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只属于我 谁敢高高在上

走出彼岸花海，林木紧随着小姑娘走过一座朱红色的石牌楼，两边的树罗列成行，树上开满五颜六色的花，结出血红色的果子。

        “这路是你的疆土，这花果是你的子民，你是林木，是这的王子。自然便是你的术！随你号令！”小女孩笑吟吟地说。

        “如此怪诞的事物，为什么我偏偏记不起来了？”林木沉吟。

        “人世间的一切是多么可厌、乏味、陈腐而无聊！它如同一座荒芜不治的花园，长满了恶毒的莠草。”

        “而你！却告诉我你记不起来？呵呵，你留恋在肮脏的地方，忘却了火焰中的尸骸，忘却了绵延的仇恨！”小姑娘怒目圆睁，那双眼竟是和林木一模一样的血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林木头痛欲裂，蹲在碧玉打造的路面上，双手抱着头，脑海中无限循环着小姑娘的话，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要将他精神的世界击碎。

        “可厌、乏味、陈腐……”“莠草，莠草，尸骸……”“仇恨！”

        小姑娘的话在这个世界里响起，充满怨气地一遍又一遍复述着，她那可爱的小脸涨得通红，竟是满脸的愤怒和不甘！

        “啊！……”林木站起身来，疯狂地嘶吼！树木应声倒下，五彩斑斓的叶片落入尘埃，尘埃里翻腾着血水，小姑娘微笑着站在那里，花雨滂沱。然而，这美好的、可怖的场景维持不久，便化成数道残影，像四面八方飞去，消失殆尽。徒留下熟悉的荒城野外的土壤，和清晰的普贤身后的光和影。

        林木看了眼白先生，发现他也正看向自己，对于刚才的惊奇骇愕的景象，彼此心照不宣。只是林木有些骇怪，白先生究竟看到了什么，竟会让向来沉着冷静的他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相传达摩祖师曾在这条路上参禅悟道，与山川溪流交换心意，与一花一木开诚布公。爬虫飞鸟因而得道飞升，山精野怪亦感激涕零。万物都沾上了灵光佛缘，如同陈酒佳酿久而不散其香，这条路经住了时光的考验，被称为佛光大道！”

        大师轻踏着被日光曝晒过得滚热的石子，不喜不悲，继续说道：“无论是谁，但凡行过这佛光大道，都会完成一次身心的净化。或是看到前世今生的至悲至喜之事，或是勾起心魔，乱人心欲！”

        林木心中局促不安，那彩色的花雨依稀浮现眼前，美艳的让人窒息。繁杂冗长的思绪左冲右突，像是受不住禁锢的人心，躁动而急切。他面色惨白，哀伤的阴云喧宾夺主，笼罩了那颗澄澈的心灵。

        脚踢在了坚硬的石阶上，疼痛提醒了心不在焉的少年：已经走进仰光寺了。

        大悲佛塔面色铁青，高耸伫立，嵌着珠光宝器的佛家圣物为何这般庄严肃穆？人类用世俗中的杀伐、背叛、烧杀劫掠换来肮脏的钱财，再用这些钱财筑成神圣不可亵渎的神的信物。将用尊严、良知、青春年华换来的宝石安放在神的遗物上，换取一丁点儿的卑微的聊以自wei。

        林木刹那间明悟那“佛光大道”缘何而生，它就是要用一条警醒的路，告知王侯和布衣，罪孽一生抹不掉，铅华永世洗不尽！“那条路，分明就是高深的诟病啊！而我又被告知了什么？收获了什么？”

        林木无暇顾忌身边景物，只是迷迷糊糊地乘船过溪，心事重重地踏进七堂伽蓝之一的法堂。小沙弥退下，偌大的室内只留下三个人，严格来说是两妖一佛。

        普贤缓步踏上室内的碧玉高台，如履平地，然后盘膝而坐，不说话。

        林木仰望着台上的禅师，开口说：“晚辈林木，身边的这位是我的老师，白先生。我们的来意，大师一定明白。”

        “参禅，讲禅，悟禅，说假话。和你的采药，喝茶，砍柴，看风景，是不是很像？”

        “您！”林木震怖，身子向后退步，普贤一句话道尽了他十几年的生活，仿佛洞穿了他的内心，扒开了所有他自认为鲜为人知的往事。只留下单薄的衣物勉强遮蔽着**裸的**。

        “你在忘却着如诗画般的生活，而我却在苦苦挣扎着挽留这样的岁月。佛有一双镂月裁云的手，修剪着众生的宿命！雕刻着你我的归途！可是谁允许他这么做了？谁给了他支配我等命运的权利？又是谁愿意隐忍匍匐，甘为众生？”

        “我只属于我，谁敢高高在上！”普贤睁开紧闭的双眼，直视林木！

        一只温暖的手臂扶住了左摇右晃的少年，林木只感觉温暖舒适之感流向全身，帮自己稳住了心神。不禁抬起头来看向白先生，面露感激之色。

        白先生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那可怖的骷髅头颅。严肃地说：“这惊世骇俗的言论竟是出自大师口中，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此生不会相信。佛与我等而言，和草木没有分别，大师不必善心大发，借以误导一个小辈！”

        “好一个和草木没有分别，可它在我眼中却是诱人堕落的淫媒，用庄严神圣的辞令，演示狡诈邪恶的居心！我不过是怜惜这孩子的凄苦，哀叹这孩子的宿命，他和我如此想象，可我已然看透这壁障，他却浑然不知！可怜，可怜！”普贤居高临下，看着林木不住地摇头。

        白先生看着茫然的林木，急声说道：“妖言惑众！难不成你可以看穿他人命运不成？人也好妖也罢，又有谁能一生平步青云？收起你虚情假意的长吁短叹，这并不能掩盖你的罪责！无法淡化你在荒城兴风作浪三十年的事实！”

        “懦弱的，胆怯的骷髅人，甘愿舍弃了美如冠玉的容颜，甘愿承受地狱的罡风，甘愿变为森森白骨，也不敢面对，不敢触碰那盟约，不敢反抗那诅咒！你也是可怜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

        “闭嘴！”白先生暴怒地伸出森白的手掌，用力一挥，那高台便在巨响声中灰飞烟灭。“虽然我不清楚你从何得知我的秘密，但我要告诉你，我的事，容不得你来多嘴！”白先生看向废墟中的人影，一字一句地说。

        不去看高台的残垣，透过纷飞的碎屑，林木注视着骷髅头上空洞的眼，感受着从未领略过的盛怒。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油然而生。

        这情愫的名字叫：仇恨[小说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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