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
牧也婷一听到同伴的警告，登时就慌了神。一把将面粉袋摔到地上，想也不想就俯下身子，拽住帝凛两条腿，往后使劲，将她拔萝卜似的拽出了灌木丛。
“哎哟哎呀，嘶啊——，你轻点。”帝凛满脸抗拒地被她拖了出来，好好的发型都变成了一个鸡窝，叉满了枯草碎叶。
“这——”牧也婷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人呢？”
帝凛伸手先撸了一把额头，把额前的碎发都撩到发际线后，然后才转过上半身来盯着牧也婷。两人面面相觑，发现彼此眼中都充满了困惑。
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发出的响动，不然这场面可真是说也说不清了。两个新人队员丢下全城的生命口粮不背，还在这里偷懒发呆。
“你——你，”牧也婷万万没想到，拼命拽出来的人会是这样一副神情，舌头打了半天的结，才道，“你不是被袭击了吗？”
“额，什么袭击？”帝凛惊讶地竖起耳朵，“我是说有人，又不是救命——你是以为有伏兵对吧？”
牧也婷还是云里雾里，帝凛只得解释道：“不是埋伏，我是说里面有个小孩。哦，还在吗？”说着，她又转头要往那灌木丛里钻。牧也婷急忙拉住她，“别轻举妄动，要是人类设下的陷阱怎么办？”
“我没有闻到其他人的气味。”帝凛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肯定地发话。趁着间隙她又往远处看了看。果不其然，猎荒队已经快要走出两人的视野范围了。
“等下我。”帝凛说道，冲牧也婷招招手，紧接着便扒开灌木丛，冲里面轻柔地喊道，“喂，还在吗？有没有吓到你？”
瞧这轻柔的劲道，不知道人保准会以为里面藏是她弟妹呢。
不过灌木里边的确蜷缩着一个不大的孩子，看上去四五岁出头，身上穿的白t也沾满了落灰与尘土。衣裤的做工很精致，看上去绝对不像那种常年奔波逃命，颠沛流离的穷苦孩儿能够穿上的，腿脚却偏瘦的有些离谱，结合气质反而让人怀疑她是流落在外的富家子弟。
她有一头蓬松的蜂蜜色头发，就好像初晨的阳光洒在了别人无意间倾泻出来的蜜酱上。小孩瞪着大大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闪忽闪，说不上是畏惧还是好奇。她虹膜应当是琥珀色的，就跟帝凛一样。
此刻，那小女孩正直直的盯着她们两个不速之客。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牧也婷说着又重新站了起来，拉了拉帝凛的尾巴。
“你别扯我尾巴。”帝凛看也不看，反手拽回自己那条干瘪又细长的狼尾，上面的毛发凌乱不堪，显然已经很久没打理了。只听见帝凛连珠炮似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从坏人那里逃出来的？在这儿呆了多久啦？不要怕，说不准我们还能帮到你？”
“你为啥要对陌生小孩这么感兴趣？再待下去，等找她的人来了，我们的麻烦就大了。”那小孩只是干瞪眼，半天不开口，搞得在一旁等待的牧也婷也有些恼火了。
闻言，帝凛嗤笑一声：“不可能。”
说着她指向小女孩，阐明道：“你看看她是不是人类？唉，小家伙，你出来让姐姐好好看看。”
所谓的“小家伙”一脸不情愿，哼唧哼唧地被拉了出来。牧也婷这才看清楚，她没有衣袖遮挡着的胳膊与腿上面都布满了划伤。
“啊这”但真正令牧也婷惊讶，以至于瞪大了眼睛，却是因为这孩子的额角不同寻常的鼓起，就像是长了两个鼓包，反而为她添增了一份古怪的气质。
“她究竟是什么人？”
“我哪知道，我也没有收集怪小孩的奇怪癖好。”帝凛摊开双手，“但若非要我说，我觉得她就是兽人。只是好奇她是会不会也是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比小寒还要小的——会不会其实，她头上那两个包，是还没有长出来的鹿角？”
“我真的是佩服你的想象力。”牧也婷双手叉腰，直起身子，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耐烦一点，“还是快点走吧，要是被前面的人发现我们失踪了，说不准又要被扣物资了。”
“哦，对对对，该走了。”幸哉幸哉，帝凛终于想起正事了。
牧也婷就看着她那不省心的同伴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然后转身去提那袋面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突然一丝荒谬滑上心际：“等等——你就把这孩子扔在这里，不管她了吗？”
“哦——”帝凛去够面粉袋子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故意扬长了腔调，“你看，你这不是还挺在乎的嘛。我们能把队长叫过来吗？”
“你要是不想管闲事的话，就直接当做没看到，把她重新塞回灌木里去就行了，迟早会有人来找她的。不然就只能报告队长了。”
“我不觉得。帝凛用手拖住了下巴，慢慢悠悠地说道，“谁会大费心思去找一个兽人呀？要真有人找上门来，她还会暴露我们的行踪，那么恐怕就只剩下方法二了，”她冲牧也婷眨了下眼睛，态度显得很暧昧，“当初队长是怎么把我们带回去的，你还记得吗？能多挽回一个人就是好的。”她仿佛下定了决心，朝远处大声喊起来：“队长！嘿——这边！来这边！”
“你——”牧也婷踹了几下草坪，泥土飞溅，“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前面的灯光忽闪了两下，随即转向后面两人所在的地方。紧接着那位奔走在队伍某位的老手便和“唰”的一声拔/出匕首的刀疤脸狂奔而来，问道：“什么事？”
回到营地已是半夜，那小孩子任凭他们怎么哄，都不肯开口，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哑了。看守第一道城门的守卫只好把她暂且安置在了自己的办公房旁边。毕竟透视老爷子不在，许多事情都没那么方便了，万事都多做几层防备。
只是可怜这个小女孩，刚从灰蒙蒙的灌木丛中被人带出来，就又要进这冷冰冰的洞窟里呆上几日了。
不过，为了兽人城的安全着想，这可能就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走之前，帝凛还是不放心地往那头回看了几眼，最终还是熬不过良心，偷偷从裤袋里面掏出一把一包野外应急用的压缩饼干，快步走回去塞给了那小孩。
小孩长长的眉毛扇动了两下，随即抬起圆溜溜的大眼睛来，直直地看着她。稚嫩的面孔上并无畏惧之情，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似乎还带上了些许困意。帝凛低头俯视着这个孩子，内心划过一丝没由来的想法：也许，这个小孩正在尝试记住她的相貌。
“晚安，要是饿了的话就把这个吃了。不要怕。”帝凛悄声说道，“但愿你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否则我就是千古罪人了——也不要想着离开，这里其实还好——”就是没有适合小孩子的工作，帝凛无声补充道。这么小的兽人，城主会接纳她吗？上面那些大人物会考虑她的生计吗？
帝凛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着这么小一个孩子叮嘱了这么多，根本没考虑她能否消化的掉，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随即她扭头就走，生怕被别人发现这一幕。不知为何，在洞穴内的一片黑暗中，帝凛却隐隐感到那小孩似乎冲着她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一定是错觉
牧也婷没有等她，先行一步进了石屋。帝凛估计她可能是对自己的拖沓多事搞到恼火，气还没消。唉，牧也婷向来急躁，不过从不把情绪带到第二天的工作上。一切都会过去的。帝凛自我安慰着，一把扯下头套钻进石屋里。
卓寒兮早早的就躺在床上了，不过听到她们两个进来的声音估计也被吵醒了。帝凛听到洞内传来翻身的响动，看到她细长的眼睛在暗处反射出光泽。“回来了？”她呓语般问到。
“嗯，对，总厨今天对你还好吧？”帝凛一边尽量语气轻松地应答着，一边甩开豹皮被子。
卓寒兮闷闷了片刻才默然道：“都这样。”说着，她偏了一下头，目光投向了石屋角落，“钟毓生今天来过，本来想亲自给你们展示的。但是你们都不在，所以就让我转告你们。”她伸出手在黑暗探了几下，“他给你们做了这个。”
她转过身来，摊开手心，呈现在手中的是三条颜色稍显朴素却很精致的丝带。
“哈？这是什么？”帝凛奇怪地眨了眨眼，说是围巾吧，太细太短；说是领带嘛，那不是男士标配吗？“钟毓生什么时候这么有想法了，居然还有空送我们女生小礼物？”
“不是，他说他在这个上面施加了一点法术。”卓寒兮皱了皱眉，连带着鼻梁上也挤出了曲曲的皱纹看上去好像被蚂蚁咬了一口牙，“他说，系上这个，”说着她亲自演示了一下，从中挑出一条湖蓝色的丝带，把它像发箍一样系扎在自己的头上，“你们的兽耳就被压在这下面了。”
“哇，真的是好神奇呢！”帝凛做了个鼓掌的样子，暗中却扬起眉毛。这哪里能体现出法术呢？而且我们现在真的需要用它来伪装成人类的样子吗？要是真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那我们岂不是就能回到人类世界里了，还用得着苟在这破城内？想想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我记得有一次，帝凛求助他修理东西的时候还很抗拒，还提到运气什么的。”卧在一旁的牧也婷冷不防插话，“现在怎么还主动使用起异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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