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绝境
马超直接将董瑶带到了东汉书院后面的操场。
东汉书院是全国规模最大的学校，它的操场也是远远大于董瑶记忆中河东的那一个。
此刻众人都聚在了这里。一望无垠的绿茵地上，站着整个东汉书院仅剩的人，刘备、五虎、貂蝉、小乔、孙尚香，以及……被一个玻璃罩子困住的曹操。
许是见到了董瑶疑惑的表情，马超解释道：“刚刚信息又出现了，下一个被指名消失的就是会长。”
马超说完，关羽又用一条极粗的铁链将玻璃罩子牢牢锁了起来。
“这样会有用吗？”董瑶忍不住问道。
关羽掂了掂铁条的锁头，脸上的表情却不甚乐观：“不知道，但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会长平白无故的消失，我们总要试一试吧。”
董瑶点了点头，在玻璃罩旁边坐下，与众人一起盯着被指名的曹操。
谁都不知道曹操到底会不会消失，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消失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董瑶一直盯得很认真，一方面是因为曹操的安危，而另一方面……她很想知道人到底是怎么消失的，一旦消失了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关系着吕布在校长室的遭遇。
时间就在沉默中流逝，日暮缓缓西沉，下课铃准时响起。
一整个下午，曹操在他们的监视下都完好无损，众人算是松了口气，看来这种方法还是有用的。
见一切安好，众人便准备放学回家。
小乔貂蝉等人先走了，只留下关羽、董瑶和一直陪在董瑶身旁的马超。
关羽正全身摸索着钥匙放曹操出来，而董瑶直愣愣的看着玻璃罩里的曹操。
曹操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董瑶喃喃道：“看来被人看着就不会有事，你说那个时候我如果跟奉先一起去校长室，他会不会也没事？就算有事，我至少也陪在他身边。”
曹操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恐怕是难以挽回了。”
董瑶只觉心中传来细密的疼痛，视线又变得模糊。
她扭过头去擦擦眼角，看着即将沉落的太阳。不久前，她也是这样跟吕布一起站在河东高校的最高处看着夕阳，现在只剩她一人和两条挂在她左腕的银链。
她伸手摸了一下银链，银链碰撞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声响。
首饰店老板的话是骗人的，人怎么可能像牛皮糖似的分也分不开，分不开的只有银链而已，因为最终有一天，两条会一起挂在一个人的手腕上。
眼泪越擦越多，董瑶转身想离开这里。
一阵怪异的风却突然朝这边吹来，风势之猛烈，董瑶不禁伸手遮住了脸，无法再往前走。
她被吹得不禁闭上眼睛，隐隐约约之中有人牵住了她的手，还唤她‘阿瑶’，董瑶想也不想的用力回握住那只手。
不一会，风总算是停了下来。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有人挡在前面，满含担忧的双眼正紧盯着她，是马超。
而他们的手便紧紧握在一起。
董瑶愣怔了一秒，然后像被烫到了一般赶紧收回了手。
马超只听到自己心脏在极速跳动着，赶紧将头扭到一旁。他无意识的朝视线前方看去，瞳孔却突然猛地一缩：“会长呢？”
董瑶闻声看去，只觉得背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玻璃罩子还是完好的，连铁链也好好拴着，可是里面的人却没有了。
董瑶这才理解了刘备口中的凭空消失。
不是她以为的被抓走，被袭击，而是人会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根本无迹可寻。
她走上前去，将手掌贴上了玻璃罩子：“刚刚曹操还在这里的。”
恐惧像冰冷黏腻的毒蛇一点点将她缠绕，然后勒得死紧。
“人真的会这样消失吗？”董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马超将她的肩膀扳了过来，他显然也被眼前的景象骇得不轻，语气是董瑶从未听过的凝重：“董瑶同学，从现在开始你一定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董瑶抬头看了看马超，然后点头。
“超，我们走吧。”沉默良久的关羽道。
马超应了一声，三人便朝着校门走去，与其他人汇合。
然而三人刚刚到校门，便听到貂蝉站在路边大哭着，刘备等人的神色也是无比的惊惶。
董瑶顿时猜到发生了什么。
关羽早已跑过去，安慰着貂蝉，董瑶问道：“是不是又有人消失了？”
刘备道：“是小乔。”他看了看三人，也问：“会长呢？难道他也……”
“消失了。”董瑶接口道。
“没想到把会长关成那个样子了都没用，”张飞崩溃地抓了抓头，“现在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下去会不会一个个消失，然后整个东汉书院最后一个人都不剩啊？”
没人接话，因为谁都清楚，张飞说的很可能是事实。
所有人又回到了学校。
据孙尚香说小乔消失的理由是擅自离开学校，看来在暗处搞鬼的那个人并不想他们离开东汉书院。
大家就算经历了这离奇的事件，肚子还是会准时叫嚣着要进食。
所有人直奔学校餐厅，所幸餐厅剩余的食材还有很多，餐厅老板也消失了，他们可以免费的大吃特吃了。
“这算是这一天下来唯一觉得庆幸的事吧？”董瑶啃着一块牛角面包，说道。
“嗯，”众人点头，“就算马上要不翼而飞了，也要先吃饱。”
“你们五虎将不是在辟谷吗？”董瑶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辟什么谷啊？我才不要做饿死鬼嘞！我要大吃十八斤！”张飞道。
张飞说完，所有人都忍不住发笑。
压抑了一天的氛围，在餐桌上总算轻松了许多，所有人又开始说说笑笑插科打诨起来。
董瑶心里忽然泛起暖意。
在河东十几年，她的玩伴只有吕布，而其他人都不敢跟她靠近，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友情。
而这一刻，所有人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忘记了他们所遭受的困境，忘记明天，只享受着当下大家聚在一张餐桌上吃饭的时光，恣意打闹，仿佛白天的恐怖事件从没发生过。
因为这就是友情，无论遇到何种困难都不会一蹶不振，心中知道会有人和自己一起闯过种种难关，而自己从来就不是孤独的。
“salute！”众人举杯，气氛轰然抬高。
董瑶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果汁（未成年不能喝酒），看着这一张张笑脸，她突然不想离开东汉书院了。
吃饱喝足后，关羽拿出了几串手铐。
“各位，我们能不能平安渡过今晚全看它了。”他道。
众人依言将自己的双手和别人拷在一起，然后一个接一个的连接起来。
马超拷住自己的右腕，将手铐的另一端拷在了董瑶的左腕上。
董瑶的左腕上发出几声叮铃的响动，他一看，是两条散发着柔和光泽的银链。
“这是？”马超奇道。
董瑶伸手抚过银链：“这是送给奉先的生日礼物，我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我们俩一人一条，一条在他的右腕，一条在我的左腕。”
“那我们算不算也戴上了同一条手链？”马超突然道。
董瑶不明所以的抬眼看他。
马超举起自己拷着手链的右腕，手铐的另一端，董瑶的左腕也随之被提起。
“就像这样，一端在我的右腕，另一端在你的左腕。”
董瑶忍不住一笑：“这样也算？”
“当然！”马超也跟着笑笑，然后抬头看缀满星辰的漆黑夜空，感叹：“好美。”
他的笑容渐渐收回：“可惜到了白天就看不到了。”
“董瑶。”马超转过头来。
“嗯？”董瑶有些诧异。
马超一向以‘董瑶同学’称呼她，这还是第一次，他直接唤了她的名字。
“你不要消失，好不好？”他极其认真的看着她，“我不想你消失。”
马超的双眼仿佛被一层化不开的迷雾笼罩着，与这透亮的夜完全相反，董瑶一时看不清里面隐藏的种种复杂情绪。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只能避开马超的双眼，然后说：“你也不要消失，大家……都不要消失。”
马超笑笑：“嗯，大家……都不要消失，”然后偏过头，“飞，你刚刚不是要去上厕所吗？正好我也要去。”
正在往嘴里塞面包的张飞一脸问号：“我什么时候……”
“飞！”马超一把打断，“去上厕所！我跟你一起！”
张飞无奈放下面包：“刚刚铐上手铐之前你不早点说！”
张飞和马超起身，被铐上的众人只好一起跟着去。
餐厅不远处就有个厕所，众人没走多久就到了。
马超快速进了一个隔间，张飞本来就没有感觉，便和众人一起在外面等。
还不停催促着马超：“你快点啊！”
隔间内的马超回答了一句‘知道了’，便直直坐在马桶上。
他只是想找个封闭的地方躲起来而已。
马超觉得自己开始讨厌吕布了。
他能看到董瑶的目光总是离不开吕布，而吕布只一心追随着貂蝉。
但是他又不自觉的羡慕吕布。
因为他也想跟她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一起戴同一个款式的手链。
从一开始，马超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在凤鸣寺里，董瑶挣脱开了他的手，然后把掌心在吕布手上。这个场景被他梦见过很多次，他也在梦中呼唤过，董瑶依然头也不回的走了。凤鸣寺，对马超来说是梦的开始，不过最终变成了噩梦。
马超背靠在墙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奇怪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怎么有块黑色。
他闭上了眼。
董瑶与一大群男生站在男厕里，颇觉得不自在。她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地打量着男厕的构造。
原来吕布平时上厕所的地方长这样……
“喂！董瑶！你是第一次进男厕哦？”张飞等得无聊，隔着几个人朝董瑶喊话道。
“是又怎样？”董瑶反问道，“难道你进过女厕？”
“是没进过啦，但是女厕都长得一样，有什么好进的？”张飞不以为然。
“那……男厕也长得差不多啊。”
“谁说的？”张飞反驳道，“光这个小便池就不一样，我告诉你哦，很有趣的，你靠近它的时候它就会自动冲水。”
张飞说着朝便池移动。便池离他们有一点距离，张飞便走得急，这一动之下，被手铐铐住的所有人也被迫跟着移动，人群跌跌撞撞地挤作了一团。
董瑶离他们最远，她右手腕被拉扯着，左手腕的手铐又卡在隔间。
“喂，你们别动啊！”情急之下她大喊。但带着手铐的众人也重心不稳，一窝蜂地攀着墙壁，直将董瑶扯成了‘大’字。
董瑶的双腕被手铐磨得生疼，终于听到‘咔’地一声，她整个人被众人拉扯在跌倒在地，右腕手铐还不知道连接着谁，使得右手臂被迫抬起。
她借着右手腕的力量，从地上站起来。揉揉泛红的手臂，心里突然一震。
她是怎么被拉出来的？
董瑶赶紧朝左手看去，一端好好地铐在她的手腕上，而另一端向下垂落，缓缓摇晃在空气中。
手铐被打开了！
她顾不得许多，直接打开了厕所的隔板。
无力感又一次席卷全身。
厕所里是空的。
她愣愣的看着空旷的隔间，每一个隔间的门板居然自动开合起来。
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告诉每一个人这股神秘力量的可怕。
众人不敢在这诡异的场景里多待，快速回到了一年战班的教室里。
所有人并肩坐在地上，沉默着不发出一丝声响，刚刚饭桌上热闹的气氛荡然无存。
又一个人消失了。
这一天下来，已经接连见了这么多凭空消失的他们已经不会再惊惶，只有绝望不断蚕食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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