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苦修
时至垂暮。
穿过防守森严的内城，一片深渊般的环沟隔绝了前方道路，前方是这紫源池的中心，也是一座孤岛般的岩地。
叮叮当当的开凿声不知在何响彻，蒋枝疑惑的遥望对岸，发现仿若深渊般的崖壁间，搭建着触入地底的脚手架，数以千计的矿工攀附在脚手架之上，正沿着石壁锤动石镐开凿矿石。
借着刺眼的暮光，石壁间隐隐有紫斑耀眼反射，那便是紫源矿。
“真是壮观的手笔，紫源矿场不愧是柳家经营数代的产业。”
轻拽虎獒的缰绳，蒋枝稍稍驻足，随即便策骑朝右侧而去。
数条笔直的廊桥修葺于深沟之上，廊桥上则铺设着矿车道，满车矿石正源源不断的被运送而出。
蒋枝将虎獒寄存在兽厩，进入其中一条矿车道，随后与几名外职一起购买车票，乘着矿车来到了对岸。
矿车踩着轨道缓缓向上而去，蒋枝这才发现，他们的目的地并非紫源矿场，而是位于矿场岩地顶端的区域。
在那处区域，一座仿若祭坛般的广场设于其上，而在广场之上，则悬浮着有一圈紫黑色、仿若陨石带般的紫源矿群。
“那广场便是紫源池么？”
带着好奇来到对岸岩顶，蒋枝背着药箱走下矿车，不过随即却猛地皱眉……一股酸味扑鼻而来，他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只觉胃中有些翻滚。
四下环顾，蒋枝发现这股酸味不是别的，正是来自于前方那悬浮着的紫源矿群。
“那些悬浮的便是紫源精矿吧，只是这味道为何如此之怪。”
遥望着前方紫源池，蒋枝心中疑惑的想着……紫源池与炼体石塔一样，是柳家的修炼之地，其原理蒋枝具体并不知晓，只知道是依赖于一些紫源精矿。
紫源矿松软，并非用做打造器具，而是研磨成粉料后熬制药食所用，可提升药食整体药力，是非常昂贵的辅料。
药食是一种以灵药为材料熬制的料理，以柳家的‘柳丹’为例，一枚柳丹蕴含的药力是上品灵药的数倍。
吞服后，药食的药力会温和的潜藏在体内，一旦身体血液加速流动，药力便会被引入四肢百骸，且由于药食配方的特殊调配，这股药力对身体有相应的强化，极为有益。
即便修炼者一生仅吞服过一枚药食，他的身体素质也会明显强于他人。
在大林数以千年的历史中，药食一直是各大世家赖以生存的底蕴之一，族盟排名前二十这个区间的世家们，几乎人手开发着一种药食配方，为族内骄子甩开同龄人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柳家也是整个大林族盟最大的紫源矿出口商，即便是豺戎部、峡石族盟、黑熊部等势力也会进口，可谓柳家最大经济支柱。
“而紫源精矿的效用在紫源矿数倍之上，只是由于其刺激血气的神奇功效，柳家才一直没进行开采，而是设法将其悬浮在顶，以便修炼。”
此地一览众山小，蒋枝望着嶙峋壮观的紫源城，稍作感慨，他身为柳卫，自然对此也是有了解。
向前走去，又是一队外职拦住了蒋枝，他再次被核实了一遍柳卫番号后，随即缴纳了四枚月钱的门票，这才被放行进了前方广场。
由于位于岩地之顶，位置有限，广场直径仅三百余米，虽由玄武岩砌成，但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拳痕掌印，布满了岁月的气息，有不少人影正站立其中，正展拳舒腿的苦修武术。
进入广场，酸味加重了起来，蒋枝胃中猛地一阵抽搐，令得他不由一阵干呕，过了好半晌才慢慢缓了过来。
“广场中少说也是三四十号人，他们究竟是如何忍住这味道的？”
面露难色的摇摇头，蒋枝抬头望去，只见头顶闪烁着宛若星辰般的紫光，那是紫源精矿……精矿虽好，只是这味道，简直是骇人听闻。
他被这气味熏的头疼，刚想捂住口鼻时，一名黑瘦的外职拍了拍他肩膀制止了他。
这外职是个黑瘦的中年男子，他对着蒋枝道：“只有呼吸紫源池的空气，刺激血气才有效用，否则你这四枚月钱就算白瞎了。”
蒋枝微微一愕，他闻了几息便觉得难受，在这里修炼怕不是会嗅觉失调。
“之所以称紫源池为池，是因为这矿在地底时浸于某种液体之中，因而沾染了该液体的味道，同时也具备了特殊功效，若在这附近修炼，身体对药力的惰性会降低，从而达到刺激血气的功效。”
听得黑瘦中年介绍，蒋枝恍然般的点头，随即问道：“这位大叔您懂这么多，那你知道那液体究竟是什么吗？”
黑瘦中年摇了摇头道：“那液体百余年前便就遗失，说是被一伙神秘家伙抢走，谁还知道啊。”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冬日山巅风如刀刮般，蒋枝随即感谢一声，“谢大叔指教了，那我这般开始修炼了。”
黑瘦中年拍了拍蒋枝肩膀，补充道：“只是这种功效实质毕竟是刺激，身体会愈发虚弱，若到了极限便不要强撑，且单日不能修超过六个时辰，否则会中毒，你小心点别出事儿了。”
“原来如此。”
蒋枝转身，将此事记在了心间，向林丘淑打听了许多，他倒是还不知道这茬，接着又随口问道：“大叔你叫什么，是哪个产业的啊？”
黑瘦中年牙间露出雪白的笑，拍拍胸脯道：“我叫柳擎，是这紫源城城主，以后在这遇到麻烦尽管找叔。”
……
听取了柳擎建议后，蒋枝便在广场上，找了一处空地盘坐下来。
天色彻底阴沉下来，只有岩地山脚下的矿灯点亮成一排灯龙，不少外职喘着粗气停下了修炼，纷纷离去。
蒋枝既决定这一个月苦修，自然不能随心所欲的离去。
由于买了一箩筐灵药，蒋枝难得奢侈了一把，决定未开始修炼便吸收起药力，以保证血气最大程度的提升。
翻开药箱，从中取出雪窦草，用附赠的榨机将其榨为药汁后，蒋枝小心的将药汁涂抹在了双手双腿的肌肉沿间，这是四条动脉的位置。
动脉是所有脉炼需滋补的部位，锤器脉炼也不例外，需时常用药性滋补。
值得一提的是，若不制作成药食的话，灵药便只能用一些原始手段吸取，当然，这么做药力是一定会浪费一些的。
动脉有丝丝热流传来，只是身体未陷入疲乏，对药力存在较高的惰性，无法将药力吸收、转化为生命力。
忽然，在四肢徘徊的药力被点燃了一般，以反常的速度被猛然消泯吸收，继而化为了生命力。
这股异常一直在持续，蒋枝骇然的发现，这异状的源头不是别的，正是呼入胸腔的刺鼻空气。
蒋枝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呆呆看着头顶的紫源精矿，这效果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这等转化率，往日他不将自己折磨个半死，是断然无法让肌肉饥渴成这般的！
“这紫源池竟如此神奇，在这里修炼果然如传说一般，能够事半功倍！”
虽说要承受生理上的不适，但比起激增的血气，这些真的都不算事……蒋枝不再浪费时间，马步下扎，便是举着大锤修炼了起来。
呼呼。
巨锤如剑般凌厉发出尖鸣，他迅疾的施展了锤器脉炼的一境快境。
步伐调转，巨锤慢了起来，却是势大力沉的挥下，忽的一顿，‘嗡’的一声锤身开始颤动，这是二境慢境。
巨锤微微上抬，蒋枝调动身上力量，猛然倾砸而去，巨锤在高速下砸间突然一顿，锤身狂颤，借着颤抖摆动，继而再落，紧接着又一顿，又借着颤动，这才‘啪’的一声拍在了玄武岩之上。
玄武岩坚固，竟是毫发无损。
这是三境，顿境。
“太慢了，动作还能够改进一些，家主和罗叔施展的一至三境一向连贯，绝不会有我这种拖泥带水。”
蒋枝不满意的摇了摇头，罗叔是族中的教头，家主则是族中第一强者，两人都会四境，明显没这种多余的感觉。
于是他再次施展了一遍，数息后，他再次摇头，仍旧不满意。
紧接着蒋枝又尝试了十余次，等到气喘吁吁的停下后，他还是不满意。
一屁股坐在地上，蒋枝任由身体高效的转化着药力，看着夜幕下远处其他修炼者的身影，不由陷入了沉思。
到底哪里不对？
“要修出四境，就必须融合前三境，我虽已能施展这三境，但还差了很多，这一个月内，究竟该如何跨出这一步呢？”
锤器脉炼第四境，乃是蒋家三十岁以上的长辈们才会去修的一招，是将前三境融会贯通的最后一境。
熟练掌握后，该招更是可以瞬发而出，将钝器彻底变为暗器，据说瞬时力量加成足有40%，要超出一般表炼体的威力极限。
“难点还不止如此，第四境不仅需三境要一气呵成，且耗费体力极大，以我现在的实力，即便是真修习出了，恐怕也只是极为勉强，稍不慎便会脱力累倒，血气掉下1吨都是没准。”
蒋枝苦闷的坐在地上。
半炷香的时间后，鼻端的酸味已让蒋枝有些头晕了，他晃了晃脑袋，毅然举起大锤再度修炼了起来。
“别无他法，唯有苦修！”
“这三境我日思夜想，便不信无法将四境临摹出来！”
蒋枝给自己下定了目标，他决定每日都在这里修满六个时辰，虽然生理上要承受巨大的痛苦，但若是如此轻易便被打败，这也就不是蒋枝了。
时间流逝，冬日昼短夜长。
蒋枝往往天还没亮便来到了紫源池，等到天黑后整个人被熏得迷迷瞪瞪才回到旅馆，饶是在旅馆中，他也进行着残酷的体能训练，为了摄入更多的药力，几乎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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