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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大雨


相较于殿外的冬雨寒凉,御书房内倒是要暖上许多,牖上挂着厚重的窗帘,火炉上烧着炭火。一片烛灯昏黄中,广诚帝剑眉紧蹙,目光沉沉落在面前那座绣球鎏金铜熏香炉上。

        皇后掀帘进来时,带着一阵凉风,搅动了殿内帘下的流苏,她的声音轻缓,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皇上在为何事烦忧?”

        广诚帝没料到她会过来:“阿颜怎么来了?”

        皇后按好围帘,慢步走过:“张家那小孩已经在外头跪了一个时辰了,今日大雨,若是再跪下去,怕是要熬不住的……”

        “是朕逼他跪的吗?”广诚帝见阿颜帮他说话,不悦地蹙眉。

        “皇上宅心仁厚,怎会让一个小辈跪在雨里。”皇后顺着他的话说。

        广诚帝蹙眉微松,责怪自己对阿颜发什么脾气,缓声道:“张则正那孙子跑来请朕一定要严惩夔州流民,还说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全抓起来,以绝后患……他这毛头小子懂什么?!”

        如今常州正在重理黄册,眼看着流民就要进城,若是这当口,广诚帝为了张则正一人滥杀流民,只怕天下百姓都要惶惶不安。

        况且夔州、永州和常州地界的流民已经聚敛成了山匪,只怕朝廷这边一动,地方就要□□。如此看来,那老农很可能是山匪起义的一个借口,若是杀了他,天下局势就要乱了。

        广诚帝厉声道:“如今太学生也闹得厉害,从刚开始嚷着要惩治流民,到目下已经嚷着要破除土地兼并、铲除地主了,他张昊不跪,改日跪的就不知是谁了!”

        这话一出,御书房内的宫女太监齐齐跪了下来,殿中沉寂一片,大家心中不约而同一个“咯噔”,张公子要完……

        皇后走到广诚帝身后,替他揉着额角,指尖还带着夜雨的寒凉,语气却愈发温柔:“张昊也是关心则乱,右丞大人是他祖父,如今已过了花甲年纪,平白挨上一刀,如何不凶险?他跪请皇上替祖父做主,这是仁孝啊。”

        皇后敛下眸光,语气慢了几分:“若是琬琰还在,她的父皇平白受此伤痛,琬琰只怕会比张昊还要着急,莫说跪在雨里,就是虎头牢她也闯得。”

        “……琬琰那个性子啊。”皇上胸中微动,捏了捏皇后的手腕,“怎么一到冬日,手就这么凉?”

        “老毛病了。”

        皇上叹了口气:“琬琰是朕与你的第一个孩子,朕当初抱她在怀时有多欣喜,她失踪时,朕就有多难过,若是琬琰还在,说不定,已经和张昊一般大了……”

        御书房内静了起来,淅淅沥沥的声音里,似乎能听到外头雨打纸伞的清脆,皇后的眼角渐渐湿润了:“当年太子和萧太傅坠崖,太子妃不愿信此噩耗,带着五岁的孩子前去凌霄崖寻人,谁都没想到琬琰会跟上马车……”

        皇上不忍再听,把皇后的手握进手心:“别想了,别想了。”

        “臣妾有时就想,若太子当初没有遇险,长嫂就不会去寻他,这样琬琰也不会偷溜上马车……”皇后哑然,“都怨我没看好她,我哪里配做一个母亲……”

        皇上把他的阿颜拥进怀里,温声在她耳边劝:“不是你的错,不是阿颜的错……”

        火炉中的炭火烧得红亮,温热的气息卷进屋里。

        忽然,外头宫女清亮的一声:“张公子你没事吧——”

        皇上自然也听到了,吩咐赵振:“把他给朕送回去,告诉张昊,这几日就在家好好照顾祖父,无事别出来乱晃。”

        赵振俯首“喏”了一声,恭敬地退了出去。

        皇后靠在广诚帝肩上,语气轻柔:“皇上,如今流民四起,聚山成匪,祸害百姓,只是单单重理黄册,编民入籍,怕是杯水车薪,常州接济了夔州流民,难保不会有更多流民往常州去,这不是长久之计啊……”

        广诚帝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难得有几分沉。

        -

        太学生闹了一夜,最后被康平远带着仪鸾司的人给镇压了,皇上虽对太学生的哄闹不满,但最后却也没重罚,只是缩衣减食,以儆效尤。

        那些太学生得了便宜还卖乖,见皇上想轻轻揭过,第二日被放出来时,还要闹,可还没把人组织起来,兜头被一道圣旨给震住了——

        左丞府内,沈嵩华正握着书册和沈骏祺对答,两人聊起前几日颁布的圣旨,皆是胸中有丘壑,侃侃而谈。

        “圣上整顿地方土地兼并,乃是大周开国以来的一大壮举。”

        “不止如此,皇上还广开言路,采纳群言,凡是对土地兼并一事有见解者,皆可进谏。”沈骏祺大冷天的拿把羽扇也不嫌冻手,“不知大哥近来可有什么策论?”

        “近来要事颇多,一直未能静下心来写文章,只是浅读了几本先贤论著罢了。”沈嵩华垂头,做出一副惭愧的模样。

        “小弟不才,恰好对土地兼并一事有些心得体会,昨日写埋头作文,竟是到三更未睡……只可惜没写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若能像大哥一样,把时间多花在读书上,想来我也能精进些。”沈骏祺稚嫩的面上,带着些许的遗憾。

        沈嵩华强忍着想看沈骏祺文章的心思,轻飘飘地问:“你还写文章了?”

        “是啊。”沈骏祺就笑,“狗屁不通的文章,还想着待会儿请谢殷先生指点指点呢。”

        “你请到了谢殷?!”沈嵩华这就忍不住了,“谢殷自从去了太子宫中,就鲜少来太学了,我已经快两月未见到他了,你说他今日要来府里看你的文章?”

        沈骏祺一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样子,摊手:“娘亲前几日在酒楼碰到谢殷先生了,我娘同谢殷先生说想请他帮忙看文章,谢殷先生一听是我,直接答应要来。”

        “当真?!”沈嵩华面上不信,但心里已经开始忍不住嫉妒了。

        沈骏祺就笑:“这有什么可撒谎的,若是大哥不信,待会儿可以到我们秋荷院来,同我一道去见见谢先生。”

        沈嵩华在沈骏祺面前,向来自视高他一等,可今日若是去了,便是承认自己低他一头,沈嵩华陷入了纠结。

        可是那人是谢殷诶!

        模样好,才学好,太子少师的谢殷!

        沈嵩华咬咬牙,跟着沈骏祺去了秋荷院。

        到秋荷院时,刘氏正在门口等人,见着沈嵩华也跟来,神色有点不快,但现下她顾不上那么多,拉过祺哥儿的手:“谢殷先生已经到了,待会儿你可要好好表现。”

        “娘亲你就放心吧。”沈骏祺抖了抖衣袍,叫沈嵩华跟着他进去。

        两人一入内室,就看到了站在书架跟前,一身白玉锦袍的谢殷,他的身侧是一个圆窗柩,恰好照应着外头的翠竹,越发显得他列松如翠,积石如玉,郎艳独绝。

        沈氏兄弟二人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见谢殷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下来,问了他们几个问题。

        两人紧张对答,也不知答没答对,谢殷就叫他们坐下了。

        沈嵩华松了一口气,自觉答得圆满,倒是沈骏祺从袖中抽出了昨夜写的文章,递到谢殷面前:“谢先生!这是学生昨日写的一则关于侵地改革的策论,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谢殷接过,略略扫了几眼,就概括了大义,他笑:“重新分配土地?若是让你把家中一半家产分给旁人,你可愿?”

        “……”

        沈骏祺瞬间没了话,他娘可没少在他面前念叨着要怎么瓜分沈家家产,况且他外祖又是商贾,平白无故分一半产业予旁人,只怕外祖要打断他的腿……

        “如今皇上打算整治侵地,天下云集响应,可你们要清楚这些云指的是谁,云之外的人又是谁,如此才能提出有效的解决之法,若是连最基本的问题都没弄懂,也不用着急写成策论。”谢殷点到为止,温声道,“再想想吧。”

        刘氏在窗外听着谢殷给祺哥儿讲的这番话,心里微沉,昨夜她给祺哥儿送夜宵时,祺哥儿那神采飞扬的模样,还信誓旦旦地说谢先生肯定会表扬他的文章,可现下看,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刘氏心中有几分气馁,可转念一想,这谢先生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讲经论典针砭时弊,有他在,祺哥儿考上状元还不是指日可待!

        她兴冲冲地回了厢房,掰手指数嫁妆,可数着数着又觉得肉疼,请谢殷来一次可真不便宜,又是去临仙阁吃饭,又是送孤本、瓷器,这谢殷怕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这么难伺候,若非她还个娘家撑腰包,根本熬不起。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谢殷坐在书房百无聊赖,心里想不明白自己怎会答应浪费时间来教两个小孩读书。好不容易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江谏忽悠了,可江谏人呢?

        江谏人在采薇院。

        自从上回从正门进来后,江谏似乎喜欢上了走门的感觉,府中下人通传时,还把沈栀吓了一跳:“王爷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江谏答非所问:“你们丞相府的景色还不错,就是比起靖安王府,还差上那么一点。”

        两个丫鬟听这话,咯咯地笑了起来。

        江谏也不理沈栀羞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欢迎三小姐常去做客。”

        沈栀不想理他,回到暖阁坐下。

        江谏跟在她身后进来,晃晃悠悠的:“做什么呢?”

        “……裁衣。”

        江谏心领神会:“裁给我的?”

        沈栀点头,捏着皮尺想要量江谏的尺寸,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倒是江谏一副自在模样,支着脸,等她说话。

        犹豫了半晌,沈栀轻咬下唇,直接道:“伸手。”

        江谏抬了手,一会儿听沈栀念一个数,替她在纸上记下来,一会儿又说记岔了,站起来,让沈栀再量一次。

        沈栀知他是故意的,但却没说什么,乖巧地拿着皮尺又站了起来,量完手臂的功夫,就花了一刻钟。

        量到肩膀时,她看不准刻度,便对江谏说:“蹲下些。”

        江谏应声蹲下一些,感觉到沈栀的指尖轻擦过他的肩背,像是猫咪在挠痒,他不自觉地勾了唇角,在沈栀说话时,抢先道:“你好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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