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冲突
循着螺旋向下的石阶，走上半炷香时间，便能来到兽牢的底层。
底层伸手不见五指，杨烈举着手中火把扫映着底层轮廓，“这底层长宽百米，空置了八年，如今总算又有东西住进来了。”
抬进药兽将它安置而进，蒋枝抚摸着墙壁上的抓痕和血迹，他嗅了嗅鼻子，这里似乎还有着一股煞气，只是一股浓绿瘴气在黑暗中很快蔓延出去，将那煞气掩盖。
鹿形药兽颇为温顺，与上层几只狂暴妖兽截然不同，它睁着鹿眼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內职们见得安置稳妥，便退步而出。
轰。
铁栅轰然关闭，灯火通明的铁栅外，十余名內职朝着十余名柳氏嫡系半跪而下，杨烈上前禀报道：“禀告家主，妖兽已安置完毕。”
“这头妖兽事关重大，不可马虎，待会家主府会送来具体喂养准则。”柳正淳站在嫡系队列之首，目光从昏暗兽牢中收回，老目随即扫向人群一角，“你便是蒋枝？”
內职人群微微骚动，一双双目光朝蒋枝聚集而去，蒋枝一愣，随即抱拳回应道：“回家主，属下便是。”
嫡系队伍由几位族老和二三脉叔伯子孙组成，同样一阵骚动，赤发柳正治走上前来，朝蒋枝沉声问道：“你真是十五岁？”
“禀大理事，属下确实……”蒋枝垂下头应喝，脖颈处却忽的一凉，打断了他的回话。
蒋枝讶然回头，只见一名华冠素衣的俊逸少年出现在身后，正将手有些无礼的探向自己后颈。
这少年掐了掐蒋枝脊骨，这才漫不经心道：“看这骨龄倒是不假。”
柳飞南言罢，便疑惑的对着嫡系队伍道：“只是我柳家何时这般财大气粗了，內职都用这样的人了吗，我和盈盈当年可是也不过这般。”
嫡系队伍中，一双双目光带着俯视扫来，不过他们在起初的惊疑后，大多也没当回事的笑附了声，对于尊贵的核心柳姓而言，即便柳卫天赋再高，那也不过是一介族卫罢。
不过也有几人例外，人群后方，一名少女倚在墙角。
薄唇轻咦了一声，少女一双桃花眼睁起讶然，眨巴看着半跪的蒋枝。
少女名为柳盈盈，昏暗的灯光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隐约看清她约莫一米五几稍显娇小身形，只是少女与柳飞南似乎不和，两人触目间，彼此都带了些厌恶。
她与柳飞南是柳家年轻一辈的翘楚，各自代表着三脉与二脉，今年十七岁皆为8吨，属二十岁前能破10吨入剿妖军的骄子。
他们当年十五岁时，血气同样不过6吨，但两人坐拥的可是如山资源，而这蒋枝肯定没这么多灵药可以吃，不然也不会入他柳家了。
“这个人的血气根，好像有些特殊呢。”轻喃了一声，柳盈盈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蒋枝。
在她身前，柳凌持续在一阵笑附中，却不想家主回头看了他一眼，柳凌一惊，慌张解释道：“家，家主，此人的内职属小侄安排，小侄看此人照顾雷耳兽颇有手段，便就安排了。”
柳凌心中有鬼，垂首避开了柳正淳的直视，好在一位叔伯为其开脱道：“家主，凌儿有功啊，这雷耳兽的喂养一直是麻烦，直至他寻到了蒋枝，这才将一切妥善处置了下来。”
柳正淳不置可否的摆了摆手，在场嫡系都安静了下来，谁都知道这位家主有些生气了。
柳正治狠狠的瞪了柳凌一眼，一个甚至能比肩飞南的小家伙，竟被编排进喂养畜生的行列，真亏你干得出来！
“啧啧。”
柳飞南扁了扁嘴巴，训斥道：“柳凌，虽说你助我擒获雾毒獐，可这人事编排却是做的潦草，为了一只雷耳兽糟蹋人才，别人会觉得我柳家都不长脑子呢。”
嫡系队伍都哂笑了起来，柳凌也是讪笑，柳飞南看似奚落，实则在帮他以功抵过……柳凌父虽是柳正治收养义子，但无疑是二脉之人，作为二脉的大孙，柳飞南自然是偏袒柳凌。
柳凌看了家主一眼，见得其移开目光后，这才轻呼一声，却不想，黑褂柳正涛笑眯眯的附在柳正淳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这幅场景落在柳凌眼里，心都要跳出来了。
老匹夫！
柳凌心中怒骂，好在柳正治心如明镜，自知他这三弟准备泼脏水，于是打断道：“蒋枝，既然柳凌说你照顾妖兽颇有些本事，那让你照顾那雾毒獐，你可愿意？”
蒋枝闻言，却是朝柳正淳不卑不亢道：“回家主，属下并不愿意，比起做个喂养员属下更想担任外职，据我所知，达到6吨便可申请外职，属下应已合格。”
族中有如此人才，柳正淳自然不会为难蒋枝，只是他心中这样想着，嘴中却是另一个意思，“唔，的确如此，只是这雾毒獐事关重大，月钱上自然也会多加照顾你，怎么，你不愿意？”
“回家主，我并不愿意。”蒋枝摇头，斩钉截铁的拒绝。
一旁柳正治冷哼一声，一阶强者的气息释放而出……一阶生命比对10吨有了显著区别，饶是气息便能令人胆颤，那是一种仿若站在巨兽脚下，任凭嗅动的渺小之感。
血气气息辐射而开，饶是蒋枝也是心脏不由加速，呼吸粗重起来，两人的血气如云泥之别，差距太大了，一旁的蒋芽葛阳毅受其余波，同样是面色一白。
强提胆量，蒋枝心中一横道：“大理事，你若强人所难，未免太失风范了吧，此事说出去，以后还有谁肯诚心归附柳家？”
此言一出，內职们瞠目结舌，嫡系队伍更是瞪大了眼。
“蒋枝你放肆！”
“好大的狗胆。”
“你是什么身份，也有资格指责我爹？！”
…
兽牢铁栅之外，一句句威严的指责哄堂而起，二脉和三脉平素虽然有着隔阂，但两者有着共同的禁忌，那便是容不得触犯。
柳家三老是上一任家主的嫡三子，而由于柳正淳无法生育的问题，柳正治与柳正涛的子孙辈便有了继承权，成了核心阶层……在柳城的地位，那便是天。
群情激愤，柳正淳也陷入了两难，看着面不改色的蒋枝，老家主偏头对柳凌道：“既然蒋枝是柳凌带来的，柳凌，你觉得蒋枝突破6吨，还适合做个喂养员吗？”
二脉的人都笑了起来，二脉在捕捉雾毒獐上立了大功，家主果然是记在心中的啊！
柳凌冷冷的看了蒋枝一眼，“自是适合的，小侄理由有三，一是这蒋枝毕竟才十五岁，战力难免弱了些，并不适合担任外职，二是他有喂养妖兽的本事，雾毒獐事关重大，当然要人尽其才，三是此人心性过傲，还需要打磨。”
柳凌句句在理，场中嫡系都点了点头，却不想，跪伏一地的內职队伍中，一道稚嫩身影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柳凌你胡说，什么喂养妖兽的本事，分明是我哥揭露你贪墨之事，你记恨在心，才将我们安排在这里的，若非我哥突破，我们早就死在喂雷耳兽时了！”
见得蒋芽揭底，柳凌三步跨作两步走出嫡系队伍，冲向了內职队伍里的蒋芽。
啪！
响亮的巴掌挥出，直将蒋芽拍的一个趔趄倒了出去，柳凌唾了一声，“没规矩的东西。”
葛阳毅上前扶起蒋芽，皱着眉头看着柳凌，却是敢怒不敢言，场中內职唏嘘一片，有兔死狐悲之感，却也无人敢于发声。
蒋枝则面色阴沉如水，柳叶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柳凌，拳头咯的一声捏紧。
柳家三老都不说话了，柳正淳眯着眼睛看着蒋枝，不知在想些什么。
轻蔑的扫了蒋枝一眼，柳飞南对自己大伯道：“大爷爷，柳凌可是我主脉嫡系，什么时候轮到內职指手画脚了，此事若传出去族威何在，我看……”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蒋枝的拳头便在猝不及防间，砸向了柳凌。
嗷！
柳凌右脸被砸的狠狠凹陷了下去，整个人在空中侧翻了一圈后，砰的一声滚进了嫡系队伍之中。
三十余道目光鸦雀无声，整个兽牢外落针可闻，饶是柳家三老都始料未及，柳正淳与柳正涛皆是一脸愕然。
柳正治倒冷静了下来，柳凌不是亲孙子，其父亲也早早牺牲，他倒也没怎么心疼，至于这蒋枝，主动挑衅柳凌，怕是今天得交代在这了。
“啊啊！”
柳凌的痛吟打破了寂静，他捂着右颊在地上不断翻滚……蒋枝一拳近吨之重，这一拳换做常人可能就身首异处了，柳凌疼的直嗷嗷叫，青紫右颊很快肿大了起来，模样如猪头一般。
“就饼你，敢，敢对我出手？！”
柳凌牙齿漏风狂吼出声，随即血气爆发，如一头饿狼般嗷的一声扑向了蒋枝。
两人缠斗互相猛烈肉搏，不是蒋枝拳砸柳凌脸颊，便是柳凌膝顶蒋枝的肚子。
柳家三老并不阻止，铁栅外的其余人则面面相觑……只是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柳凌很快被蒋枝按在了地上，任凭挣扎，却被蒋枝反扣住双手，牢牢骑在了地上。
蒋枝虽脸有青紫，但显然取得了绝对优势，反观柳凌在承受几下重拳后，血气竟萎靡到了6吨，实在太不禁打了。
“真是丢人啊，7吨对战6吨居然败下阵来，这蒋枝……”
柳正治老眼猛的一瞪，老脸阴沉一片，他似乎低估了蒋枝的实力，这小子不仅血气根出色，其武术造诣也有些能耐啊。
“够了！”
柳飞南冷喝一声，冲上前去一脚踢倒了蒋枝，刚想教训一番时蒋芽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如狼崽子般护在了蒋枝身上。
柳飞南怒视蒋芽，“你这贱仆，也敢拦我？”
一把将蒋芽推向身后，蒋枝目光冷冷的对峙着柳凌……饶是经历了惨烈的肉搏战，蒋枝气息虽虚浮了不少，却仍旧停留在6吨。
柳飞南冷笑一声，朝蒋枝兄弟步步逼去，一副不肯罢休般的态势。
一旁的葛阳毅轻叹一声，即便心中非常不愿得罪这位柳少，但事到如今，却也不得不挺身而出，他虽不愿惹事，但他就这么两个朋友，却也不能坐视不管。
却不想，一道倩影从黑暗的墙角移步而出，快步穿过嫡系人群，香风拂来，俏影一转，抢先挡住了柳飞南。
挡在了柳飞南面前，柳盈盈冷着小脸，声音如银铃般的清脆道：“柳凌，不要再胡搅蛮缠了，喂养这药兽不是什么麻烦事，你若一定要找合适人选，你看我如何？”
柳飞南眉头猛跳，到底是谁胡搅蛮缠，你柳盈盈是三脉长孙女，怎么可能做的了喂养员……心中愠怒，就要将贱人两个字喊出声时，柳正治却轻咳了一声。
“罢了飞南，盈盈的话在理，喂养药兽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便别强人所难了。”柳正治摆了摆手，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道。
他这是看出了三脉想拉拢蒋枝之心，既然这蒋枝确实是人才，那便必不可能让给三脉。
“爷爷，这……”柳飞南欲言又止，他看了看蒋枝，这蒋枝触怒族威，若不狠狠教训一番日后如何驯服，这可不是驭人之道。
他心中不解，但看着自己爷爷转变的态度，柳飞南还是冷哼一声，顿了顿朝蒋枝低声道：“柳凌是我的人，事没那么容易善了，春狩在三个月后的阅武场旁的后山，你可得记得来啊。”
言罢，柳飞南轻蔑的瞥了蒋枝一眼，随即便与三老告别，转身离开了兽牢。
蒋枝一言不发，默默看着柳凌远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尾轻甩，柳盈盈螓首轻偏，露出半张精致俏脸，挺俏瑶鼻上，桃花眼尾美目一撇扫了眼蒋枝，却是没说什么的也离开了兽牢。
一旁葛阳毅的心理变化比蒋枝还大，天生凶狠的表情仿若融化，盯着柳盈盈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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