鬼，多少对这件事有点自觉如何？”冲田总司的话语并不客气，但他并非是在苛责，而是在担心，“若真的出事了，那孩子大概会恨我吧……不，或许是更憎恨没能在你身边的自己吧……”极轻的话语，让雪村千鹤并没有听清冲田总司在说什么，其中的意思，恐怕也只有冲田总司自己明白，如果近藤先生出事，自己也会是一样的心情……
“……对不起。那个，我——”雪村千鹤握紧拳头低着头，第一次感到无力，但她也知道，很多事并不是努力就能解决，而且，鲁莽行事也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正当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冲田总司打断。
“……哎呀。说教什么的果然不是我的风格就是了。”冲田总司无奈耸耸肩，算是接受了雪村千鹤的道歉，而后继续说道，“不用特别客气，你自己也该清楚，你熟悉的大家已经将你当作了同伴，该依赖的时候就尽管依赖。反正小星也是毫不客气，大家也不会觉得怎么样了。”
如果说冲田总司一开始的话还叫雪村千鹤有些感动，最后一句只能说是让她无奈失笑，“冲田先生，如果小星知道，恐怕不止生气那么简单吧……”
“啊呀，谁知道呢。走了，该回去继续巡察了。”冲田总司转身迈步离开，大手一挥，看似潇洒随意，但其实只是有如孩童般任性罢了。
雪村千鹤跟上对方的脚步，心下无奈，却也心口暖暖的，这个人，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他的温柔。
……
那天夜晚，雪村千鹤钻进被窝后迟迟无法入睡，不仅是白天的事情带来的影响，还有对自己的无力，深夜的人总是多愁善感一些。
“——！？”
就在雪村千鹤想着要继续努力时，纸门轰然碎裂倒塌，一名普通队士破门而入，雪村千鹤心下不安，但仍然小心翼翼开口搭话，毕竟以她自己的能力，若是贸然跑走也会很快被抓住，“那个……有什么事吗？你到这个房间有什么事吗？”该不会……！？
“……血……”队士一瞬间变成白发红眸的模样，印证了雪村千鹤的猜测，果然是罗刹！队士拔刀出鞘，断断续续开口，“给……给我、血……”
雪村千鹤迟疑的向角落退去，不行，不能呼救，还有真正的普通队士不清楚罗刹的存在。
“嘻嘻嘻嘻！给我血！”就在雪村千鹤思考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让她摆脱现状时，罗刹嚎叫着冲过来，一刀砍在她的右侧上臂。
“……呀啊啊啊！！”雪村千鹤忍不住尖叫出声，鲜血顺着伤口渗出，让罗刹看起来更加疯狂，“唔……！！”雪村千鹤慌忙用左手按住伤口，但无法马上止血，鲜血顺流而下染红了榻榻米。
“是、是血……给我更多、你的血……”罗刹忘我的舔舐着残留在刀身上的血。接着悠悠的踏步缩短与雪村千鹤之间的距离。
“啊……”背抵到墙壁了，不行，再这样下去会被杀掉。雪村千鹤本已做好赴死的觉悟，却突然想起来白天冲田总司那句话。
【不用特别客气。该依赖的时候就尽管依赖。】
“来人——救救我！”小星！土方先生！冲田先生！谁都好！救救我！
“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血！是血！！”罗刹毫不在意她的叫喊声，径自趴在榻榻米上，开始啜饮雪村千鹤流出的鲜血。他的样子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人了。
雪村千鹤抓紧机会，与罗刹拉开距离。拜托，谁都好。快来……！
“不够……只有这些……不够啊啊啊啊啊啊啊！！”罗刹从榻榻米上抬起头，嘴角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他目不转睛凝视着雪村千鹤还未止血的伤口，接着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再次拔刀向雪村千鹤冲过来。
“趴下！在我说可以之前绝对不许抬头！”
就在雪村千鹤认命时，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依据对方所说快速趴下，心下安定，土方先生！
罗刹对于土方岁三的到来有些困惑，正要伸手挥刀，但土方岁三的斜斩快了一步。而后，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罗刹身后，一击毙命。
“呀啊啊啊啊啊！！”罗刹惨叫一声，没了气息。
雪村星正要询问雪村千鹤的情况，土方岁三却是先一步开口了，“千鹤！没事吧！”
雪村千鹤用力的点点头。情感后知后觉的涌上来，让她忍不住泪水充满眼眶。
雪村星无奈的眨眨眼，但转瞬变了脸色，“岁先生！平助哥他们过来了，还有……伊东先生也过来了。”
这样的情况不可谓不糟糕，罗刹的事情，显然瞒不住了。
“……真是的，大半夜到底在吵什么？”伊东甲子太郎疑惑的走了进来，暂时还未发现情况。
“！伊东先生……！”先一步进来的藤堂平助听到了伊东甲子太郎的话，僵立在原地。
伊东甲子太郎揉着惺忪的双眼，看清眼前的情况后，随即浑身僵硬，“这、这是怎么回事！”
“……啧。”土方岁三有些恼火，普通队士还可以隐瞒过去，伊东甲子太郎想要过来可没法拦住。
“那个队士有点眼熟。我记得他应该因为违反队规而被判切腹……！而且，这摊血……！是你们干的吗！？”伊东甲子太郎面色严肃的质问，虽然有些混乱，但头脑清晰，很快便理清一切。
“伊、伊东先生，不是的。这是……！”藤堂平助想要解释，但罗刹的事实摆在那里，反而不好解释。
“不是什么！干部们全部出动，聚在一起残杀队士……！谁来说明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伊东甲子太郎怒气冲冲的大吼，势要讨个说法。
“各位，非常抱歉。一切源于我的不小心。”山南敬助迈步进来，面露苦涩。
“……已经瞒不下去了啊。千鹤，你离开这里。今晚就用我的房间吧。”土方岁三看向雪村千鹤说着，而后看向雪村星，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是。”雪村千鹤心知自己帮不上忙，同时接受了土方岁三的安排，同时，雪村星会意的点点头，扶着雪村千鹤离开原地。
雪村星有些不合时宜的想着，岁先生这算是关心则乱吗？明明让姐姐与我一起住更好一些，算了，就先如此吧。安顿好雪村千鹤后，雪村星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也清楚，或许，在这之后，新选组内部，也要有所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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