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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暮色渐浓,月上峰头。下山的一路上,安即墨不时斜眼瞟旁边两人,杂七杂八的念头堵在心里,噎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缩在一旁一心一意地假装自己不存在。

        江寄余倒是神色如常,无论被困死地,抑或柳暗花明得救,始终不惊不忙。

        她转向启攸,“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启攸笑笑,一双星目在夜色中如星火熠熠,语气悠哉,尾音上扬,“啊,想必是我与阿枫心有灵犀,一点即通。知你有难,定然快马加鞭而来。”

        江寄余不为所动,“‘心有灵犀’是指追踪符?”

        见被戳破,启攸丝毫不感尴尬,轻笑一声“得罪”,伸手在她鬓角虚点,一星白芒闪现,倏忽在他指尖消失。

        江寄余其实也只是猜测,见他居然真的认了,顿觉唏嘘。

        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若换作以前,哪个魔族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追踪符往她身上下,连骨头渣都留不下来。

        但到底是此人救了她,她也不至于再计较这些,权当揭过不提。

        “为何救我们?”

        被问的人反倒一脸诧异,“阿枫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我怎么会不来救你呢?”

        江寄余默然片刻,点头附和他,“是,两天两面的交情,你若不来救我,我确实该感到意外。”

        启攸笑得更深,转过头去,发丝在脑后轻甩,有几绺攀上肩侧,还真有几分少年意气。

        江寄余偏头,借月光细细辨认,若有所思。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她问。

        “唔,”启攸歪头,状似思考一阵,笃定道,“肯定是。”

        江寄余凝神等他下句。

        “我一见阿枫就觉得亲切,我们上辈子必定缘分不浅。”

        “……”江寄余心道算了,这人嘴里就没一句正经的,嘴上却还是没忍住被他带偏思路,“你一个魔族哪里来的前世?”

        启攸笑容不减,月光顺着他光洁的额头洒落,滑过高挺的鼻梁,描绘出噙着笑的唇角。“六界之中,众生皆入轮回,往前溯不到茫茫之始,往后望不尽悠悠之终,是大道无尽也。独有魔族无生无死,岂非逆了天道?说不定无因无果如我,也有来所归处呢?”

        江寄余张张口,终道:“挺有意思。你真的失忆了?”

        启攸语气认真:“我不骗你。”

        他说着回头,江寄余猝然与他对视,微微一愣,淡然收回目光。

        启攸却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刚才是不是在偷看我?”

        “没有。”江寄余面色不变,“君子坦荡荡,看也算不得偷。”

        启攸笑出了声。

        江寄余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

        她怎么好像在学这个魔族说话?

        接近山脚,交织的红绳逐渐密集,殷红颜色隐在夜幕中,像蛰伏的异兽。

        她垂目看向晃动的金铃,顺势换了话题:“铃阵为什么测不出你?”

        启攸耸耸肩,挨到红绳近前,挑衅似的将手放在一颗金铃上,江寄余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发力一拽,直接将它拽了下来。

        惨遭毒害的红绳晃荡几轮,成排金铃簌簌发抖,仍是一声不响。

        他嗤笑一声,“这你应该问这些铃铛才是。我其实也有些奇怪,歧山挂串风铃在这做什么?装点门面还嫌丑。不愧是千年防线,品味独特。”

        “……”江寄余发觉自己的脾气确实好了不少,委婉道,“你觉不觉得,把歧山当自家庭院熟练进出,还要顺手牵羊,还是当着两个守山弟子的面,委实有一些嚣张了?”

        几丈开外,安即墨缩瑟一下,心道我可谢谢您老人家了,千万别算上我。

        启攸摇摇手里的铃铛,眼中光华流转,“阿枫勿怪,我只是实话实说嘛。”

        江寄余这回连叹气都懒得。

        许是防线已经足够让她失望,眼下再看到如此直创心神的一幕,居然也不如何气闷了。

        她确认道:“你真的不骗我?”

        启攸毫不犹豫,“绝不。”

        “那好,”江寄余问,“你没有刻意掩盖魔气?”

        启攸语含不屑,“为了这些铃铛?没有。”

        “哦?”江寄余抬眼瞭他,徐徐问,“那为何除了你,我还见过其他无法被测出魔气的魔族?这难道不是你们新研究出的掩藏法子?”

        确实见过,只不过是在梦里,就算真实存在,年代也久了去。

        启攸眼神瞬间一沉。

        从栓魂阵里带出的血剑还在江寄余身上,被她不动声色地握住剑柄。

        下一刻,启攸垂了眉眼,语调发寒,“阿枫怎么总在提其他魔族?你结识的魔族很多么?有多少?都是什么辖地?居于何所?何人治下?”

        “……”

        江寄余本以为,从她坐上仙首之位的那天起,再难有什么心绪起落的时候。

        现下看来,人生就是起伏无常,难有定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遇上一个根骨清奇的人才。

        又转过一片山崖,峡口遥遥在望,山林岑寂,一叠叠树影沿山铺开,参差叶缘构成模糊的轮廓。

        晚风轻拂,夜晚一片惬意,但是江寄余与安即墨心里都清楚,再往前不到百步,他们就将进入第一批歧山暗哨的监控范围内。

        江寄余步伐不变,语气和缓,如掠过松间的闲风,“你还不走?”

        启攸受伤道:“阿枫怎么又赶我走?”

        江寄余示意山下光亮,“前面就是弟子宿,眼下接近宵禁,除了巡防弟子,所有守山修士都在里面,你再跟进去,不怕被砍成粉末?”

        启攸像听到了什么奇闻,挑眉不可思议道:“凭那帮饭桶脓包?还不如蚂蚁啃来的快。”

        “……”

        混战之后,歧山防线乃江寄余一手建立,她不是很想接这个话茬。

        “当然,”启攸星眸看过来,状似不经意道,“若是阿枫出手,那就未可知了。”

        那当然,本仙尊当初砍过的魔族,比你那头过分茂盛的头发还多。

        山中夜晚并不寒冷,虫鸣的合唱此起彼伏。夜风拂过林梢,带动黑压压的影子沙沙作响,也将一道清悦的声音带到江寄余耳边。

        “你是这里唯一可以杀我的人。”他声音含笑。

        江寄余回头,身边却只剩清凉柔韧的晚风。

        安即墨左右看看,见人确实走了,蹬蹬蹬往前几步,熟练地凑到她旁边。

        “前辈,”她已经憋了许久,神情难掩激动,“你真的参与过大混战吗?”

        江寄余点头。

        大战结束后她就去了仙界,六百年来基本只在仙魔两界往返,是以对于安即墨这种从小听着前辈事迹长大,对前人满怀崇拜的晚辈心理不甚了解。对上她狂热憧憬的眼睛,着实搞不懂这小弟子在激动些什么。

        安即墨眼中火光灼灼,给她一把柴火就能当场燃起来,兴致高扬道:“前辈能沙场得生、力平魔乱,乃我辈标杆!如今天下魔物横行,仙门凋敝,就需要前辈这种人重振我仙家之威。能得前辈出关,实乃我辈之幸!”

        同样的,江寄余也很少听到这种天花乱坠花里胡哨的吹捧。

        她一个如今金丹修为还不到的人,除了能把死涧镇得更踏实一点,出关还有什么大用?

        无言片刻,她缓缓道:“……谢谢?”

        安即墨轻咳两声,搓搓手,又往她近前凑了一点,小声道:“前辈,这个,你看,我们也算是比较熟悉了对吧?我、我悟性还不错,平素也用功,你……咳。”

        江寄余莫名,“你想说什么?”

        安即墨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你愿意收下我这个勤奋热枕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弟子吗?”

        江寄余更加疑惑,“你不是有师父?”

        “齐准?”安即墨愤愤,“他也配?只要您一句话,我现在、立马、就在这里和他断绝师徒关系!”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江寄余不认同,“怎可如此草率儿戏?”

        安即墨眸光闪动,看着她,似愁似愤,“齐准,他对待徒弟若是真有半分像父亲,就不会让我一个筑基弟子在歧山一待就是半载有余。”

        江寄余这回肯定了她,“也对。”

        安即墨一喜,“那前辈,你是答应了吗?”

        得到了否定答案。

        晶亮的眼眸暗下去,安即墨不解道:“为什么?”

        “我有徒弟,”江寄余强调道,“关门弟子。”

        其实她统共就只收过池云玠这么一个徒弟,在收下他之前,她从未有过收徒的打算,原因很简单,她懒得,且拜她那个倒霉师弟的福,认为教导徒弟纯粹是件又累又费心,还容易烧坏心肝的事。

        所幸收来的池云玠非常省心,上能练剑破境,下会端茶倒水。有时省心的过分了,几乎让江寄余有些惭愧。

        不过收下池云玠只是凑巧,现在她对于徒弟的看法仍未改变。

        不感兴趣。

        安即墨颓然,一路上又求了数遍,直到江寄余停在她的院门前,还未死心。

        看着江寄余推门而入,安即墨叫她:“前辈,走错了,这是我的住处,你的还要往前一点。”

        “今晚我们先住一起,以防生变。”江寄余回,“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提前上路,明日一早便离开歧山,启程去鸿阳。”

        两人一进屋,安即墨便闩门关窗一气呵成,回头见江寄余拔剑指地,几缕白芒自剑尖而出,眨眼没入屋角,又将长剑往屋门口一插,回身轻撩衣摆,施施然席地而坐。

        弟子宿房屋局促,安即墨屋内连把椅子都没有,只一张窄小的床铺靠墙摆放。她看了看床,犹疑道:“前辈……”

        “你睡。”江寄余阖眼,“我打坐。”

        安即墨立马道:“那怎么行,你睡床,我……”

        “我需要守夜,难保他们今晚不会再来。”

        安即墨哑然。

        她能力不够,与其干耗一晚,不如养足精神明天赶路,也不再推让,躺在床上,摆出个规规矩矩的姿势睡了。

        宵禁钟声悠悠响起,夜阑人静,浓稠的黑暗潮水般涌入,填满破陋的小屋。一侧墙壁下,江寄余无声睁眼,虚望着眼前空洞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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