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江寄余顿了一瞬，继续向前，平静问道：“是你？”
启攸歪头轻笑，“什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
江寄余脚步不停，与他擦肩而过，继续往山外走，余光中不意外地看到启攸移步跟上，与她并肩而行。
她面色不动，再一次问道：“你是谁？”
启攸偏头看她，面有微嗔，“阿枫还没记住我的名字？”
“不是，问你何方神圣。”
启攸轻一耸肩，率真的动作由他做出来，还真有点倜傥的无辜劲，配上真诚无比的神情，一时看着竟像是个散漫洒脱的少年人，拖着副可怜的腔调道：“真的不记得了。阿枫很在意么？”
江寄余丝毫不为所动，坦然道：“对。”
启攸被噎也不恼，笑意扩大，“我既然不记得了，那就谁都可以是，阿枫不如当我是个无名小卒便是。”
江寄余面无表情，“过谦了。青婳可不是无名小卒等闲拦得住的。”
“青婳？谁？”启攸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那个豆腐渣魔族？她不是等闲就可以拿来杀着玩的吗？”
“……”
罢了，你开心就好。
似乎是反应过来这种说法有质疑江寄余能力的嫌疑，他又尝试着礼节性地自谦一下，“哦，阿枫不要误会，她不是我拦的，是……唔，飞到半途自己撞到墙上，撞死了。”
……好震撼啊听起来。
江寄余放弃讨论这个话题，“那你总记得自己的年纪吧？”
凭她对魔界的了解，知道诞生时间，打听出他是谁也不难。
“也记不太清了。”启攸笃定道，“不过肯定还小，也就十几岁嘛。”
……更震撼了。
江寄余算是认了，从他嘴里就听不到几句实的。她停步回头，迎着对方视线，肃容问：“为何一直跟着我？”
启攸笑看着她，“可能因为……我们一见如故？我这人行止随心，从来懒得计较那么多所以然，看谁亲切，就喜欢跟着。”
那可不是十几岁，是一块糕点就能诓走的缺牙小儿。
江寄余纠正：“单方面一见如故。”
立刻遭到谴责：“好生无情！”
两人站在林中已有一阵，三更天气，幽林幢幢，层层林叶下黑得彻底。即使对面而立相距咫尺，也几乎看不清眼前人面容，只有一点模糊的轮廓，并那双始终笑意款款的眼。
江寄余一向不喜仰视任何人，此刻碍于身高原因，不得不微微扬首，才能直视身前魔族。
另有一道目光自上倾泻下来，脉脉流在她面上，不尖锐，但存在感极强。
她极少跟人挨这么近，上回是试探的权宜之计，这回深更半夜，又有什么难明的东西在夜色中被慢慢放大。她活了千把年，最不习惯的就是此等情景。
奇异的是，不习惯归不习惯，倒还在忍耐限度内。
江寄余依旧站定不往前，也没有退开，语气淡漠，意有所指，“我这人可不招魔族喜欢。”
启攸垂眸看着她，眼中光华流转，忽然笑开。
“阿枫停在这里，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不再跟随，对吧？”
江寄余目光不让，沉声道：“对。”
启攸仍旧不恼，笑道：“或许，你也可以试着不把我当作魔族。”
江寄余扬眉。
“阿枫岂不闻交友忘年、不别车笠。谁说与人相交要先讲究一番身份呢？六界恢弘，相遇不易，但有道合，同路一段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歪理邪说。
江寄余默然片刻，回道：“我不会想跟一个不明底细的魔族同路。”
“那就不同路，”启攸笑得狡诈，“顺路。”
“……”江寄余不欲再多做纠缠，回身踏剑而起，御剑往北而去。
仙门援军不知何时能到，青婳的人或许还在周围，不便停留。再者，安即墨还一个人奔逃在这一片莽莽深林里，安危不明，须得尽快找到她。
启攸看样子是真的跟定她了，人影悬在剑侧三尺开外与她并行，为印证“顺路”之说，还欲盖弥彰地直视前方，气定神闲。
江寄余暗叹，偏头冲他方向道：“启攸。”
魔族目不斜视。
“今日多谢。”
安即墨胆量不大，关键时刻机灵不小，江寄余直追出数里地，才终于在林中找到那个疾奔的黑点。
面前猝然落下一人，安即墨大惊，举剑便要砍，临到近前发现是江寄余，一直提着的一口气顿时一懈，双腿疲软得几乎站不稳，两步冲上前扑抱住她，哭道：“江前辈！吓死我了前辈！我为了不给人发现，只好在树林里跑。你是不知道，这林子里好多魔物啊呜啊啊啊，两步一只十步一群，这年头魔物也搞起天下会盟了吗！”
江寄余无言，象征性抚抚她后背，“好好，小友受累。”
安即墨手臂紧紧环着她腰际，埋在她怀里抽噎两声，忽觉哪里不太对。
等一下，这位前辈，她之前才说，她是谁来着？
下一口气没接上，险些噎住，安即墨忙撒手抬头，同手同脚地退开两步。
一偏头，猝不及防对上一旁启攸冰冻三尺的目光，她被冻得一激灵，一弯腰又抱了回去，“前辈救命！他他他怎么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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