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玲珑登堂
东方城内。
下了一夜的雨，在黎明时分渐渐停了下来。清晨的阳光照耀在城内的星云家的顶楼蓬荜生辉。“真是美好的一天。”端着水盆往玲珑房间走去的清风想着。她走到了玲珑小姐的门口，敲了敲门。
“小姐，您醒了吗？”清风问道。
“是清风吗？你进来吧”，房内传来了玲珑的声音，他声音中总是带着一份喜悦。即便现在在东方城，她也努力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到最好。清风毕恭毕敬的开了门。房内一股清香让她闻之喜悦。清风眼神朝角落瞟了一眼，见昨夜点着的线香此刻化成灰铺满了香炉内。只是房内并没有见着星云季昨晚来过的迹象。她心里一阵心酸。
星云家的婚礼办得有模有样。参加婚礼的人都在交口称赞星云季和玲珑乃天作之合，才子配佳人；也称赞这是两城强强联合，今后东方城必定更加繁荣昌盛。两夫妻并排而坐着接受大臣的美赞，星云季也表现出了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然而到了现在，即便是玲珑的生母也不会想到，星云季都还没碰过她的身子。
婚礼当晚，清风是眼见两人进入了房间。在进房之前，星云季对玲珑表现的疼爱有加，温柔体贴。但是一进入卧室，他的脸色顿时冷若冰霜，仿佛变了一个人，异常冷淡。清风在隔壁的房间值夜。当夜姑爷二人的对话都让她深深的刻进了心里。她察觉小姐和姑爷之间不似传统新婚夫妇相处之道，问题相当严重。
星云季一进入卧室，便说道：“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便独自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清风和明月领着玲珑去化妆间洗漱打扮之时，星云季一句话也没说便溜了出去。
姑爷除了新婚之夜外，连续几日都不曾来过小姐的房内过夜，也未曾碰过小姐一次。一想到这事，清风心里便是相当难受。作为玲珑小姐的贴身，她不知道如何消除星云季和小姐之间的隔阂。有时候她也怀疑是否是正室夫人阿玲从中作梗，不让星云季到小姐这边来。
此时，她将洗漱盆放到玲珑面前说道：“请小姐洗漱。”说罢便低下头，缓步退出了房间，走向化妆间等候小姐洗漱完毕。
玲珑起身洗脸，屋内此时静悄悄。她开始洗漱起来，水声哗啦如铃铛轻鸣。洗漱完毕后她去了化妆间。
清风和明月见着玲珑走了进来，头发一丝不乱，衣服也是工工整整，这情况让二人见了更加难过。清风转到背后，拿起今日要穿的衣服准备给小姐更衣。玲珑突然问道：“你们可知昨晚城主在哪里过夜？”
“是在阿玲夫人......”清风边说边偷偷看了一眼玲珑。
玲珑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不快的感觉，依旧挂着微微的笑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替我向阿玲夫人问好。”
“城主干嘛不来小姐房间过夜？”口直心快的明月问道。这突然的问话，让清风吃了一惊，瞪了一眼明月。若在平时场合，她一定要把明月责骂一顿。只是现在小姐在旁边，而且她自己也很疑惑。
玲珑并没有立刻搭话，而是歪了歪脑袋，想了想反问道：“明月你觉得为什么呢？”
“奴婢替小姐感到委屈，”明月立刻毫不犹豫的说道：“小姐应该要求城主现在少去阿玲夫人那里。”
玲珑噗嗤一声笑了，道：“可是，我没有觉得委屈呀。”
“可是，可是，小姐您这样不是被冷落了吗？”
“那如果我按照你想法和城主说，城主如果更加讨厌我，我要怎么办呢？”
“怎么可能？小姐你可比阿玲夫人漂亮多了。”
“谢谢你，明月。”玲珑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以后切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现在很开心，太夫人和城里的其他人都待我很好，我每天晚上都睡的很香，早上起来可以听到鸟儿轻鸣。若城主来我这睡，我反倒不自在了。所以明月你也要习惯这里的生活。”
“请小姐见谅，奴婢不懂得说话。”明月的眼圈湿润了起来。她知道小姐也是在安慰她。
“清风，明月，你们听，外头又有清脆的鸟叫声了。”
二人竖耳倾听，齐声道：“听到了，真好听，是因为梅花开了鸟儿来了吗？”
“不是。”玲珑摇了摇头，“梅花只是静静的绽放，我自己也......”
“小姐，”清风知道玲珑小姐在美丽娴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坚强的内心。此时的她明白了玲珑小姐话里的意思和感受。
“嗯，我知道你们也是为我着想，我很开心。我现在也很好，不用担心。”话一说完。玲珑转身朝着茶室走去。突然他怔住了，星云季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看来刚刚三人的对话都被他如数听了进去。
玲珑赶紧朝星云季行了一个礼，脸上浮起笑容。可星云季却毫不留情的说道：“妇人之言还自作聪明。”说罢便转身离去。
玲珑此刻内心也是起伏的很，她想起了和母亲的谈话时，母亲对她说的自己相公的事。“城主现在还年轻，加上与你父亲之前的仇恨，所以需要给他点时间，而你也应该向春日暖阳般去温暖他的心。乱世中无论男女都是福祸难料。需要努力放下自我的情绪才行。”
“任何人的内心皆有神魔，他们一定是并存缺一不可。只是千万要记住了，不要和魔鬼打交道，否则你也会变成魔鬼。”对于母亲说的这话，玲珑有着更深的理解和感受。他要静静的等待着，希望能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到神灵身边，能用自己的神灵把星云季唤回到身边，让自己的相公也能充满神性。乱世中无论男女都在进行着悲惨的征战，无论现实世界还是我们的内心，直至进入天堂或者地狱。可时不时她的内心也会像雨中垂柳般摇摆不定，她挂念自己的丈夫，但一想到他在阿玲那里，又会感到一阵莫名的悲痛。
当日下午，星云季来到玲珑的住处，他看到侍女清风向他倒上了一杯茶，便骂道：“谁让你倒茶的，没吩咐你的事，不要自作主张。”吓得清风赶紧撤去茶杯并连连道歉。随后星云季气哄哄的又对玲珑说道：“我今晚就在你这里睡。”这口气听起来有些愤怒。
玲珑应了一声，微笑的抬起头用清澈的眼睛盯着星云季，眼里满是柔情。“不论你是不是静静绽放的梅花，”星云季移开视线，又冷冷的说。
这时候，下人端上了丰盛的菜肴和美酒服侍他们用膳。星云季日常极少在房内和女人喝酒；一方面是很介意臣子的看法，另外一方面在当时的环境，武将与女子共饮酒容易让人批评为家风不正。这点他和父亲完全不同，父亲丝毫不介意这些规矩。然而今晚星云季全然不顾这些，他让人先给自己斟满后，又对着侍女喊道：“给夫人也斟上美酒。”
玲珑不解的看着星云季，她接过了侍女递过来的酒杯。就在这时，明月猛的向前一步，说道：“让奴婢先尝尝。”
“你尝？”星云季瞪大了眼睛发怒道：“你是说我酒里有毒？”
“这是我凯龙家的规矩，小姐，请先让奴婢先尝。”明月毫无畏惧的答道。这个侍女认为自己的使命比星云季此刻的感受更加重要。见此情况，星云季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眼中杀意毕露。作为城主的他何时受过这等侮辱。此时全场鸦雀无声，明月也和星云季毫无示弱的对视着。
“明月！”玲珑柔声说道，“城主是我夫君，断不会在我酒里下毒，以后不可这样做。”说罢拿起酒杯大口喝了一口。她抬起头用她那清澈的眼眸望着星云季。大概是因为酒太辛辣，此时他唇边泛红，两颊出现了迷人的眼窝。“好酒！”说这话的时候，他全身流露出一种迷人的妩媚。
星云季见此状况，也只好拿起酒杯猛吞了一口，他的气消了一半。
星云季讨厌玲珑的小聪明，他暗思着，一口接一口的不断将酒倒入口中。许久他突然纵声笑道：“玲珑，我原谅你侍女了，看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你过来给我斟酒，你可愿意？”星云季要把面子讨回来。
“妾身当然愿意。”
星云季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让自己妻子斟酒，是希望让她难堪，也想告诉她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见到玲珑给自己的酒杯斟满后，他像个孩子般发出了满意的笑容。片刻后他又无故的悲伤起来，说起来这个女子也不过是一位不能按照自己意愿行事的提线木偶，一位受到父亲的野心和母亲指令的木偶。他不知道自己的意气用事因何而起。
此时，玲珑的视线停在了星云季的脸上，说道：“臣妾有一事相求。”
玲珑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臣妾不敢做过多奢求，仅希望大人一月至少能来一次，在此开怀畅饮，并以此作为今后必定遵守的约定，如何？”
“约定？”
“是的，臣妾刚才看到大人开怀大笑，臣妾斗胆的恳请大人以后能每月一次来此畅饮，大人能开心，臣妾也会宽心。”
星云季变了一下脸色，明明知道我是让你难堪才大笑，还假装顺着杆子往上爬。这女子绝非寻常......星云季暗忖。想到此，他一脸不快的吃完饭，说道“我要睡了。”
被褥用雪白的绢丝缝制而成，内芯同样是轻若鸿毛的雪绒。在这雪白的被褥映衬下，醉酒后的星云季面庞越加苍白。玲珑躺在他的身旁，他微闭着双目，内心躁动不安。倘若今晚和玲珑有肌肤之亲成为真正的夫妻，那内心觉得自己是输了，这段时间坚持的意义何在。可若对她无视，又让他同样心里难过。他害怕自己陷入对玲珑的喜爱而不能自拔；但作为一个城主，他又不想随意占有她之后将她无情的抛弃。
房间内线香的香气弥漫开来，清心好闻，细腻的香气让星云家多少心神安定了下来。而此时玲珑的身体又在这轻柔的香气中显得更加迷人，让他两眼迷离。
这时，星云季感觉到被子在微微颤动，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腰部。星云季屏住了呼吸，生怕呼吸声让身旁的妻子感觉到自己的心思。这微妙的状况让他觉得自己胜利了，这女子已经臣服于他，哪里知道这不过是一种人性的自然流露，就如春暖花开。
星云季轻轻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他抓住了她的手，感觉到玲珑全身在颤抖，在发烫，如自己掌心的小鸟般。他内心有点怜悯身旁的女子，可猛然心里又想到了自己的仇人，也就是他的父亲凯龙城主。星云季内心狂躁，他把玲珑的手粗暴的推开。“我没法入睡，这里太压抑了，我要出......”他猛的从被窝钻出来了，披好外衣离开了房间。
自从玲珑嫁了过来，星云季的内心极端矛盾。作为血气方刚的男子，见着美女必然是极度欢喜；可一想到是仇人的女儿，在玲珑身上总能让她想到他的仇人。所以他一直长呆阿玲的住处。可即便现在站在阿玲面前，他又满脑子都是玲珑的身影。
“您是从玲珑小姐那边过来的吗？”阿玲小声嘀咕道，语气里带着点埋怨。
“不用你管。”星云季现在心情郁闷的很。他进入阿玲房间坐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
“那大人您现在打算歇息了吗？”阿玲问道。看到星云季能过来，她内心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说话也变得轻快起来。
星云季面无表情的望向阿玲，他感觉得到阿玲的喜悦，这让他大为反感；若是她的表情能多少流露出对玲珑的一点同情，星云季反而心里还能舒服一点。
“听说太夫人见您去玲珑那边，非常高兴。”
想到阿玲把别人的不幸当做自己的快乐，他内心对阿玲的反感又多了一层。再想起今日听到玲珑所说的愿意静静的等待，对于自己对她的冷落毫不计较，愿意忍受着痛苦。他内心顿时刺痛，猛的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啊......”的声音从阿玲的口中发出，久久没有回应。
星云季此时走在回玲珑房间的走廊上，他感觉外头有些凉意，似乎是起风了，院子里头的树叶哗哗作响。
他一脸严肃的走进了玲珑的房内。“玲珑。”他叫了一声后便沉默不语。只见雪白的被褥下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被褥在微微发抖。星云季内心剧痛。“玲珑，对不住，是我不好。”他弯下身子说道。
被子越发抖的厉害，星云季隐约看到玲珑的脸庞挂着泪珠。虽然她此时眼睛已经湿润，但还在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不要哭了，好吗？”
“嗯，不哭。”
“都是我的不对。”说罢，星云季的抱住了玲珑，两人的唇瓣慢慢贴在了一起。
门外的风吹着树叶哗啦啦的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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