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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必不长


望得仙人来此,大小学童哪里还有心思读书,全都蜂拥而出,在院子里挤作一团,议论纷纷。

        那仙人也不理会,飘在空中,只待严晦答复。

        严晦忙行礼,朗声道:“回上仙!此地正是文心堂,下民严晦是文心堂的教师。不知上仙到此有何贵干?”

        “严鸣丽可是你家先祖?”仙人冷冷问道。

        严晦答道:“正是在下五姑。”

        那仙人闻言,便收了飞剑缓缓下落,来到严晦近前,手中蓦然多出一把两尺来长的木质小弓,递与严晦道:“你五姑已不幸身亡,她临终前托我将此物转交给你,供于祠堂之上。”

        此言一出,真有如晴天霹雳,严晦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他勉强站定身形,颤抖着接过木质小弓。这张弓正是当年严鸣丽之物。

        那严鸣丽与严晦其实年龄只相差三岁,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这张弓正是严晦父亲制作,送与严鸣丽的。严鸣丽从小喜动恶静,生得男儿性子,常拿了小弓与严晦一起去林中猎兔射雀,对此弓甚是喜爱,以至于去修道之时也带在身边。

        严晦手攥小弓,心中百感交集,良久才问道:“敢问上仙,我五姑是因何而亡?”

        那仙人冰冷的面目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又恢复平静道:“降妖除魔时,被妖物所杀。”

        严晦又问:“那五姑遗体安在?”

        仙人皱眉道:“被妖物所噬,没有遗体。”

        “怎么……”

        严晦还欲发问,却被仙人打断道:“莫要再问!师姐于我有些恩惠,我才来送还遗物。既然遗物你已收到,我就此告别!”说罢,他祭出飞剑升空而去,待得离地三丈之时,忽又回头对呆立着的严晦道:“你五姑还让我告诉她的后人,严家以后世世代代都不要修道!”余音未散,那仙人便已化作长虹消失在天边。

        而门外,街坊四邻早就出来了!大家得知有仙人来此,便将文心堂门口围得是水泄不通。见仙人离去,好事者更是要进门打听个究竟。

        严晦忍下心中万般思绪,先是遣散了院中学童,后谢绝了一切好事之人,闭门不出,攥着手中木弓,皱眉沉思。

        严红妮早就来到厅堂,听萧恒说了原委,见严晦情形,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恒却说道:“那仙人为何要诳与我们?”

        “他哪里诳与我们?”严红妮纳罕。

        “他说太姑姑是被妖物所伤,连尸身都没有留下。那太姑姑怎么有时间,能在临死前托他来此?”

        “仙人都能掐会算,许是太姑姑算到自己有此劫,早做了安排。”

        “这也不对。若是太姑姑早就掐算到自己有此劫,为何还不避劫,反而落得应劫身亡?”

        “许是避不了吧……”严红妮自己也不确定,只道:“仙人的事情,怎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想得通的呢。”

        萧恒还欲争辩,严晦却开口说到:“现在,五姑是怎么死的并不重要,我们也管不了。重要的是,五姑身死的消息整个毛沽埠已经尽人皆知,恐怕我们家不久就会大难临头啦!”

        “是啊!我怎么把这事忘了!”萧恒恍悟道:“那王九德就是惧怕太姑姑,才不敢对姐姐下手,如今太姑姑已死,他没有顾忌,定然会来寻衅!”

        “爷爷!这可如何是好啊!”严红妮一听到王九德,登时吓得魂飞天外。

        “姐姐莫怕!我这一年来学得武艺功夫,王九德若来,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萧恒对自己现在的实力可是胸有成竹。

        而严晦却哪里知道他的秘密,苦笑道:“你一个娃娃,就算学了一年半载的武艺,能打得过大人么?再说,就算你真把王九德打跑,他也定然会去王县令那里讨得官兵来拿我们。到时,不是一样要落入他手中?”

        萧恒一听也没了主意。

        严晦摇摇头道:“恐怕,我们只能舍下这祖宗基业,远走他乡了……”

        “这文心堂就不要了么?”严红妮急道。

        “这文心堂么就交给你二爷打理吧。你三爷在京里行商,四姑奶嫁在平野城,我们都可以去投奔。”

        “那现在就走么?”

        “不急,就算这消息传得再快,王九德估计也要明天才能来。我先去跟你二爷商量一下,你把饭做好,再收拾下金银细软,明日一早我们就上路!”

        随后,严晦出门去找其二弟。严红妮心乱如麻,草草做了晚饭,便忙前忙后地收拾东西。结果,看见这个也舍不得、看见那个也舍不得,就差连桌椅门窗***包了。萧恒跟在严红妮身后帮忙,还时不时地安慰她几句。可严红妮心中烦乱,全当了耳旁风。待得严晦回来,三人一起吃罢晚饭,天色已黑,萧恒还欲留下帮忙,却被严晦婉言谢绝。

        严晦拉着萧恒的手,满脸不舍,连连叮嘱其要用功读书,以后考得功名,还能京城相见。严红妮也是抱住萧恒一通大哭,说了很多话语后,才与他辞别,并一再叮嘱萧恒以后要提防王九德。爷孙俩直把萧恒送出院门老远,才转身回屋。

        萧恒在夜色中走着,心中却早已打定了主意。这一年来,严晦、严红妮二人待自己如同亲人一般,而自己本来就孤身一人,不如回破庙取了埋藏的金银后,回来将实情告知,明日就和他们一同去京城,从此就像一家人一般生活在一起!

        萧恒正想着,猛然听到镇口官道马蹄声响,放眼望去,一群人手持火把,正骑马急速朝镇里赶来。

        萧恒暗叫不好,连忙跑回文心堂去。他连门也顾不上敲,直接运气跳起,翻过院墙,对屋内正在收拾细软的二人大叫:“不好!他们已经来了!”

        原来就在下午,当镇中人知道严家仙人已死时,立刻就有别有用心之辈跑到卢德县,向王九德通风报信。那人果然得了王九德赏赐,还建议王九德连夜抓人,以防迟则生变。王九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立刻就领了十个家丁,骑快马袭来。

        还没等严晦问清情况,院门外已经马嘶人沸,吵成了一片。

        众街坊看到是王九德气势汹汹带人前来,全都紧闭门窗,生怕祸及自家。就连严晦二弟一家也只顾自保,不管亲戚死活。

        一个家丁熟练地利用飞爪绳索,翻过院墙,打开院门——显然是经常干这种勾当。

        王九德带着人冲入内院,就见三人正在墙边。萧恒爬在墙头上,垂下床单,正拉了严红妮欲翻墙逃走。

        王九德叫声:“哪里走!”一伙人蜂拥而上,将爬了一半的严红妮拉扯下来,拿绳子便绑。

        严晦见状就欲拼命,可他年迈,怎敌众家丁年轻力壮,一下就被人制住。

        萧恒见势不妙,便从高墙上跃下,运转体内灵力,借下落之势,一腿朝捆绑严红妮的大汉踢去。大汉未曾防备,正被萧恒踢中后心,飞身栽倒、倒地不起。

        众家丁登时大怒,除了一人制住严晦、一人制住严红妮外,其余七人一起朝萧恒扑来。幸而王九德知道严家就一个老头、一个女子、一个小孩,没有壮丁,所以并未带得兵刃。

        而如今的萧恒哪里是普通人赤手空拳可以伤的?他虽没有学过武艺,不会闪转腾挪之术,但体内灵力运转之下,步伐极快,众家丁是追也追不到,打也打不着。就算被他们偶尔打到一下,萧恒运功抵挡之下,也只感觉稍有疼痛罢了。

        可那些家丁就不同了,一旦被萧恒打到,却是一个个呲牙咧嘴、惨叫连连。一会功夫,七个大人居然都被一个小孩子放倒在地。抓着严晦和严红妮的两个家丁,见势不妙,吓得赶忙逃跑,也均被萧恒追上,撂倒在地。

        萧恒打倒全部家丁后,却四处都寻不到那王九德。原来,王九德奸猾无比,早就看出形势不对,自己偷偷地跑了!等萧恒追出院门,连他的马尾巴都已不见。

        萧恒回到院中,严红妮惊喜问道:“你怎会如此厉害?”

        萧恒道:“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我……”

        “那王九德呢!”严晦可顾不上好奇,连忙打断了萧恒问道。

        “已经跑得没影了。”萧恒回答。

        “不好!他定是搬救兵去了!”严晦大惊,慌张道:“萧恒!你得罪了王九德,这毛沽埠怕是呆不下去了!你赶快回家,叫你父母连夜逃走!快!红妮拿了金银,我们现在就走!”说罢,严晦慌慌张张地拉了严红妮,拿了包袱就往门外赶。他牵过一匹家丁的马,让严红妮坐上,就要离去。

        “先生!其实我……”萧恒还欲说自己是孤儿的事情,却被严晦打断:“孩子!不要多说了!赶快按我说的办!要是跑晚了,被王九德抓住,性命不保啊!等逃过此劫,我们有缘京城再见!”

        萧恒无奈,只得看着严晦和严红妮匆匆离去。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奔跑如风,就算回破庙拿了金银,再去追他们,也能追到,便转身全速向破庙跑去。待拿了金银衣物后,他便沿着去京城的官道寻找,可直跑到天色泛白,也没在沿途遇到严晦二人。

        天色渐明。萧恒跑了一夜,直累得腰酸腿疼,饥渴难耐,只恨自己不会骑马,方才没能也捞一匹马骑。他看到路边有一茶棚,就进去休息。向老板一打听,老板说夜里没有见到有爷孙模样的二人经过。萧恒认为是自己跑得太急,反而到了他们头前,便决定在这茶棚边休息边等。

        他哪里知道,原来严晦心细,料定王九德必然知道严家在京城有亲戚,见严晦二人逃跑定然会朝京城方向追寻。因此,严晦并没有直接北上往京城赶,而是故意向西行,绕了个远路。萧恒沿着京城方向道路寻找,当然遇不到他们。

        果不其然,萧恒没等多久,就见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队官兵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那王九德!

        王九德离了老远就看到萧恒,大叫:“呔!前面小贼!你打伤官府公差,畏罪潜逃,今天本少爷要拿你归案!念你年纪尚小,如将那爷孙二人的去向告知,少爷我还能将你从轻发落!如若不然,定叫你人头落地!”

        萧恒怎会理会这恶霸的言语,头也不回,起身撒腿就跑。可他已经跑了一夜,腿脚酸沉,气息轻浮,哪里还能跑得快,片刻就被官兵追上。这些官兵各个手持刀枪,迎着朝霞发出闪闪寒光。萧恒望而生畏,不敢硬拼,忙离了官道朝山林中逃去。

        山上树木茂密,马不能行,待众官兵下马去追,已被萧恒拉开了距离。他在密林中窜来窜去,一会就消失在那茫茫山野之中了。

        按下那王九德气得在山下破口大骂不表,单说萧恒。他心中恐惧,不敢轻易下山,在山中爬了大半天,衣服挂得破烂,直到午后下起大雨,他才走出山林,来到一路旁破庙里躲雨。

        庙中光线昏暗,神像凋敝,地面凹凸,显然久久没人打理。

        里面已有两位先来者。一个是衣着破烂的老乞丐,脸上脏得看不清面容。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萧恒,还呲着一嘴黄牙对着萧恒怪笑,直看得萧恒浑身发毛。而另一个则是一黑袍青年,长发披肩,清秀面目中透着邪异。他对于萧恒进庙完全无动于衷,只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萧恒跑了老久,腰膝酸软,才刚进庙,就一不留神绊了一跤。对此,黑袍青年依然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而那老乞丐却双眼一亮,咧嘴“嘿嘿”一笑。

        萧恒只道是他嘲笑自己摔倒,心中不快,就地爬起来坐下,也不言语。

        一时间庙里再无声响,只有雨水落地的“沙沙”声不断从庙外传来。

        一炷香后,雨势不减。萧恒正对着大雨发愁,不料那老乞丐突然凑了过来,坐在他旁边对萧恒道:“娃娃,你要大难临头了!”

        萧恒奇道:“此话怎讲?”

        老乞丐呲牙一笑,道:“嘿嘿,你先别着急。我问你,你是不是独自逃难至此啊?”

        萧恒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你怎知晓!”

        老乞丐“哈哈”大笑道:“不瞒你说,我乃是那修道的仙人。本不理世事,无奈本仙有好生之德,掐算到你有此劫难,特地在此守候,助你度过难关!”

        萧恒见过的仙人各个都是衣着整洁,还从没见过乞丐样子的仙人,便疑道:“你真是仙人?哪里有仙人是乞丐模样的?莫不是看我是小孩诳骗我吧?”

        老乞丐闻言,不以为然道:“本仙生性随心所欲,不修边幅。且凡心已去,只一心向道,从来不注重外表衣着。不像那些凡心未去的小辈,成天还要做凡人样的梳妆打扮!况且,本仙要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你要落难到此啊?”

        萧恒将信将疑道:“那你说你有何方法让我度过难关?”

        老乞丐点点头,神秘地低声言道:“本仙观你面相,知道你的灾难都因怀中之物而起!你只要将那物交给本仙,本仙自会帮你消灾解难!”

        萧恒一愣,随即冷笑道:“好你个耳聪目明的乞丐!方才我不甚摔倒之时,你听到我怀中银两响动,就起了异心!又见我衣服破烂,故意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尾随,就猜我是独自逃难至此!看我年纪尚小便上前蒙骗于我!”

        老乞丐也是冷笑说道:“好你个聪明小子!居然叫你识破。但是你识破了又能怎样,那些银两还不是我的!”他目露凶光,伸手便朝萧恒怀里抓去。

        萧恒哪里能让他得逞,左手一挡老乞丐双手,右手一拳就打在老乞丐脸上。这一拳萧恒运了灵力,老乞丐闷哼一声,当时就晕死了过去。

        还不待萧恒定神,昏暗里就传来了“嘿嘿”的笑声。萧恒寻声望去,但见那黑袍青年已然睁开了双眼,正直勾勾望着自己。这目光犀利,萧恒只觉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无法遁形,好似全被那黑袍青年洞穿了一般!他心中大骇,以为对方也见财起意,连忙站起身来,朝庙外跑去。

        他刚一动身,那青年的一句话就让他硬生生停下了脚步:“你是哪派的弟子?”

        萧恒驻足道:“什么意思?”

        青年平静道:“你要是没有练气一层的功力,怎么能一拳将他打昏?”

        萧恒先是惊讶,后是惊喜,道:“原来您才是真正的仙人!我、我没有门派。”

        “没有门派怎么懂得练气?莫要诳我!”青年喝道。

        萧恒连忙把自己习得凝气决的经过向这位仙人讲述一遍。

        青年听罢点头道:“原来如此。你身上的煞气确实很重。但煞气重未尝不是件好事!”

        萧恒闻听大喜,连忙道:“恳请上仙收我为徒!”

        青年脸上露出一丝欣赏道:“你资质甚高,加上心思聪颖,修行起来定是速度飞快!至于身上的煞气么,只有象真华派那帮伪君子才会避之不及!岂不知这煞气对于入我道来说,反而是越多越好么!”

        萧恒喜出望外,连忙跪下磕头道:“谢谢上仙!不对!谢谢师傅!”

        青年微笑道:“以我的辈分,就是收你为徒,暂且也只是个挂名。等到你真的修道有成,再说是我徒弟也不迟。你起来吧。那乞丐还没死,你去把他杀了,随我上路!”

        萧恒一愣,道:“这乞丐虽欲抢我钱财,但未能成功。我将他打晕已够惩罚。圣人九德,仁慈为首,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他呢?”

        青年眉头一皱道:“妄你煞气深重,居然也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懦弱之人!他有害你之心,你就应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萧恒道:“我马上就随上仙走了,他如何能再加害于我?就留他一条性命吧!”

        青年听萧恒言语,不怒反笑道:“哈哈,我邪煞子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本来以为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可造之材,没想到,却是个心肠软不可雕的腐朽之木!你以这等心性修道,命必不长!亏得我还没收你为徒,不然将来定要将我的老脸丢尽!”

        萧恒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得有话语从天上传来,声音之大,如九天炸雷,直震得破庙一阵摇晃,土渣乱掉:“哈哈!邪煞老儿!连十岁小童都知仁义,你这活了千年的老怪还不快快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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