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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行路难


阴风怒号,吹起坚硬的雪渣子,打在人脸上生疼。

        远远的就看到子建打马跑来,这么冷的天气,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单衣,只见他的脸颊冻得通红,双睫上已经挂满了白色的霜雪,急匆匆的下了马,一脸凝重风尘仆仆地就往里冲,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事。

        “哎呦,这大清早的,公子什么事这么急啊——”王府管家匆匆迎过来,没想到却被子建直接撞倒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疯了吗?这样急吼吼的闯进来,还把管家撞在了一旁,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大厅里,梁王妃一脸嗔怪的看着子建。

        “大姐,我知道你不喜欢孟莹,可你也不能为了这个,就让我去娶那个土匪的女儿啊——”子建的语气里满是质问。

        “我?你觉得忠靖候府联姻这件事是我做的?”梁王妃顿时一脸诧异,顿了顿,看着子建,“我告诉你,此番联姻之事,是朝廷的大计,为的是上京和云都的结盟,好联合起来一起对付漠北。”

        “可为什么联姻这件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为什么没有人事先问问我愿意不愿意?”

        “你当然是愿意的,不愿意你又有什么办法吗?”梁王妃说着喝了一口茶缓缓道。

        “可孟莹怎么办?”子建亦坐了下来,满脸无奈的看着梁王妃。

        子建本想来个先斩后奏,先把孟莹接回来,到时候直接去求梁王殿下同意他和孟莹的婚事,只要梁王殿下同意了,大姐肯定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可没想到那日才带着孟莹回到上京就听到梁王病重的消息,子建无法,未免打草惊蛇,只得悄悄安排孟莹住在外面的客栈里。

        可梁王的病一直不见好,家门口就在眼前,子建也不好让孟莹一直住在客栈里,于是就直接带着孟莹回到了梁王府,谁知传话的小厮却说梁王殿下水米不进,病势沉重,一时之间梁王府便乱了套,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孟莹,所以子建只得带着孟莹回到了忠靖侯府。

        本以为等梁王身体恢复之后事情就会有转机,谁知等来等去却收到了忠靖侯府要与云都联姻的圣旨,子建当场便懵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打马就冲到了梁王府。

        “瞧你都把我给气糊涂了,我问你,喜公公呢,怎么不见他老人家?”梁王妃一脸关切的问道。

        “过世了,去年冬天的事情,现在就剩下孟莹一个人了,大姐,你就看在王爷的份儿上,看在我和孟莹从小一起长大的份儿,让她留下来好不好,就让她留在我身边,名分什么的都可以不要,只要我能时时看到她就好……否则的话,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以前,我总是不明白洛倾大哥为何会突然心灰意冷,弃家国于不顾,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大姐,子建也想扛起曾氏满门的荣耀!”只见子建情真意切的说着,眼里闪动着泪光,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姐,孟莹真的是无辜的,没有她我真的活不下去,还请大姐成全我们!”

        “你——好你个曾子建,你居然敢威胁我?”梁王妃顿时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一只手颤抖着指向自己的弟弟。

        “子建不敢,子建只是求大姐成全!”子建跪在那里,一字一顿的说道。

        “好,既然你想跪,那就在这里好好跪着吧,等你自己跪明白!”梁王妃说着便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门外的风雪已然变得更加凄厉,嚎叫的狂风时不时的拍打着沿街的门窗,像是要把那门窗拍碎,也要把人心给拍碎……

        子建根本不相信云都真的会出兵帮助上京一起对抗漠北,那兴义皇帝心里巴不得上京和漠北冲突不断,自己好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这次的联姻,不过是国丈爷和那兴义皇帝两只老狐狸的虚与委蛇,希望能号召天下的南人联合团结起来,其实不过是两个共同导演的一场戏而已……

        而他曾子建,不过就是个身不由己的道具罢了——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明知道这是一场闹剧,子建也必须配合将这场戏演好,因为这是他身为大随臣子的本分与责任,但是他也要抓住这个机会,以他的婚事为筹码,逼梁王妃退一步,他可以去联姻,但是必须把孟莹留在他的身边!

        子建就这样一直跪着,直到深夜——

        残灯如豆,窗外摇摇晃晃的树影映在窗前,昏暗的光下,犹如鬼魅一般,浅浅的月光透过窗子,洒下朦胧一片,有脚步声缓缓传来,子建抬头,只见一个颀长清瘦的人影伫立在那里。

        “辛惠,是你!”子建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吃惊的模样,失声喊了出来,“你还活着?”

        说起这辛惠,也是将门之后,父亲辛铭志,本是忠靖候手下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辛惠小时候因为父亲的缘故,经常出入梁王府,跟子建和孟莹玩在一起,辛惠年纪稍长一点,凡事总是让着他和孟莹,还经常带些市井上的新鲜玩意儿给他们,印象中的辛惠很爱笑,随分处事大方爽朗,不愧为将门之女。

        可惜当年辛铭志将军因景飒公主一案受到了牵扯,竟被无缘无故的被斩首示众,辛氏一族更是满门流放到边疆不毛之地,接着就是病的病死的死,曾经显赫一时的辛家就此彻底败落。

        这么多年,子建一直都以为辛惠死了,没想到竟会在此时此地相见。

        “是梁王妃救了我。”辛惠说着,点燃了案上的两根红烛,整个屋子倏忽亮了起来。

        子建这才看清,辛惠的脸颊处有一块狰狞的疤痕,看样子应该是烧伤所致。

        “也是我大姐让你过来的吧?过来提醒我当年因为景飒公主的事情,到底牵连了多少无辜的人?”子建看着辛惠道。

        “确实梁王妃让我过来的——”辛惠说着往子建跟前走近了两步,顿了顿,继续道,“怎么,看到我的这副模样,你还坚持吗?”

        子建看抬头看着辛惠,“一码归一码,孟莹是无辜的!”

        “好,你还是当年的那个曾子建!”辛惠看着子建,嘴角突然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的苦笑,缓缓转过身去,掏出身上的佩剑,只见寒光一闪,整个屋子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滴答滴答——滴滴答答——滴滴滴答——”檐下雪水融化的声音不断。

        孟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想起白天来人宣读的圣旨,子建哥哥马上就要迎娶云都的公主,又想起子建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就知道事情一定是不简单,整个人烦躁纷乱的不行感觉脑子都要炸开了,便想着屋外吹吹风透透气醒醒神,没想到一开门,却发现梁王妃正站在门口。

        “舅母——”慌得孟莹赶紧请安,连披在身上的衣服都掉了。

        “多年不见,孟莹果真出落的更加水灵了,那天在府里你舅舅病重,我实在没顾上仔细瞧你……”梁王妃说着捡起衣服帮孟莹披好。

        “舅母漏夜前来,可是子建哥哥出了什么事?”孟莹环顾四周,只见梁王妃和一个侍女远远站着,心中不禁一颤。

        “你放心,子建他没事,这不马上就要跟云都联姻大婚了嘛,各种事情千头万绪多如乱麻,正好子建过去了,管家就把他给留下了,商议后面大婚的流程——”梁王妃说着轻轻握住孟莹的手,“舅妈知道你和子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可如今你们都长大了,有些话,正好趁着子建不在,舅妈还是跟你说明白了的好……”梁王妃的语气柔和,完全一副循循善诱的家长模样。

        “是,有什么话,舅妈只管讲便是了。”孟莹说着迎梁王妃进屋坐下。

        “好,那我就直说了……”梁王妃顿了顿,呷了一口茶,将茶碗轻轻放在案上,“你知道,子建是忠靖候府的独子,虽说如今形势下,将军府是今时不同往日,但威严尚在,子建的宿命,必须要延续忠靖侯府的荣耀,所以……孟莹,你和子建绝对不可以在一起……我的话,你能明白吗?”

        “明白……其实,其实我一直把子建当成亲哥哥……”孟莹看着梁王妃的眼睛,慢慢放低了声音,心虚的说道。

        “是,舅妈一直都知道你是个明白懂事的好孩子……”只见梁王妃起身,慢慢走到孟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可子建他……”

        “舅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跟子建哥哥说……我会回到梅溪,再也不会回上京……”孟莹急忙点点头。

        “可子建也说了,若是不让他娶你,他宁可一死……你跟子建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平时虽然话不多,心思却是极重的,尤其是对你的心思……”梁王妃欲言又止的看着孟莹,“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或许既能成全子建,又能成全你……”

        孟莹:“舅母请讲——”

        梁王妃:“我已经答应子建让你做他的偏房,日子就定在他跟云都公主大婚的同一日——”

        孟莹:“可是,方才舅母不是说不许我——”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梁王妃说着站起来,缓缓走到孟莹跟前,“但是,大婚那天我会安排你离开,会安排另外一个人顶替你进入洞房……”

        “是,孟莹明白了,舅母放心,孟莹不会告诉将自己的行踪告诉子建哥哥的!从此远走高飞,再也不会出现在子建哥哥面前!”孟莹说着,眼睛里满是委屈的泪光。

        “子建已经跟我说了,喜公公已经不在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远走高飞又能去哪里呢?”梁王妃说着又坐了下来,呷了一口茶。

        “总是天下之大,孟莹总能找到容身的地方,这一点就不需舅母担心了!”只见孟莹咬住自己的嘴唇佯装坚强道。

        “纵使我不担心,你舅舅醒了之后也会担心的,要知道他可是最疼你的,若是知道你不见了,恐怕又要一病不起——所以我就又想了个主意——”说到这儿,梁王妃顿了顿,一脸期待的看向孟莹。

        “那依舅母的意思,孟莹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让子建哥哥和舅舅都放心呢?”孟莹急忙问道。

        “就是要你留一封信给子建和梁王,告诉他们你已经决意要嫁人!”梁王妃目光灼灼的看着孟莹,“如此,既能彻底断了子建的念想,也让你舅舅知道你终身有托,他也就放心了!”

        “嫁人?”孟莹一脸诧异。

        “是的,这就是我今天要跟你说的事情……”梁王妃爱抚的摸摸孟莹的头发,“众所周知,兴义皇帝广揽天下美人,如今梁王府的情势你也知道,倘若你愿意去云都做兴义皇帝的妃子,那么,时时刻刻陪在那兴义皇帝的身边为梁王府多说一些好话,那么你舅舅的日子想必也会好过很多,如此一来,即可断了子建对你的念想,又让梁王府此后多了一重保障,也不枉你舅舅拼着自己额性命护了你这么多年……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别人谁也不知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若是愿意就点点头,若是不愿意,那我没有办法,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那就看各自的造化吧!”说罢,梁王妃便缓缓走出了房门。

        漆黑的夜晚,漫长的好似无穷无尽,舅母的那些话萦绕在孟莹的耳边,犹如咒语一般,经久不散。

        “此事你舅舅并不知道,你舅舅的性子你也知道,他是宁肯自己去死,也不肯委屈你一分一毫的,也可以说是为了你们母女,你舅舅他这么年来过的是战战兢兢,我有时候也会想,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不过照朝廷目前的情势来看,现今是梁王府犹如茫茫大海上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孟莹,现今的很多事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舅母的话,就好像是一根针,往孟莹的心坎上狠狠的扎了一下。

        “她当然想要报答舅舅的恩情,但她一早就知道那兴义皇帝已经是个荒淫无道腐朽不堪的老头子,一想到自己要去给他做妃子,孟莹不禁干呕了几下……

        孟莹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力量来来回回的拉扯着,好像要把她从中劈开一样,就在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公公,想起了在公公身边的快活日子,顿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怪不得公公不许她跟子建哥哥在一起,或许是公公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所以才会带着她离开王府,宁可把她许配给遥远的岭南故人,也不许她再回到上京——

        孟莹就这样双腿抱膝坐在窗前,一直坐到太阳升起。

        与前一段时间的狂风暴雪不同,这天却是天气响晴,抬眼望去,天空蓝的好像是一款透明的琉璃,澄澈明净。

        若是换做往日,这样的好天气,孟莹早就按捺不住出去走走逛逛了,可现在,孟莹却坐在那里,哭的双眼红肿,好似一尊木雕。

        只见耀眼的阳光打在那件新买的大红礼服的缂丝金凤上,整只凤凰顿时光彩夺目,振翅欲飞。

        看着那只闪着金光的凤凰,孟莹的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想起了她和子建小时候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记得那个冬天,孟莹得了一种怪病,非常的怕冷,但身上又一直发着高烧,而且整个人困怠不堪,只觉得头脑昏昏,每日里只能躺在床上。

        那是一天早晨,孟莹睡得迷迷糊糊的,刚睁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再转个身,就看到子建正站在床边看着她,只是脸和耳朵通红,身上还有雪花的残迹,显然是刚从外面进来。

        “子建哥哥,瞧你的手,冻成这个样子——”孟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将子建的手放进自己胸前的被子里捂着,“子建哥哥,你的眉毛,都白了,就像那个白眉大侠一样……”

        “你今天觉得好些了嘛?身上还烫不烫,等你好了,我带你一起去堆雪人……”子建说着,把孟莹搂在了怀里,“我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等身上都凉透了进来,这样正好给你降降温,这样是不是就舒服多了?”

        “是,这样就好多了——”小孟莹点点头,乖乖的趴在子建的怀里。

        那个时候,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子建都会第一时间守在她的身边,每次只要子建一出现,她就会很安心,就什么都不怕了。

        唉,人要是一辈子不长大,一辈子都停留在那时候该有多好啊!

        可如今大家都长大了,现下她的身份和子建的身份,或许注定了两人只能越来越远……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阵敲门声,将孟莹又拉回到了现实中来。

        “肯定是子建哥哥回来了!”想到这里,孟莹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佯装闭了眼睛躺在床上睡觉,“进来吧,门没锁——”

        只是那脚步声走到门口便戛然而止了,孟莹觉得奇怪,转头一瞥,只看到半截鸭青色的裙摆。

        “把饭菜放在那里就好了,你先出去吧!”孟莹以为是进来送饭菜的侍女,随口吩咐道。

        她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饭还是要吃的,否则到时候即便是想跑都跑不动,孟莹心里这样想着便又从床上爬了起来,只是一掀开帘幔,整个人便愣住了!

        “辛惠…姐姐……是你吗?”只见孟莹一双杏眼浑圆瞪着眼前的女子。

        她还记得辛惠,记得辛惠从杂货铺里给她带回来的布娃娃和梨花糕,记得她们小时候时常在一起玩,因为都是小姑娘,她和辛惠的关系比跟子建更要好。

        可后来辛惠就再也不来了,为了这个事情,她还找公公哭闹过,让公公带她出去找辛惠玩,再后来,她也是在舅舅书房偷偷听到,说辛惠全家因为受到景飒公主一案的牵连,全部都被杀头了。

        “怎么?看到我这么一副吓人的模样,没吓到你吧?”辛惠的语调清冷,温暖的室内顿时就像是结了一层寒冰。

        孟莹看着此时此刻的辛惠,不禁打了个冷颤,摇头道,“没——”

        “那个辛惠姐姐,子建哥哥去宫里了,不过他说过晚些便会回来,你可以在这儿等着……”实在是找不到话可以说了,孟莹知道辛惠此番前来肯定是有事,但又不好直接问是什么事,所以只好把子建给搬了出来。

        “我不是过来找子建的,我是过来找你的——”只见辛惠突然抬起了头,双目灼灼的盯着孟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打算偷偷离开这里吧?”

        “我——”孟莹愣愣的看着辛惠,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照这样看来,你还真是景飒公主的女儿,你跟你娘是真的像,不是长相,我是说心思,都是一样的自私,只想着自己,全然不顾旁人,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却要无辜的人承担责任,害得旁人家破人亡……”辛惠忽然抬高了声调,义愤填膺的看着孟莹。

        “辛惠姐姐,你不能这么说,其实我娘她——”孟莹急着想要解释。

        “你娘她明明有婚约在先,却不顾廉耻的与漠北人私通,而且还未婚先孕——”说这话时,辛惠的眼神中满是鄙夷,“怎么?你娘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当年若不是你娘的任性妄为,梁王殿下又怎会无辜受到牵连被废了太子之位,灵帝又怎么会继位,若不是那昏聩的灵帝继位,我辛氏一族又岂会被灭门?辛家断子绝孙,都是拜你母亲所赐!”辛惠的眼眶红了。

        “对不起——”孟莹低下头了,嘴里喃喃道,“我替我娘道歉,只是辛惠姐姐,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舅舅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过去了?谁告诉你的?”辛惠突然抓住了孟莹的胳膊,“还是你自己告诉你自己的?眼下大随的天下摇摇欲坠,国丈爷骄奢淫逸,将幼主玩弄于股掌之间,暗地里妄图以割地向漠北示好投降,以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朝中的有识之士想要推举梁王继位,重振朝纲,国丈爷对梁王殿下早就是虎视眈眈,恨不得杀之以除后患,你知道大家费了多少心思,才求来这次跟云都和亲的机会?想要借此保住梁王,保住忠靖候府,保住大随的最后一丝希望!你知不知道现在梁王殿下就是案板上的鱼肉,随时都有被杀掉的危险?”

        “倘若你觉得你只要安享尊荣,不用承担一丁点的责任,就像你那个娘一样,那么你现在就可以走!不过人活于世,不能只想着自己,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一定会同意梁王妃的安排,让自己为大随尽一份力!”只听辛惠一字一顿的说道,说完便拂袖而去。

        辛惠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刀,每一下都刺在了孟莹的心上,一下一下痛得她不能呼吸!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冲破云层钻了出来,白花花的光芒打在孟莹的脸上,孟莹只觉得到处都是一片乱糟糟……

        一阵风来,只见花枝摇曳,雪白的梨花瓣子随风漫天飘落,几乎是转瞬之间,便只剩下空荡荡的绿叶满枝,眼看这一季的花事已了……

        “公公!公公!子建哥哥!子建哥哥!”孟莹跟在马车后面拼命的叫喊着,可那马车却是越跑越远,越跑越远,任她喊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

        “大哥哥……真的是大哥哥……”恍惚中孟莹又看到成璜,再次叫了起来,只见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成璜瞬间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孟莹顿觉眼前一黑,接下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孟莹只觉得睡得迷迷糊糊的,偶然翻了下身,发现旁边没有人,掀开锦帐下床,却发现自己正站在朝堂之中!

        只见朝堂之上,外祖启皇帝大怒,“杀无赦!”

        底下一班重臣得意纷纷……

        外祖母启皇后牵着孟莹的小手,带着她在御花园赏花。

        小孟莹:“外祖母,我爹和我娘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别人都说他们是罪人,说我也是罪人,说我也该死?”

        启皇后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蹲下身来,摸着小孟莹的头发,“你爹和你娘没有错,也不是罪人,错的是这个世道,罪在那些只知一己之私的小人,竟让他们得了势……”

        小孟莹:“外祖母,我不懂……”

        启皇后:“长大了,自然就懂了,你只要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

        小孟莹:“嗯,我母亲是景飒公主,我父亲是漠北药师。”

        摇篮中的幼童瞪大了双眼,看着一条白绫被扔上了悬梁,看着自己的母亲将头伸进了那白绫之中,看着房门被人推开,焦急的侍女匆匆跑进来,匆匆将她抱了出去……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她的母亲,母亲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只是那天在悬梁上飘来飘去的白绫,在梦境中却是越来越清晰……

        她拼了命的想要爬过去将那条白绫摘下来,谁知那白绫却随风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顿时充斥在她的周围……

        整个人一霎之间好像被扔进了冰凉的大海里,无论怎样挣扎,都逃不出那已经没顶的潮水……

        什么声音都喊不出,连眼泪都是悄无声息……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孟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没想到却在梦中一幕接着一幕的翻涌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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